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秘史》多颗牙

2、第 2 章

　　第二章
　　那小皇帝一直在昏迷，直到春祭大典开始了还未醒来。我认为这小皇帝是不愿醒来，他怕任务没完成，觉得我不会去主持祭典。我穿着专门用于祭祀的衣服，一身庄重，站在床前，说道：“陛下不用装睡了，这事我便替你跑一趟。”但床上的人依旧没什么反应，这是脸皮薄？
　　阿春在我身后一边帮我整理腰带一边憋笑，说道：“这还是阿春第一次见老祖宗这么疼爱小辈呢！”
　　“疼爱？你哪里见我疼爱他了？”我不以为然。
　　“老祖宗对陛下比对月殿下都还上心呢！能请到老祖宗亲自主持春祭那是何等的面子啊！”阿春替我系好了腰带，然后又给我戴上了发冠，还飘着两条带子，让我看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我捋了捋带子满意地点点头，准备出发去祭坛。
　　这个祭坛我很熟悉，因为当年师父就是在这个上面没了气息的。这也是我这两百多年来从不主持祭祀大典的理由之一。我负手站在祭坛的中央，俯看着下面跪着的一群人。还有一些皇城的老百姓登上了附近的山上只为过来拜拜我祈求上天的保佑。
　　“国舅怎么没来？”我缓缓开口，地上跪着的大臣们都紧张地发抖。
　　“禀……国师，国舅爷……身体不适，现在正在府上养病……”一个跪在地上的太监哆哆嗦嗦地回答道。
　　我点头，又问那李丞相怎么也没来，那个太监又说李丞相也因病告假了。
　　我若有所思，所有人都以为我生气了，都将头埋得更低，气氛一下子凝固。算算这国舅爷应该也有六十多了吧，嗯……也该放松放松了。
　　“国舅爷和李丞相这些年作为辅政大臣一心一意辅佐陛下确实辛苦，这都累出病了。这样吧！本座便准许其告老还乡，安享晚年。今日本座就趁着春祭好好为两位大人祈福，祝两位大人早日康复。”我这话一说，就听见倒吸凉气的声音。我又接着说道：“我这个做国师的一直是个甩手掌柜，这些年真是多亏了各位大人尽心尽责地辅佐陛下，才使得我万象国有如此太平盛世。但陛下也已近二十，是该担起应有的责任了，各位大人觉得如何啊？”
　　地上跪着的百官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开始附和，说国师说得极是陛下早该亲政了。我满意地点点头，很好，还是有上道的。
　　这时突然闯进来一群人，我一看为首的果然是那位告病的国舅爷。他们向祭坛这边气势汹汹地走来，后面跟着军队。阿春挡在我面前，将我护在身后说道：“保护国师！”而后我万宸宫的几十名弟子又将我围来护在中央。这就不好了，虽然这些小孩子是一片孝心要保护我，但是这样做岂不是显得我很弱小，这样我会很没有面子的。
　　“听闻国师要本官告老还乡，本官特来讨个说辞！”这国舅中气十足，哪里像个生了病的老头？
　　我回道：“国舅来晚了，说辞本座早就说过了。”
　　“哼！区区妖人怎敢轻易干涉国事？国师想要罢免臣，也不看看太后她老人家答不答应！”
　　敢在我面前倚老卖老？我挑了一下眉，这倒有些意思。
　　“太后她老人家若是不答应呢？”我顺着他问。
　　“那国师还是回你的万宸宫当你的仙人去吧！”
　　“若本座不呢？”
　　“明年的今日便是国师和那昏君的忌日！传太后懿旨，皇帝日日沉迷女色，昏庸无道着废其位，由皇太子继位！来人，给我动手！”国舅就开始念后宫那位太后娘娘的懿旨，一挥手，那群小兵便将我们团团围住，然后将手中的戟朝着我们，还真像那么回事。我又想起了两百多年前师父死的那天，原来自古叛乱的操作规程都差不多……
　　我感觉体内有股力量在四处流窜，然后迅速集于手中，我没有犹豫，直接将这股力量释放了出来……包围我们的小兵们被打飞，惨叫声不绝于耳。我控制着向那还在吃惊愣神的国舅爷袭去，他被凌空提起，双手拼命扒拉着自己的脖子。我稍稍一拧，他惨叫了一声，脖子便软了下来，脑袋也耷拉了下来。我将这死去的国舅爷甩到了我面前，伸手抽出阿春的佩剑，一刀，血洒了下来。
　　在众人的惊恐中我淡淡地说道：“国舅爷以身殉祭，乃忠义之举。带兵进祭坛的事，本座就不追究了。”我负手面向他们，问：“你们还有谁不服的，本座今日一并替那小皇帝收拾了。”他们急急地摇头，叩首，齐齐说国舅意图谋反罪该万死，死有余辜。嗯，这群人还真的是上道。
