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水莲》blue2000moon

8、第八回、无语斜栏

　　命运就是爱捉弄人，天堂和地狱原来只有一步之隔。谁能想到大喜之日竟成大丧之时，曾在武林中跟鼎剑盟齐名的啸云山庄被人一夕灭门，所有人皆中毒而亡。那毒无色、无味，但渗透力极强，掺在酒水中竟无人觉出。孟家的亲朋故旧，往来的江湖友人皆被一网打尽。
　　远远的足音响起，沿着昏暗的走廊……寂月不停的奔跑，跨过一级级台阶，拼命的奔跑，“不要，不要……”心中呐喊着却总也出不了口。前面的出口处是一处高台，摇摇欲坠的淡青色身影，正是一次次将寂月从噩梦中拯救的耀哥哥。他，没事吧？当听到啸云山庄出事的消息，寂月疯了般骑马冲了过去。如果失去他，寂月不敢想，觉得心好象要炸裂开似的痛。拔出随身的佩剑，寂月毫不犹豫地向自己手腕割去，鲜血顺着她的手腕一滴滴流进林耀的嘴里。由于常年和各种毒剂打交道，寂月的血成了最好的解毒剂。头好晕，身体好重，寂月看到的最后光景却是林耀睁开了眼。
　　孟皓酒醒来之时，已是三天之后了。他跌跌撞撞地走近啸云山庄，看到的是刺目的白，白色的招魂幡高高地挂在大门之上。推开巍峨的大门，没有往日的喧闹嬉笑，只看到满地的棺材，满地的冥纸，元宝蜡烛安静地燃烧。对，什么都没有，只有像死一般的寂静。孟皓头痛欲裂地想起那天他看到寂月和林耀睡在一起，而后自己去借酒浇愁。可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啊……啊……为什么？”孟皓的吼声好象受伤的野兽，说不出的凄凉。
　　栖霞山庄，因失血过多昏睡了两天的寂月一醒来就看见床前端坐着的林耀。看他的脸色还有些发青，显然余毒未清又没有好好休息，整个人倦倦的，好象随时会消失一样。寂月的泪哗地就下来了：“你说过要一辈子留在我身边的，你说话不算数……”林耀一言不发地任由寂月捶打，等她累了就轻轻把她搂在怀里，淡淡笑道：“我不会有事的。你说过我是你的，谁也不给。”
　　啪啪啪，一个人影拍着手从门边闪现：“真是令人感动的告白啊。好久不见啊，寂月！”那嘲讽的语调，变得略有些沙哑的声音，是孟皓，不会错。寂月迅速从林耀的怀里挣脱出来，不知道为何她不想让孟皓看到他俩太过亲近。孟皓继续说：“我一直想不明白孟家为何会遭此横祸，现在我明白了。是你，一定是你！你为了不让林耀娶别人，竟然不惜毒杀孟家七十多口人。龙寂月，你太狠了！”寂月懵了，她睁大眼睛试图为自己辩解：“我，我没有。”“没有”，孟皓恨声道：“那你看这是什么。”抛过来的小瓷瓶在夕阳的照射下微微有些发黄，上面的标签清晰可见四个大字‘天蟾玉露’。寂月心里咯噔一声，没错这字太熟悉了，正是自己儿时亲题的名字。寂月心道：这不是给师傅收藏了吗？它怎么会在这里？
　　噌的一声，宝剑出鞘，闪闪的剑光照得寂月一阵恍惚，仿佛又回到了两人在一起练剑的旧时光。孟皓满心地悲愤凄凉都化做这一剑，笔直向寂月刺来。林耀显然没预见这样的局势，呆住了。电光火石的一刹那，纵身扑向寂月的却是她那短短几天明显苍老了十年的父亲龙寂海。孟皓的一剑恰从龙寂海的背后刺入没柄，而后从前胸穿出。
　　一瞬间，世界变的好安静。龙寂月突然发现她一直以来嫌罗嗦，嫌麻烦的老父亲原来也可以这么安静，安静到好象完全不存在一样。那一瞬间，她发现父亲不再是叱咤江湖的风云人物，不再是严厉刻板的古怪老头，而和自己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消失了，好象隔阂从没存在过。寂月猛觉口中一甜，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手抚上剑柄，缓缓拔出了剑。
　　木木地出招，木木地挥剑，寂月整个人就像提线的木偶，完全是见招拆招，以剑挡剑。说来也怪，以寂月的剑术水平，五十招之内本来应必败给孟皓的。可是孟皓家逢大丧，心志完全乱了，水平只及原先的七八分，而且即使他嘴上不承认，可他的心里是无比的矛盾，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会杀了寂月的父亲。或许在私心里，他也希望不是寂月干的。就在两难间，林耀出手了。孟皓完全没料到，只堪堪躲过了心脏部位，却被一剑刺穿了右肩，手里的剑再也拿不住，叮的一声掉落在地。寂月轻轻啊了一声，突然出手制住林耀，转头对孟皓道：“毒是我制的，但不是我下的。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你今日输了……”她说不下去了，只觉得往日的种种触手可及的幸福忽然变得那么遥远。泪眼朦胧中听到孟皓恨声道：“我还会再回来的！”人却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