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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廿五回 谜题解再无牵绊,离情喑有口难言(下) ...


  •   天色不错,丞暄拉着我去了秋实园中的阁楼——金风玉露。我酒劲上来醉得厉害,深一脚浅一脚几番踏空台阶,险些带倒了丞暄。亏得玉碗儿在一旁,与丞暄一同搀扶着我,上了阁楼。
      金风玉露上只一个大开间,文房四宝俱全,小睡的床榻亦有,中间隔着梅兰竹菊的四开大屏风,雅致又气派。
      我晃晃悠悠地行至榻上,推开窗子,一片艳阳扑面而来。极目而望,远处青山似有万重千叠,偶一行大雁飞过,不知带了谁的书信。
      丞暄问我,“做什么呢,一声不吭的?”
      我痴痴地笑,“作诗呢?”
      他没听清,亦靠在榻上,“什么?”
      我道,“我想我弟弟了。”
      丞暄面色一滞,旋即又恢复如常,勾唇浅笑道,“你也几日不曾好好与我说句话了,可想我了不曾。”
      我并不隐瞒这近在咫尺却依旧挥之不去的思念,“嗯,想了,你再过来些,让我好生看看。”
      丞暄闻言笑着靠近些,我与他就这么隔着榻上的小方桌相对而坐。这似乎还是多日以来难得的片刻安宁,一晌竟错觉岁月安稳。
      屋里没有外人,我撑着下巴肆无忌惮地端详着那张惊鸿旷世、美貌殊异的脸。他近来大约太忙了,胃口亦不佳,面色较原先更苍白些,两颊凹陷得愈发明显,整个身子薄得像纸。
      我的心一阵抽痛,忽而就冒出来个想法,既然我与他皆举步维艰,何不放下执念,浪迹天涯,从此江海任平生?
      不过,这样的念头我也只敢在心头闪一瞬罢了。
      千言万语塞于口,千头万绪涌上心,我终究与他说不出一句体己话。古人都说了,纵天降奇才,怕也难摹暂别之状,写永诀之情,况只敷衍学问的尹子路乎?
      我这厢正憋得来回搓手,丞暄却先一脸高深莫测地开了口,“你有事瞒我吧?”
      “咦?你整日里亦忙得脚不沾地,却是如何知道?”哎呀!怎的把心中的话说出口了?!
      丞暄嗤笑一声,“你这一向早出晚归且常神思不属,自以为天衣无缝,实则漏洞百出。”
      他都知道了?!如此不仅大计难成,丞暄还会因曜日凛的离间计兵戈相向,岂非适得其反?
      秋老虎下山也不比丞暄妖昳一笑更使人冒汗,我里衣都被后脊梁上的汗浸湿了。好在汗意带来的凉意也让我镇定了几分,渐渐从方才的慌乱中清醒过来。
      丞暄诈人的本事我是领教过的,他若一早知道曜日凛与我的异动,必定先发制人部署万全,不肯给旁人多行一步路的机会;既遮遮掩掩只说些零碎事,便是还不曾抓住紧要的线索,只想着从我口中诈出些消息来罢了。
      我们上京坊间有句话,叫“要想学得会,先陪师父睡”,糙是糙了些,但毕竟是民间文化的精华,想是有道理的。我与丞暄也睡了这大半年,好歹学了些皮毛,眼下还就能给师父用上。
      我抓起小桌上红得发亮的苹果,啃下两口细细地嚼碎,酸甜的汁水还算提神醒脑。将苹果放回桌上,我坦然道,“有事瞒你又如何,你不是也有事瞒我么?”
      他果然一怔,随即却又粲然一笑,真如轻云蔽月,流风回雪。
      “不说便罢了,何苦来诈我。我近来事忙,确有不少事来不及与你说。”丞暄说罢,将手摊开。
      我将吃剩一半的苹果放入他手中,腹诽道,“我不说便叫做‘有事瞒你’,你不说便是‘来不及与我说’,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然我是个识时务的俊杰,深知此时绕开彼此的秘密方为上策,因问起方才他明着考校暗着鼓舞刘春水之事。
      我道,“刘春水是个大才,却无意仕途,凡事若能顺从个人自己的心意,方能办得好;反之,纵他才高八斗,也未必用一斗在正事上。”
      丞暄吃苹果吃得比我还慢,我等了他半晌,才听得他道,“这刘沣乃是因对官场失望才弃考回乡的,试问,倘一人对做官毫无兴趣,又何来失望一说呢?”
      我道,“你这话乍一听有理,仔细想想也不对,他自然原是有意入朝为官才寒窗苦读、赴京赶考;来到建京后见到一片片趋炎附势、口蜜腹剑,才大失所望,失落还乡。”
      丞暄道,“他表面上虽大隐于市朝,实则依旧对国中大事洞若观火;虽因看不惯朝中那帮老狐狸的所作所为而不肯入朝,每日却并非只是沉迷诗酒,仍旧习学研究些治国安邦之策。”
      我讶异道,“你派人监视他?”
