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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第卅一回 不许人间断舍离,烽火倾城换归期(下) ...


  •   外间的小童将我的燕窝粥端来了,大约温盘不曾盖严实走了风,我接过燕窝粥时,已是可大口吞咽的温度。我不曾多想,仰着头一口气灌下半碗,正好掩过了方才出神的尴尬。
      一碗粥下肚,我不仅不曾精神些,胃里反而又凉又沉,翻来搅去的难受。近来这一向体虚惯了,倒也不曾往心里去,只想着问玉碗儿,“我怎么回来的?”
      一提这茬,这小子眼圈儿便红了,“大爷去了宫里见圣上之后便一直没回来,我原想着偶尔您住在宫里却不差人报信儿也是有的。万幸昆仑宫那边捡着了您的佩剑,还托人带了来,我这才知您不在宫里。一直等到三更您都没回,我们几个这才急了,您平时爱去的酒楼戏园子没几家开着,开着的都找遍了也不见人。后来不知怎么的竟把圣上惊动了,指了一队御林军跟咱们到祖陵去看,这才在……这才把您找着了。那时您已睡着了,大夫说,若再晚一刻,怕是就要不好了!”
      别的我倒不关心,只问他们,“子凌……二爷的事,你们都知道了?”
      说起子凌,几个猴儿崽子都沉默了。
      半晌,银筷儿才道,“兵部发了讣告,兵部尚书亲自给二爷扶的灵。我们以为大爷知道,只是有事绊在梁国回不来。”
      我仰起头,泪又涌上眼眶,“纵是圣上亲自扶灵,又有什么用呢,横竖咱们子凌再也回不了家了。”
      铁锅儿哭道,“是铁锅儿的错,害了竹凳儿,更没保住二爷。”
      我飞快地抹去眼泪,反过来劝铁锅儿,“好孩子,别说这些,你能回来已是不幸中之大幸了。”
      玉碗儿和我一样,大约是最晚知道子凌死讯的,他最知我心事,哽咽着劝道,“大爷也别太往心里去了,您远在夏梁,消息不灵通,圣上又有意瞒着,您如何能得知二爷的事呢?且夏梁局势多少凶险,您是踩着绳子过河,自己都要顾不上了,又如何救得了二爷?”
      我才要开口说话,方才喝进去的燕窝粥便又势头猛烈地发作起来。不待他们将痰盂端过来,那一碗燕窝粥便掺和着胃里的酸苦之物涌出口鼻。折腾得我半个脑袋都嗡嗡的。
      玉碗儿唤来两个粗使的下人将地上的污秽收了,又与铜盆儿一并伺候着我洗脸、漱口、喝水,银筷儿在那头训斥方才送粥的童子手笨脚笨……一屋子人好一通折腾才消停下来。
      我虽不是矫情的人,这一日日衰弱下去的体格却让人不得不悲戚。我攒了些精神,哑声谓他们几个道,“横竖子凌已去了,家里的人是只见少不见多。这一二年经了些事,有些道理我也明白了,该放下的还需放下。如今我病着,但求你们几个能与管家同心同德,助靖国公府渡过难关。不为门口的那块牌匾,只为了咱们阖府上下这百十号老老少少。另,有一事虽不吉利,我却不得不说。”
      银筷儿头一个反应过来,立时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大爷说不得!”
      玉碗儿似乎也明白了我后头要说的话,带着另几个小子纷纷跪倒磕头,求我免开尊口。
      “都起来吧,老话儿不是说了么,咒一咒,十年寿。如今我不说,日后若当真出了事,你们才真要乱套。”他们几个都不抬头,我只好自顾自地说下去,“若我这回不中用,随着子凌与父母团聚去了,府里事由管家做主。管家若要告老还乡,你们几个推选一个管事儿的,将府里的田产、房产和外头的店铺,给这府里的人分一分。咱们靖国公府,绝后便绝后,不从宗室过继孩子,外头的更是一概不要。我们兄弟俩都没成亲,搁在外头也不像,我入土前,你们索性将子凌的棺木也取出来,平了原先的坟,将我与子凌一并送到安置我爹娘的地宫去。”
      碗筷盆勺锅没一个吭声的,回答我的只有额头点地的闷响。
      这席话或许太长了,耗光了我蓄养的全部精神。然亏得我趁着精神把该交代的一一交代了,否则这一病大半年,怕是歇都歇不安稳。
      大约是春末夏初之时,凛来见了我一面。那几日正值我病得最重镇日混沌之时。似乎是一个深夜,他只身前来。他总是这样,仗着自己功夫好,身边一个人都不带。早几年他也是这般,把靖国公府当成他东宫的别苑,想练武了过来,想听琴了过来,有时甚至一点新鲜玩意儿也值得他亲自送来。
