《国师秘史》多颗牙

4、第 4 章

　　第四章
　　令人庆幸的是皇宫那边好像没掀起什么风浪，听说小皇帝依旧如平常一般上朝下朝。我的日子也恢复了平静，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转眼间，夏日来临，荷塘恢复了颜色，朵朵红荷亭亭立在我的池塘里。如此好的景致却不能使我的心静下来，因为太热了。气温越来越高，我整宿整宿地睡不着，刚开始还有阿春他们轮着班给我摇扇，但这样折腾人总是不好，我便打发他们自行去睡不用管我。从前这种情况是没有的，我琢磨着是三年前的损耗还未补回来身体还未恢复完全导致的。
　　小暑这日阿春带了一批人将许多冰块抬进了我的寝殿，阿春满脸喜色地对我说这是皇宫那位着人送来孝敬我的，以后日日都有呢！我疑惑，这冰块是个稀罕物历来都是按例分的，那小皇帝又是个矜矜业业的主不可能为我破了国家的例。
　　“这是从国库里拿来的？”我问。
　　阿春却说不是，小声地在我耳边说道：“可是从陛下的例份中分过来的，陛下听闻老祖宗因暑热睡得不踏实，便送来了这个。”
　　果然是如此，那小皇帝将冰块送来了，自己呢？

　　七月荷花开，我挨到了八月中旬才开始摘莲子，因为之前实在太热，这大概是最热的一个夏天了吧！
　　其实并没有指望要收多少，只是喜欢自己这样有事做的生活。除了下厨，偶尔我也会自己采摘食材，去荷塘摘莲子，去地里挖白菜等等。以前在居云府我也偶尔这样做，这几百年来我都是如此。
　　我选了个晴朗的日子，打算下午撑叶小舟去荷塘，谁知刚将船撑出二十来尺便来了位不速之客。阿春带着穿着便装的小皇帝在岸边唤我。
　　我并不打算回去的，但随即又想到这一个月的冰块都是从小皇帝那里分来的，而且我那晚又曾那样轻薄于他……想来算我理亏，只好认命又将船撑回去。
　　“老祖宗，陛下有事要与老祖宗商议。”阿春向我拱手。
　　我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小皇帝，白便青灰色的袍子让他看起来宛如谪仙，黑发束起好看又不失英气，只是神色略带不自然……突然想起那晚的事，我微咳了一声。
　　“上来吧。”我向他伸出手，他愣愣地看着我。
　　我示意他上船来，有什么事可以慢慢说。
　　终于，他扶着我的手抬步上了船，我拿下巴示意他坐下，拿起长篙慢慢转弯。阿春俯身行了礼，退了下去。
　　这期间我一直留意坐在一旁的人，这人不是有事要商议么，怎么一句话不说？
　　将船停在了一处较好的位置，我伸手摘了个比较嫩的莲蓬，将嫩嫩的莲子抠出来，放进嘴巴里，清香适口！
　　“尝尝。”我向小皇帝摊开手掌，里面躺着几颗莲子。
　　小皇帝从我手中拿过一颗，放进嘴里慢慢咀嚼，这姿态……真是比师父都还要斯文啊！我一把抓过他的手将手中的莲子全塞给了他。破坏美感这件事我是真的忍不住！
　　“挑好的摘！”我随即又塞了一个筐子在他怀里，并且命令道。然后就半躺在了船上的小桌旁。
　　让我没想到的是那小皇帝竟然也不反抗，挪过船头，背对着我开始摘起了莲蓬……让我想起了手气的小媳妇……
　　我不说话他便也不说，真是无趣！
　　溽暑消，下午时光最是好眠，加上某个受气包又一声不吭的背对着我忙着摘莲子，所以我很快便困了，竟安然地睡了过去。
　　当我醒来时，太阳已经快落山，暖暖的橘色夕阳落在荷塘上煞是好看。当然，我对面那个抱着一筐子莲蓬浅眠的人要比我这满池的荷花荷叶还要漂亮。