      丞暄似乎对此类事情习以为常,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你整日与之厮混在一处的人,我总要了解清楚:一则保你周全,二则也可防我地位不稳……”
      我替刘春水不平,“他是个闲散书生,父亲亦是文官,如何就能威到你的地位了?我与他常在一处,我便能与你作保,他无意掺和你们兄弟间的争斗……”
      我说着,却见丞暄脸上意味不明的笑意渐渐绽开。那是他偶与我或身边几个亲近人说笑时才有的笑容,我这才恍然大悟,他的“地位不稳”与我所想的“地位不稳”相去甚远。
      他竟……他竟会吃那木讷书生的醋,心眼也忒小了……
      “你……你以为我和他有什么?”
      雍容华贵的阎王爷笑得愈发慈爱,他拉过我刚摸过苹果的手贴在鼻尖上,深深吸了口气,冰凉柔软的唇若即若离地滑过我的手背。
      只这温存的片刻,我的五脏六腑便俱都软成了一滩水。
      他音色轻柔又清晰,有些像初识时赐与我的那把紫玉筝,我竟越听越着迷。“我自然不会误会你与他,只是你每日陪他的时候比陪我还多,我总得想个法子平衡一番。来日他出仕为官,怕就再无工夫与你研究那些风花雪月诗酒茶马了。”
      我哭笑不得,“你这弯子绕得可够大的,何如叉着腰趾高气昂地站到他面前,告诉他我是你的相好,断不可日日陪着他游手好闲。”
      这回他又不笑了,“谁知你心中如何想的,你若愿意说,只怕早就说了,何须等我去宣示权柄?”
      我一听这话,方知他原是误会在此处,忙解释道,“唉,你想到何处去了……得了你这么个可人儿,我自然巴不得周知于所有亲朋好友。偏你位份尊贵,我若四处宣扬,一怕败坏你的名声,二来也怕旁人将我看作打着慕王旗号招摇撞骗之人。”
      丞暄认真的表情仿佛当真不解似的,“你原就是我王府的主子,不打我的旗号打谁的旗号,何来招摇撞骗一说?”
      我,“……”
      这般欠揍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我竟觉得慰贴,这色令智昏的尹某人怕是无药可救了。
      我半晌不语,他又拉着我的手道,“你又坐那么远,过来,到我这边来歪着。”
      横竖也歪不得几日了,我从善如流地从小桌上跨过去,依偎在他身侧,额头抵着他的颈窝。中午天热,他衣服又厚重,现又在身上压了我这么厚一副皮毛被子,他倒不嫌热。
      丞暄身上总飘着一丝淡雅的香气,我每每闻着就觉内心安然镇定,没多会子就有些瞌睡。不过还是没忘了问一件极要紧也极无聊的事,“你调查刘春水,启发他出仕,究竟是招贤纳士广为几用这条路上的一步棋,还是只因他与我过从甚密,你才临时起意烽火戏诸侯?”
      他道,“我虽善深谋远计,却也想不了那么远,若不是因你之故,只怕也不会在意还有块璞玉躺在这亭台水榭之中。既已知道他是这么个人,索性将计就计,也算是未雨绸缪。此处到底是边关要塞,多安插些自己的人马亦不是坏事。”
      我心中微凉,“我知道你心中的志向,自然也希望你能如愿功成,可你总是如此……一箭双雕,我竟不知自己……”
      他将我的手攥得更紧些,打断我道,“芳满,对你……我可是连箭都不曾放过。不要胡思乱想,我生于虎口,唯行一步思百步方可活命,大多时候都是情非得已。”
      是了,他既选了这条路,非要抢太子的饭碗,随手利用身边之人之事也是寻常。他若当真是个公私不分的庸主,我也不会倾心于他。且论起薄情来,曜日凛更胜他良多。
      方才那点矫情的凉意已尽数融作朝露,我反握住他白瓷一般的手,恨不能让这些带着我心尖热度的朝露,一滴滴顺着他手腕上淡青色的血脉,都灌溉到他干涸的心中去。“我明白,丞暄,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
      他沉默了片刻,复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欢快的事,亲了亲我的额头,道,“忠州待得不快活,过些日子咱们换个地方可好?我记得你曾说起,泉城是你母亲的故乡,咱们就去那里如何?”
      “你是这靖西都护府的首脑,如何离得开忠州?”他这不是胡闹么……
      “大都护一职随意哪个亲王郡王都能胜任,圣上不缺兄弟更不缺儿子,还怕无人可用?”
      我还是有些迷糊,“既任谁都可胜任,如何你不干了?”