      可如今不行了,皇帝御驾摆到大臣家里来,就是天大的事。礼部要择个良辰吉日,史官要详细记录,御林军要将靖国公府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我则要带着全家于正门大妆迎驾。
      总之,是几百号人前前后后忙上半个月的大事。
      太子距天子仅一步之遥,凛向前走的这一步却与我们拉开了太长的距离。至少,我仍固执地认为这些距离是他登基带来的,是那把龙椅将他抬上去的。
      所以他才会不顾自己的身份,深更半夜地来瞧昔日玩伴。
      实则我明白,曜日凛来得这样隐秘还有旁的一层意思。九五之尊探望重病的臣子,近三朝都不曾听说,若真落在我身上,便是几辈子的殊荣。届时做臣子的死也得死、不死也得死,死后还须得将儿孙献给皇帝,继续为朝廷卖命,方能对得起这份荣宠。我虽没有儿孙可献,这一死却是免不了的。
      凛自然是不愿意我死的,可天子毕竟还是老天的儿子而非老天的老子,命数到了,老天的儿子也救不得我。
      纵我一直混混沌沌的,凛还是与我说了好些话,有朝中的事,有儿时的回忆,甚至还有些后宫的事。
      他立后了,而后又纳了几位出身高门的嫔妃;也许是我听错了,他先纳了几位家世显赫的嫔妃,又从中抬了一位做皇后。横竖大半事情我都听得颠三倒四,甚至不知是他说的还是我自个儿梦见的。
      直到他说起夏梁,提到丞暄。
      凛沉稳的声音中带着些遗憾,“夏梁如今乱成这样,大半是恩献帝对几个儿子厚此薄彼致使人心惶惶之过。夏丞昭勾结俄羌,夏丞暄拥兵自重,夏丞时的母妃韦氏极力拉拢朝中大臣结党营私,正是我大宁直捣夏梁心脏夺回半壁江山的大好时机。只可惜……只可惜咱们与俄羌苦战多年,虽则终于收复失地,却也元气大伤,至少需十年休养生息,否则……”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无力地打断他,“陛下……”
      凛也听见了我的声音,他很有些激动地握住我的手,“子路,你醒了?你能开口说话了吗?你府里下人说你几日不曾开口了。”
      我艰难道,“丞暄,夏丞暄他……曾经……帮过大宁。”丞暄允许宁军借道冕州,兵出奇招攻打俄羌,还因此与恩献帝撕破了脸。我不曾忘,我相信凛也不会忘。
      他眸色中的暖意渐渐褪去,握着我的手也骤然松开,“子路,天下就这么大。结盟是一时,对峙才是永恒,冲突更是起于肘腋。除却大宁,所有人都是敌人,这些话,时至今日还需朕来告诉你吗?”
      类似的话丞暄也曾对我说过,更以此为由将我赶回大宁。
      我借着病中体虚缓缓闭上了眼,凛没有再说话,直到他离开。尹子路让他心寒,我自个儿明白;可是子凌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于我而言意味着什么,他可曾明白?
      他不明白,抑或是不想明白,更或是他已无精力去明白。
      一晃到了初秋,我的身子终于有了起色。说也奇了,玉碗儿后来曾告诉我,请了无数大夫看我这病,都说是久病致使气血亏虚,生化不足,拖得越久越不易好。春夏之交万物复苏,正是养病的良机,若错过了,挨到秋冬怕是就不大好。
      他们几个原忧心天渐渐冷了我会熬不过去,不想才一入秋我便精神了许多,躺了几个月的人竟能下地走动了。这一醒,少不了又将病中请的大夫一一请来看一遍,我爹那一支的各路亲戚、朝中一些同僚、一同花天酒地的狐朋狗友自然皆得了消息,一时间排着队地要登门拜访。
      玉碗儿将那些拜帖拿到我跟前,尖酸道,“若不是大爷醒了我这两日心里痛快,非将这些拜帖扔在他们脸上不可!”
      我嚼着已有些腻味的参姜糖,笑骂,“你这刁奴,竟要毁了你爷在上京的好人缘不成?”
      玉碗儿大约又想起了那些人的嘴脸,依然没好气,“当我不知他们安的什么心吗?”
      我何尝不知他是因何而气恼。靖国公府应说是老尹家最有出息的一支了,偏到了这一辈上子嗣凋敝。子凌没了,我又病病歪歪的,宗室的亲戚们岂有放着这块肥肉不管的道理?
      我将那一摞拜帖接过来,挑着面上的几个翻看了两眼,“三姑妈来探过病?”
