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桃夭夭》白桃硬糖

14、乞儿

　　白桃跟着白彧走到大门外，便见得一个身上脏兮兮的小人儿背对着他们站在那儿，一根长长的麻花辫甩在身后。
　　“晴儿！”白彧唤道。
　　叫晴儿的小乞儿回过头来，看清她的脸的时候白桃倒是惊了一惊。
　　虽然脸上灰扑扑的，这个小姑娘依然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漂亮脸蛋，眼睛水汪汪如墨葡萄，巴掌大的小脸惹人怜爱。
　　“晴儿，这是三小姐，我亲姊姊，你……”
　　白彧的话被白桃一个眼神截住了。
　　白桃内心扶额：自家弟弟也太粗枝大叶了，连这小乞儿的身世都不问清楚就要把她带进门来，万一惹祸上身、引狼入室怎么办！毕竟这晴儿究竟是何人大家都不知道。白彧就是缺少一些严谨……
　　“小姑娘，你家里是哪儿的呀？”白桃笑吟吟地弯下腰去，看着晴儿。
　　晴儿也看了看白桃，大眼睛轻轻地眨了眨，犹豫了一下，很慢很慢地吐出三个字：
　　“山里。”
　　山里？白桃皱了皱眉头，那为什么会到这青阳城里来呢？
　　“是什么山呀？”白桃继续等。
　　“我不知道。”晴儿瘪了瘪嘴。
　　“你父母叫什么名字？”
　　晴儿定定地看了白桃一会儿，小声嗫嚅着：“我，我也不知道……”
　　“……我没见过爹娘……我可能……我没有爹娘。”
　　“那……晴儿这名字是谁给你起的？”白桃问道。
　　“我师父。”
　　“师父？你有师父呀？你师父是谁？”白桃拿了颗窝丝糖递过去，“别怕，吃糖。”她估摸着这小女孩子也该饿了。
　　晴儿倒是警惕心挺高，看看白桃又看看白桃手心里的糖，再看看一边的白彧。
　　白彧：“你放心吧我姊姊知道我不喜欢吃甜，我一惹姊姊不高兴了她就让我吃窝丝糖，我吃了那么多也没事！”
　　晴儿犹豫又犹豫，最后还是忍不住伸手拿了糖一下子塞进嘴里，腮帮子鼓起来看上去实在讨人欢喜。
　　她嚼着糖含混不清地说：“师父是养大晴儿的人。几个月前师父得重病去世了……”
　　“那你是怎么来到这青阳城的？又怎么给杂耍班子的人逮住了？”白彧也忍不住问了起来。
　　“晴儿安葬了师父，出来想找办法赚点碎银子养活自己……太饿了晕过去了，就被杂耍班子的人捡回去了。”晴儿声音低落下去，“他们逼我演吊辫飞，人那么多又是光天化日之下，他们捆着我，我跑不掉……”
　　白彧一副大包大揽的样子：“没事，你遇上小爷我那可走运了，以后跟着我姊姊，有得是好日子过！”
　　白桃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这晴儿肯定有什么瞒着他们。不过……先收下来看看，白桃也需要培植一些自己的人。
　　这样想着，白桃就打定了主意，拿了方帕子塞在晴儿手里：
　　“先擦擦脸，一会儿锦鲤姐姐带你去吃饭，肯定饿了吧。”
　　晴儿伸出小手握住帕子在脸上擦着，用力地点点头。
　　白桃就把她交给锦鲤了，这小姑娘似乎很信任白彧，临走的时候还回头看着白彧。白彧跟她挥手说会经常来看她的。
　　本以为这是风平浪静的一天，回到潇湘苑，坐了没多久，便听得有婢子来报喜说大太太身子不适，刚刚把了脉，似是有喜了！
　　白桃也愣了愣，不过仔细回忆前世，大太太的确是又怀上了的，只可惜记忆里这个孩子是没有安全出生的。
　　大太太年纪也不算非常轻了，若是再生个孩子，的确有些风险。
　　但现在长房那边尤其是老太太肯定喜气洋洋。
　　天色暗了下来，白桃摇了摇头，点了盏灯看闲书，翻得几页却听见响动，锦鲤在外唤了声“小姐”，打了帘子进来。
　　“小姐，奴婢已经安排晴儿睡到下人们睡的厢房去了，但这孩子不知道为什么死活不肯进去，眼泪都出来了，就是攀着柱子推也推不动。”锦鲤皱着眉头，有些心急。
　　“哦？小孩子怕生吧？“白桃想了想，“让她睡到潇湘苑来。我没记错的话西边是不是还有间耳房，收拾收拾让她睡吧。”
　　锦鲤应了，转头要走，临到门口又反过来：“府里的嬷嬷说明日会从牙婆手里挑几个新人，我们要不要……？”
　　挑新人就是要选新入府的丫鬟了。这当然是急需可用的人的白桃求之不得的事，只不过先前几次选人要么就是贺姨娘拦着不让潇湘苑挑人，要么就是贺姨娘往潇湘苑硬塞她的人过来。
　　所以现在这潇湘苑里，除了锦鲤就没人可信可用，白桃的衣箱钥匙之类也是只交给锦鲤一人管着的。
　　前世没有好好在用人这件事上做划算，现在她非得同贺姨娘好好争上一争不可！
　　白桃向着自己最亲近的大丫鬟笑了笑，示意她安心：“锦鲤，我会有办法让咱挑到合适可用的人的，这样也给你减轻负担，一直以来都是麻烦你一个人。”
　　锦鲤不依道：“什么麻烦！锦鲤为小姐做事是锦鲤的福分！”
　　“锦鲤，你我二人早已情同姐妹，我绝不会亏待你的。”白桃的眼神变得十分柔软。
　　锦鲤高兴地点点头出去了。