      他皱着鼻子道,“你身上的酒气可真重,我都闻到了。”
      我道,“你离我最近,自然最先闻到。还没说为何不做大都护呢!”
      他轻笑,“你不是常劝我不可锋芒太盛?仰无亢极之悔,则居累卵之危。”
      我这才从他怀中坐起,“此话怎讲?圣上不是才敕封你为大都护,这便要削你羽翼?还是太子对你的忌惮已到了非除你不可的地步?”
      丞暄像安慰炸毛的猫一样将我复又揽回怀中,靠在他身上,“不必为我忧心,还远不至如你说的那般。”
      “你已接了圣旨,圣上也已昭告天下,何以非得选在此时自请左迁?好端端的大都护不做了,西北诸州说不管就不管了,圣上如何会答应,太子更会以此大做文章。”
      玉竹一般的手指一下一下地轻耙着我的头发,“有事走漏了风声,有人要置我于死地,只怕还拖累了你,索性你我一起躲到边境去避一避。且我并非自请贬谪,惹个不大不小的错处,自然有人推波助澜让圣上遣我就藩。”似是怕我不放心,他将鼻尖抵在我的耳廓上,乐器一般的好嗓音里灌注了说不尽的安慰与温柔,“骤然收敛锋芒退守一隅,虽是一时的权宜之计,称不上万全,然我数年来如履薄冰早有准备,撑个三年五载倒也暂时无忧。”
      我打了个酒嗝,酒气却直往顶门上冲,“若能这样最好,只是切记谨慎再谨慎,你是皇子之中的唯一一个亲王,平日荣宠有加。大都护一职,只怕不是说推就推得掉的,一个行差踏错,脚下可是万丈深渊。”
      嘴上虽这样说,心里却清楚这都是日后的事,皆非我能操心的了的。一股酸热带着忧心、愧疚与不舍鼻尖,我紧咬住下唇缓缓把脸埋在他颈窝里,用他上好的衣料将眼泪偷偷蹭干了才敢抬起头来。
      我吸吸鼻涕,复又问道,“适才你说有人意欲置你于死地?是什么人,非得树有权、有钱、有兵马的慕王殿下这个敌人?”逼得丞暄退守泉城,此人不仅有天大的胆子,还得有地大的能耐。
      “不管是谁,我都不会让他如愿。”丞暄的神情没有一丝波动,眼中的笑意依旧如春水溶溶,只是偶尔涌过初初河开时带着寒气的冰块。
      我醉得有些糊涂,却依稀记得方才他说怕会拖累了我,因问道,“此事与我可有牵扯?”听他的意思,倒不像是与骊姬那事有关。
      丞暄似乎是斟酌了片刻,才道,“想算计我的人又岂会不知我身边有个关系非比寻常之人,若一时奈何不了我,难保不会从你身上下手。不过这也没什么要紧,横竖你我总在一处……”他说着,又将我往怀中紧了紧,让两人的心口叠在一起,“纵一支冷箭当胸穿过,也能落得个一箭穿心的好死法。”
      想象着与他一同像两只鹌鹑穿在铁签子上一般穿在羽箭上,我不由得咧嘴一笑,“确实好,埋咱们的人大约也会图省事,挖个大一些的坑一并扔进去。”
      生死同穴这样的大事,纵是这般戏谑着说出,也还是让两人齐齐红了眼眶。
      偏我省得,此生并没有这样的殊荣,能与他携手白头,陪他同生共死。一想起他曾与我说的,“芳满,我怕的从不是死,而是至死孑然一身。”我便心痛有如水煎油烹。
      只盼那些追随他的人,能陪他到我未能到达的地方,保他不孤困,佐他事竟成。
      他仰着头收回泪水,绽出一个明媚艳耀的笑。饶是见惯了他的绝世风华的大爷我,也被这笑容晃得一时回不过神来。
      “此次若事成,不仅可避一时之祸,能一并除去压在我心头多年的大患也未可知。”丞暄向来喜怒无形,不知怎的,我竟从他这两句话中听出几许期待的意味来。
      我撑着晕乎乎的头问他,“压在你心头多年的大患……是什么?”我一直知道,丞暄心中藏着一个秘密。他不说,我不问,那个秘密依旧在那里。
      “待事情过去,我自会从头至尾细细说与你听。你我之间原是没什么不能说的,然如今事情尚未安排妥当,告诉你倒让你平添烦恼。”他轻轻梳理着我垂在肩上的黑发,眼角眉梢皆是旁人从未见过的温柔。
      我轻轻点头,“哦,也好,那便日后再说吧。”我虽大约不能知道是什么好事了,但丞暄筹谋好的事,大约不会有太多意外。
      丞暄用手指给我梳头,微凉的指腹偶尔在我头皮上抓两下,轻轻柔柔的极舒服。困意伴着酒劲儿一齐上了头,我竟不知何时就这么靠在他身上睡去了。
      愁梦酒醒时分,玉碗儿正趴在我床前打盹儿。
      这小子觉浅,我一动弹他便醒了。
      他今日很是正经,像个老妈子似的拿块帕子给我擦额头上的汗,“爷喝醉了,殿下说葡萄酒后劲足,您可一点不含糊,一觉睡到后半夜。”
      我心跳得厉害,头上仍不停出汗,“现什么时辰了?”