      玉碗儿翻了个白眼,“三姑太太哪是来探病的?在外头坐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便要将她的幺女嫁给您。我说您昏迷不醒的,怕是连拜堂之礼都行不得。她这才讪讪地回了。”
      猜度着旁的几家亲戚大约亦都是为了靖国公府的名利之事而意求登门,我气笑不得地将这一摞拜帖摊到一旁,口中砸吧着辛凉带苦的参姜糖,随口问玉碗儿,“上京竟也有卖参姜糖的?我原先怎么不曾见过。”
      玉碗儿游移了片刻,随即喜庆道,“这事说来也吉利,金勺儿带了几个人绕遍了上京城的药铺,莫说是有,大半的掌柜连听都不曾听过。我们几个原想着若实在没有便请几位大夫给您配好了药方熬一些便是,谁知没过几日便有个梁国来的野郎中上门兜售,跟咱们在齐州买的竟丝毫不差。”
      他心里自然明白这些参姜糖的来路及此事的缘故,却偏偏不明说。我索性将这一层窗户纸捅破,苦笑道,“哪里有这样巧的事,然他这么做却也没什么意思。”
      玉碗儿见我这般,故意将话岔开,“随它是什么来路,只要大爷吃着好便是了。说来,四姑太太家的二少爷倒很有心,大老远的托人从营州带了许多补品。”
      我点点头,“我倒正有事找我这位堂兄打听。”
      玉碗儿道,“听说这位堂少爷并不出众,也不知能否帮上大爷。营州……营州不是孙大人的老家么,大爷何不找他打听?”
      我抬头笑看玉碗儿,“原也不指望能打探来什么,过几日不是寒衣节么,我见到四姑妈问问再说。”
      又在家中蓄养了两日精神,我将众人的拜帖纷纷压后,先去宫里见了曜日凛。这一路不是乘马车便是坐轿,直到睿宸殿门口,玉碗儿和铜盆儿才将我搀扶下来。自然这也是满朝上下头一份儿的荣宠,带着小厮坐着轿道到睿宸殿,听一听都觉着新鲜。
      我将玉碗儿与铜盆儿留在外头,独自进去见了曜日凛。
      睿宸殿是皇帝与大臣商量军国大事之处,我幼时来的次数屈指可数。满室的木头家具都漆成了玄色,间或点缀些红色或金色的摆件与织物,端方却也沉闷。
      凛坐在书案前看着什么,身后先皇的画像慈祥而平和,与英气逼人的凛虽眉眼相似,神态却大相径庭。其实连先皇都明白,凛的执念太重,给自己上了很多枷锁。
      他看见我进来,似乎并没有多么高兴。他身边伺候的大太监已不是幼时陪伴在他身边的大伴儿隋宝了,如今这人好像姓李,虽与我不熟悉,却也是个有眼力见儿的,手脚麻利地奉了茶放在我身后的高背椅旁边的小桌上。
      曜日凛似乎这时才回过神来,忙吩咐人扶我坐下。
      我喝了口茶,轻声道,“微臣一病数月,不仅不曾为陛下分忧,反劳陛下挂心,心中委实不安。近来身子终于有了起色,便赶着来请安了。”
      凛盯着我看了会子,才道,“你能大好,朕心甚慰。”
      然他的表情实在不是个“甚慰”的模样。
      果然,他又道,“可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若不是一直知道你的病情,朕甚至以为……以为你是知道了什么才来见朕。”
      我不解,抬头看他,却见那人将方才正看着的一张书信样的物什恨恨地捏成了团。
      “可是有什么人惹陛下不快了?”最近朝廷似乎在整顿吏治,削减了官员的数量。朝中难免会有些反对之声,我还道他是为这些事不快。
      不想曜日凛却说,“是,夏丞暄要拿济州与朕交换一样宝物。”
      我醒来后听玉碗儿提起过,丞暄如今已占了大梁的半壁江山,西起靖西都护府东至河南道,势力连成半个圆,将建京不远不近地包围了起来。这与他当初的计划已不差什么,他还有什么缺的呢,竟要拿一整个济州来换?
      不过早前听梅让说起过,丞暄当年留下我便是筹谋着要换一样东西,他虽放走了我,手上却还有大把筹码,不怕换不来自己想要的。如此一说,前后倒还对上了,因而我并不觉惊讶,便道,“他先将自个儿的砝码亮明,陛下只需掂量掂量这笔买卖是否合适即可。横竖是他有求于陛下,换与不换都在您。”
      曜日凛神情凝重,“若朕说,不在朕呢?”
      “什么?”我不曾听懂他的意思,济州是边塞重镇,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难道凛还有什么可犹豫的不成?我又看了一回他紧皱的眉头,忽然福至心灵,“难道夏梁又要咱们派公主和亲?!”
      丞昭昔日曾迎娶我大宁的白原公主,今丞暄的势头早压过了他,若有朝一日要取而代之,这点体面自然不能少。他不仅要娶公主,只怕还得娶个比嫤妡更尊贵的公主!然话说回来,纵要娶凛的嫡妹,济州这份彩礼也够厚重了。
      凛怒不可遏地朝身后的博古架上拍了一掌,架子上的宝贝哗啦啦落了一地,连先皇的画像都跟着颤了颤。
      李公公吓得不知怎么好,只能跪下不住地磕头,“陛下,陛下息怒啊,再生气也不可惊动了先皇啊!”