　　人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好看，殊不知这夕阳下看美人才最是有味道。
　　小皇帝是被疼醒的，元凶当然是我，我见他实在生的好看，罪恶的爪子一个没忍住就上去捏了一下。小皇帝睁开眼，迷蒙地看着我眼神还略带委屈，但并没有反抗，任由我捏着。
　　“你这怕是要将我整个荷塘的莲子都血洗了不成？”我指了指他怀中的这一筐满满当当的莲子。
　　他随即露出歉疚的表情来，低着头说：“国师没告诉我要摘多少啊……”
　　“合着这还怨我？”我挑眉。
　　“……”他低头不说话。
　　“罢了，你且说说今日过来所为何事？”我又问。
　　“大臣上奏，六弟已到了建府纳妃的年纪……六弟自小养在国师这里，所以我过来问问国师的想法。”他看着我说道。
　　“听你这样一说倒是提醒我了，小月儿的确年纪不小了……他既是你们皇族的人，这一切自然由你定夺。”我淡淡地回答。
　　他点点头，说知道了。
　　天色渐晚，应该回去了。
　　我站起身要去撑船，不料起的太急，脑袋一晃便要倒下，小皇帝却反应极快地将我接住。其实我是极其不喜与人触碰的，但就在刚才小皇帝抱住我的时候我却没有反感，这种感觉倒令人熟悉。才几次这就习惯了？
　　我刚刚反手扶住他的胳膊的时候听见了他的一声闷哼，他那带着满身的伤的身体又浮现在了我面前。我站稳，拉起他的手，将衣袖往上一翻……果不其然又是伤痕累累，刚刚我抓住的地方已经渗出了点点血珠。
　　小皇帝将胳膊从我手中抽回去，然后迅速将衣袖拉下来挡住。
　　我生气，冷着嗓音问他：“说吧，怎么弄的。”这死孩子是有什么受虐倾向么？早知如此，我当初干嘛还要放血救他，让他爽死不是更好？
　　我一直盯着他，他痛苦的表情尽收我眼底。自三年前那太后被我处置了之后，要说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弄得满身是伤除了自虐我还真想不到还有谁能将他欺负了去。
　　“这是我不小心弄的……”我听见他没有底气地说道。
　　“自己对自己施鞭刑？陛下口味颇重啊……”我的声音越发阴沉，显示着我很生气。他如果再不说实话，我就要将他丢进这荷塘里去！他可能也听出了我的威胁味道，身子抖了一抖。
　　“是皇后……”他闭上了眼睛。
　　我一愣……继而回道：“这既是你们夫妻之间的闺房情趣，本座也无权过问……但你是一国之君，好歹也该注意一下分寸。凡事做得太过火总是不好的是不是？你看本座三年前不就误会了，还以为你是被什么人给虐得死去活来……害得本座又是给你度气又是放血的白费功夫。虽然本座不与你计较但这样一次一次地总归不好。既然误会解开了，那便就这样吧……你以后长长记性就好。”我这段说辞充分彰显了我国师的威严但又不失大度宽容，我甚是满意。
　　“不是这样的！”小皇帝急急地争辩：“不是国师口中所说的……闺房情趣……”
　　“不是这样却是哪样？你一个皇帝被自己的皇后打成这个样子……”不是闺房情趣那就是有病。后面的话我就不说了，暗示他能听懂。
　　他像是失了力颓然地坐了下去，低着头，手指不断地搅动着袖口。我便不再说什么，拿起长蒿便开始向岸边划去。
　　划了一会儿我听到身后的人缓缓地说起他的往事：“皇后表姐原先是已故的二皇兄的未婚妻。几年前二皇兄病逝，她便被逼着进了宫。皇后认定这一切都是我做的，于是便对我……”
　　我停下来，问他为何不反抗，他却说二皇兄的死以及皇后表姐的不幸的的确确是因为他才造成的，若不是他被选中称为皇帝，众皇子也不会纷纷惨死，虽说都是太后的谋划，但他也确实是一部分动因。
　　如若事事都照这样算的话，那任何一个人都难辞其咎，所有人都有罪了。
　　我转过身去，低头对他说道：“不要认。”
　　他似是不懂，楞楞地看着我。
　　“不是你做的就不要认，做人求的是个问心无愧，那种凡事都往自己身上揽的并非真善。”那样的话真的是太苦太累了。我又问他知道了没，他楞楞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听懂了。我叹了口气，转过身向岸边划去。
　　天已经黑了，阿春带着两个人在岸边等候，见我们靠岸便主动地将莲子抬走了。
　　“老祖宗今日收获颇多呀！”阿春向我打趣，一面看我一面示意后面低着头的小皇帝。我却是没什么心情同她玩笑，挥挥手让她送客便朝寝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