　　第二日。
　　白桃早早地起了床，换上身月白绣花罗衫，下着珍珠烟纱散花裙，脸蛋上薄施脂粉，一点胭红的口脂更是让她原本有些清淡的气质有气势了不少。
　　“小姐今天看上去真漂亮！”锦鲤一脸崇拜地看着镜子里的白桃。
　　白桃也满意地对着镜子：“这样看是不是老了不少？”
　　“老？小姐怎么会老！”锦鲤想，这无论平民女子还是大家闺秀都想办法把自己打扮得嫩生生的，哪里会有人用欣喜的口气说自己老呀！
　　“不，我就是想让自己显得威严一些。”白桃轻声说，“省得贺姨娘觉得我一个小孩子好欺负。”
　　看着白桃认真修饰眉尾的样子，锦鲤心里突然涌上一阵对自家小姐的心疼。
　　……
　　等白桃带着锦鲤来到三房的抄手游廊下，正好撞见一个穿着朴素、体格健壮的中年女人和外面的牙婆领着一众姑娘过来。
　　这个中年女人就是余妈妈。
　　自从肖嬷嬷死后，三老太太也不再放心地把管事的权力全部交给贺姨娘，因此派了她的心腹余妈妈来管三房的大小事情。
　　不过可以想见，贺姨娘肯定会施展出十八般武艺把余妈妈往自己那边拉的。
　　只可惜，白桃记得，前世这个余妈妈是个颇为正直的女人，尽管是跟着自私自利的三老太太一路过来的，却对手底下的人十分宽容怜悯，心肠好。贺姨娘想要余妈妈做她的打手，怕是有些难度。
　　“余妈妈好。”白桃笑吟吟地唤道。
　　“哎呀！给三小姐请安。”
　　“余妈妈这是要挑人呐？白桃正好跟着一块过去吧。”
　　余妈妈点了点头：“好嘞好嘞。就在这处空地选吧。估计姨娘也快到了。”
　　牙婆一看做生意的时候到了，马上把那些姑娘们排成一列列站好。
　　白桃打量着这些初来乍到的女孩子们。
　　有的姑娘脸上还稚气未脱，身量也就小童，估计不超过七岁；有的姑娘面上惶惶然，一副没有定力的样子；还有的姑娘眼神热切，期待着被选中，只是面上多了几分野心……
　　白桃的目光停留在后排一个高高大大的女孩子身上。
　　她体格较其他人都要高壮一些，在一众莺莺燕燕里显得格外突出。然而在女子以体态轻盈为美的当下，这个女孩子的外貌是肯定不会给她带来什么赞美的。
　　像是知道自己生得不好看一般，这个姑娘不好意思地低着头。
　　想必她跟着牙婆走了许多人家也没有要她吧。
　　白桃向这个高壮的姑娘走去，却不想这个高壮姑娘前面一个瓜子脸的女孩儿用热切的眼光迎向了白桃。
　　眼神里有不安分的光。这是白桃看着这姑娘时的第一印象。
　　于是她忽略了这个姑娘，径直走到高壮姑娘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海棠！”
　　海棠根本没想到会选上她，吃了一惊，声音都高了几分。
　　白桃转头向牙婆道：“我就要她了。”
　　“想不到桃桃这么早就来选了呀？也不等等姨娘一起挑。”
　　一个慢悠悠的女声传来。
　　贺姨娘袅袅婷婷地走过来：“我来看看桃桃选的谁？这个……姨娘可不是特别中意啊。”她看了一眼海棠，眼神带了些嫌弃。
　　这白桃果然还是小孩子心性，丫鬟当然要选好看的，日后说不准还得陪嫁，选个这样粗手粗脚的怎么行？不过这样也好……
　　“姨娘不喜欢，桃桃可是喜欢得紧。难不成姨娘还要和桃桃抢人？”白桃微微抿着嘴。
　　“好好，姨娘再给桃桃挑个人。”贺姨娘依然笑得满面春风，回头扫了一眼，就伸出染着蔻丹的纤细手指指向了海棠前面、被白桃忽视的那个瓜子脸姑娘。
　　“我看这个就机灵得紧。你叫什么名字？”
　　“回夫人，奴婢名唤小玉。”小玉礼数周到地得体回应道。
　　“小玉，你以后就跟着白三小姐。先让你试试做大丫鬟吧，白三小姐只有一个大丫鬟，人手哪里能够。”贺姨娘貌似体贴地看了一眼白桃。
　　白桃心中冷笑不已：不就是嫌之前的眼线没阴到她，想把手伸到她身边来么？装什么好人？
　　但她转念一想，心中又生别的法子。
　　倒要看看贺姨娘耍什么花招！
　　“姨娘的好意桃桃如何能不领？”白桃启唇，露出孩子般的笑容。

---

作者有话要说：　　这么久没见还有人记得我吗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