      我劝李公公,“公公不必惶恐,圣上是性情中人,年轻时便是这样,先皇他老人家都知道。我身子不好,行动不便,可否劳烦公公命人再给我添一碗热茶来。”
      李公公自然省得这是我给他的台阶,忙不迭地端着我的茶碗下去了。
      我捡起一个没摔坏的夜明珠,走到他身旁搁回博古架上,“这么摔都没坏,可见是有缘之物。陛下别气了,老天让我这时候醒过来,说不定就是派我来给您分忧的。竟是什么事,值得您生这么大气。”
      实则这已是僭越了,睿宸殿算是我朝的内阁了,等闲的大臣与妃嫔都进不来。纵进来了,也不能站到皇帝跟前儿去,只能远远地坐着、站着,或是跪着。
      凛这会子心里不痛快,大抵便没有心思训诫我这些没规矩的行径,只侧过身来谓我道,“夏丞暄要的不是我的皇妹,是你。”
      我着实吃了一惊,他不是还曾要拿我换东西么,如今怎么又要用济州来换我了呢?
      凛接着道,“若他要迎娶我皇妹,朕当即便可回绝。可是你,子路,朕不愿再违逆你的意思,替你做主。”
      我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忙回到自个儿的椅子上坐好。
      阴天了,凛的脸色亦愈发黯淡,他平静地望着我,“你去,还是不去呢?”
      去,或是不去。
      我闻言一怔,似乎直到凛问出口,我才发现其实这件事有两个答案。丞暄唤我回去,实则我有很多理由拒绝的,我可以出于矫情不去见他,出于两国的关系不踏入大梁,出于身体孱弱不带病远行,出于子凌死因未名不离开上京。
      可是这些有理有据的想法方才都不曾出现在我热腾腾的脑海,一时间涌上心头的,全是“别来音信千里”的离愁与“乍见翻疑梦”的欣喜。
      千头万绪、千言万语,最终却皆只平息在静水无波的眼眸里。我缓缓抬起头望着凛,“陛下想收复济州么?”
      凄然的星光在他煎茶色的眼眸中散开,凛的嘴角勾出一个惨笑,“你在等朕说‘想’,子路。朕知道你不会骗朕,也不曾隐藏自己直白的心绪。可是尹子路智计无双,若仅仅是为朕拿回济州,自有办法对他阳奉阴违,再设法金蝉脱壳。而这一回,子路……”他犹豫了片刻,才道,“朕已然渐渐明白,为人君者比常人更需要懂得舍弃、懂得应对失望。”
      他闭上眼,有些疲惫却又充满希望地与我告别,“去吧,去帮朕拿回济州,朕不会让它成为四面楚歌的孤城。”济州仅有几十里与大宁的博州相邻,曜日凛至少要收复半个河南道才能保证济州不被围困。
      实则我并不明白丞暄为何在此时让我回去,当初他赶我走用了两正一反三个理由——其一,丞暄与恩献帝已公然对立,皇位之争必为背水一战,丞暄不愿我共同犯险;其二,宁梁两国长久对峙,眼见之和平实则薄如蝉翼,是以我不宜久居夏梁;其三,子凌蹊跷命殒西疆,我却不知事情来龙去脉,不得不赶回大宁奔丧。
      两国微妙的关系横亘在我与丞暄之间非朝夕可解之题,他却忽然如此大费周章地要我回去,莫非是其一或其三有了转机?不论是丞暄避过了夺位之战,还是他查到了与子凌有关之事,这一趟我都非去不可。
      离开睿宸殿前,我谓曜日凛道,“微臣有一事想请教陛下,还望陛下能据实以告。”
      曜日凛似乎早已料到我会有此一问,慨然答曰,“待你我再度登临寒鹰塔,朕自会告诉你。”
      “好。也许那时,我已知道答案。”我站在门口回眸看他,目光中已不复年初在梨园相见时的执着与怨怼。
      秋日午后的阳光透过窗间碧纱照在凛棱角分明的脸上,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见乌黑浓密的睫毛一眨不眨。“子路,你要相信,每每忆起绿盛,朕心中的哀痛不比你少。”
      我微微勾唇,“正因如此,我才明知陛下不会告诉我,却还固执地再问一次;正因如此,我才……”我的唇角有些疲惫,渐渐耷拉下来。
      我像吃下一把炉灰渣子似的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回过头彻底背对着他,“陛下日理万机,启程之日微臣便不来辞行了。愿陛下开疆辟土,攻无不克;独占高台,笑傲九州。”
note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第卅一回 不许人间断舍离,烽火倾城换归期(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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