      玉碗儿道,“已过子时。大爷方才可是做了噩梦,又哭又叫的,也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我也记不清梦见什么了,方一睁眼时还想与你念叨念叨,这会子却一点儿想不起了。只记得梦里有子凌,还有丞暄。”梦里的子凌依稀过得很好,脸上的表情却泫然欲泣,哀伤至极。
      玉碗儿笑道,“二爷是大爷最惦记之人,殿下是大爷最爱之人,怎么听着都该是好梦啊。”
      我努力回忆着方才的梦境,拼凑着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梦里丞暄不知因何事与我生气,背对着我不肯转身。”
      玉碗儿语带安慰,“哎呀,梦都是反的,殿下对您好着呢,如何会生你的气。”
      我点点头,“但愿如此吧,他不怪我就好。”
      “爷又干了什么惹殿下不快的事?”
      我笑笑,“不曾做什么,只信口说说。殿下今日倒没过来,他尚未睡下?”
      玉碗儿打了个呵欠,“约莫是还没睡,你睡着后殿下来看过一次,当时便说与广安还有事要办,既没回来,想是尚未办妥吧。大爷也别等了,早点睡吧。玉碗儿在这守着呢,你放心,殿下若来了,我把你叫醒就是。”
      “我睡到这会子也不困了,正好有件事与你商量。”
      玉碗儿登时来了兴致,“可是上回说的要回趟上京之事。”
      我笑着瞥了他一眼,“机灵劲儿上来了?”
      我起身坐在床边,玉碗儿殷勤地拿了一条薄被与我披上,快活地问,“何时动身,大爷可跟我一起回么?”
      “我怕是……分身乏术,忠州还有更紧要的事。你代我回去,便只当我亦回去过了。”我强自笑笑,侧着脸避开映入房中的月光。
      玉碗儿掌起一盏灯,眉飞色舞道,“大爷放心,您交待的事,玉碗儿一定办的妥妥的,必不让您失望,只跟您自个儿去了一样管用。”
      我笑骂道,“浑猴儿,我还没说是何事,你就已成竹在胸了?口气倒不小!”
      玉碗儿仍旧自信,“明知玉碗儿办不到之事,爷不会吩咐;爷既开了口,玉碗儿赴汤蹈火也要办成。”
      他一向嘴皮子厉害,我也不去说他,“得了,并不是什么难事,只需你给一人带一封信。”
      玉碗儿瞠目结舌,“只是如此?”
      我点头,“只是如此。”
      玉碗儿仍不敢相信,“这是多机要的密函,竟须使人贴身带过去?”
      我笑着摇头,“并非机要密函。事情的关键并非仅是将这一封信送到,而是你不可告诉任何人你此行的目的。若有人问起,你见机胡诌个理由能瞒过去就是,也不可说是我教你的。”
      玉碗儿有些迷惑了,“这……大爷,我怎么听不明白了呢?只是送一封普通的信,却又不能告诉旁人我是去送信,亦不可说是你派我去送信……我是你的人,我做什么还不都是你差遣的,旁人如何想不到?”
      “这些我皆有安排,你只消记得,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可对任何人说起今日我与你说的话。包括殿下、子凌,还有太子殿下。”
      玉碗儿一脸迷茫着点头,“是,玉碗儿记住了。那……是带给何人的信,我几时启程?”
      “三日后启程,我明日一早将信交与你。你到了上京后先回府里,到家后将信拆开,便知是给谁的了。”我不禁握住了他的手腕,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有些颤抖。
      “大爷……这怎么玄玄乎乎的……”
      我语重心长道,“臭小子,大爷自幼就是这帮孩子中的军师,偷鸡打鸟烧先生书,可有一回不成的?”
      玉碗儿诚心道,“没有,大爷无往而不胜。”
      “所以啊,你只管按我说的去做便是,日后就明白我的用意了。”
      “哦……”
      我不着痕迹轻叹一声,“去吧,去歇着吧,我还要写点东西,你不必陪着了。”
      “嗯,爷也别忙到太晚,后半夜霜露重,小心着凉。”
      我微笑着点头,眼中的泪直至他关门离去,才敢堪堪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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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廿五回 谜题解再无牵绊,离情喑有口难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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