　　“他刚才说是太后娘娘要废掉小皇帝？这什么娘亲……居然对自己亲儿子下手。”我嘀咕，犹豫着要不要把太后也处理了，她毕竟是小皇帝的亲人，这样擅自作主总归不太好。
　　“老祖宗，太后娘娘并不是陛下的亲娘……”阿春在我身边尴尬地提醒。
　　“这样啊……那她当年怎么不像小月儿的母妃一样殉葬？”我问道。
　　只听见地上跪的人又齐齐地倒吸了一口凉气，我还真不明白。
　　“……”阿春不再说话，她知道我这是要处理了那位太后娘娘了。
　　“既然在皇宫这么不安分，那就出宫养老吧！本座觉得京郊的华章寺倒是不错。各位大人的意思呢？”我问。
　　这群上道的人当然没什么意见，纷纷赞同，说那华章寺虽然“古朴”了一点，但修身养性是最最好的。
　　这就是墙头草的作用，我想那小皇帝回去可有的忙了，竟然养了一群这样的国之栋梁，万象国要亡了……
　　接下来就是一些毫无意义的流程了，祭天祭地祭祖先。我来做这个事是真的有点奇怪，因为在众人眼中我就是他们的创业先祖……自己祭自己？罢了罢了，就当是祭师父了吧！
　　典礼结束之后我回到了万宸宫，刚踏进大门就有人禀报说陛下那边有情况，连阿冬都犯了难。有情况是什么意思，那小皇帝不是装睡吗？
　　“老祖宗可算回来了！我见陛下还没醒便给看了看，谁知却有新发现。”阿冬见我回来，领着我过去看躺在床上的小皇帝。
　　“什么情况？”
　　“你们先下去……陛下以前好像是被下过其他的毒，而且……您看。”阿冬屏退了其他的人，然后扒开了小皇帝的衣服，呵！各种伤疤横七竖八地一直绵延到腿根……还有新伤旧伤叠加在一起，看得人触目惊心。难怪那天我抱他的时候感觉这人的身子轻飘飘的，好像只剩一副骨头架子了。
　　“毒入肺腑，陛下恐怕撑不了多久了。”阿冬继续说道。
　　我点头说知道了，让阿冬出去等着。我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的人，小皇帝虽是在昏迷，但眉头紧蹙满头大汗，手紧紧地抓住身下的床单显然是很痛苦了。这孩子小时候我见他时他就病怏怏的看起来弱弱的，现在人是长大了长高了，还是这般弱弱的。不过倒是长漂亮了不少，他父王临死前将他托付给我那天我瞧他还没有这么顺眼，不如他那个弟弟长得机灵讨喜。真是男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啊，现在的他眉如远山，睫毛浓密纤长，鼻梁英挺，嘴唇虽然有点薄但也很好看，这皮肤也是白得没话说。这种淡淡的长相，应该是让人很有保护欲的，可那些人居然真的对他下了手。也难得他忍着不说，倒是个有骨气有韧性的孩子。我叹了一口气，俯下身对着他的嘴将气渡给他，然后再将他扒光，拿出匕首用刀划破自己的手心，将血滴在他的伤口处。我的血能疗伤这是我几年前发现的，一天我在华因山山中散步，突然滑了一跤手被擦破后一滴血滴在了地上，谁知竟有一颗小芽突然破土而出。我觉得奇怪，接着回去就拿小动物试验了一下，发现我的血真的有治愈能力！当即我就放了一碗血给师父喂了下去，可是师父却没什么反应，而我也晕了过去昏迷了几日才醒。血只对活人有用，因为死了的人本来就没什么好愈合的吧，伤口只属于活着的人……
　　诶！这小破孩儿怎么这么多伤？我得吃多少补药才能补回来？
　　一切处理好，我已经没有什么力气再去开门让阿冬进来再诊脉了，我朝外面喊了一声，阿冬倒是机灵，很快便进来了。我镇定地坐在一旁，让他给小皇帝诊脉，阿冬摸了摸小皇帝的手腕，一脸惊喜地朝我喊：“老祖宗真是神人！陛下的毒全解了！”
　　我若无其事地点头。阿春这才发现我的不对，急忙叫阿冬给我也看看。我说不用，让他照看好小皇帝就好，接着说我要去后山华岩洞闭关，不要找我，我闭关修炼是常事，他们对我拜了拜，行礼说是。
　　我慢慢地走出门，慢慢地往后山走去。如今我的法力已经很强了，可以轻而易举地取人性命，也能轻而易举地将人从鬼门关拉回来，可是有什么用呢，还是救不回师父。救不回师父，我就会永远活着……
　　我进了华岩洞，身心才完全松懈下来，倒在地上。小眯了一会儿，又撑起身子爬起来，走向石床，躺下，终于可以睡一觉了，许久未曾这样累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