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辜》折虚

40、凉薄

　　公主殿在整个皇城的最南边，而玄华殿则在最西边，中间隔着无数小殿还有御花园，南安与周凌的距离从一条小长廊变成了四分之一个皇宫，隔开她们的再不是那道小木门了，而是数道宫墙。

　　御书房，桌案上精致的香炉里燃着精贵的龙涎香，桌案上的人仔仔细细的擦着手里的画，画上的人眉目巧笑，青丝如瀑，画的微妙微翘足见这画师的技艺精湛。

　　周越一边擦着画一边听着案前跪着的那人禀报，那人便是那日救走南安的人。

　　“属下一开始跟着晋王殿下到承庆殿背后的时候被殿下发现了，他和我交了手，蹲下似乎有些生气叱我退下，后来属下只敢远远地跟着，殿下在御花园遇到了公主，属下怕惊动了他们所以没敢靠太近，等属下靠近的时候只听见晋王殿下吼了一句他不管江山姓周还是……”接下来他不知道怎么说了，低着头支支吾吾。

　　周越抬起头来“还是什么？说”

　　“殿下说他不管江山姓周还是姓赵。”

　　周越停下手上的动作“呵呵，他倒是明白。你下去吧。”

　　那人依言退下，到门口闪身变不见了人影。

　　周凌一个人坐在殿内，看着南安送给她的那些小玩意儿出神，到了晚膳时间便就只剩她一个人坐在餐桌上了，她看了看平时南安坐的位置此刻空荡荡的，想起平时的南安吃饭像个满足的小孩子一样，想起那天在海棠树下少年拉着她的手仔仔细细的模样，还有昨晚那个吻......周凌叹了一口气“罢了，撤了吧”说着放下了手里的碗筷。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玄华殿里，这里比公主殿的偏殿大多了，所有的陈设都透露着奢华二字，南安面对着满桌子菜却没有动一下筷子。他满眼都是周凌今天决绝的背影。他就这样呆坐着一句话都没有说。

　　夜里皇宫都已经宵禁了，早已经歇下的周凌又坐了起来，她老是睡不着，守夜的宫女隔着帘子问“主子有事吗？”

　　“无事，你们都下去吧，不用守着了。”宫女们都退了下去。

　　周凌坐了一会儿还是站起来找一件披风披上出去了，她去了偏殿，去了南安的房间，看着他的桌案想象着南安伏在桌案上认真写字的模样。

　　她站了许久才转身要离开，她转身的时候才看见院子里站着一个人，那人不知来了多久了，也不做声只是默默地看着她，周凌吓得一愣随后才看清是南安。

　　他来的时候看见屋子里站着一个人，也没点灯，但是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朝思暮想的背影，他没出声，只是近乎贪婪的盯着这个背影，眼神里说不出的眷恋。

　　两个人就这样远远地看着对方，良久了南安才叫了一声“阿姐。”

　　周凌这才回过神来“这么晚了，晋王殿下来我这偏殿有何贵干。”

　　南安没有回答她，只是自顾自的说了一句“阿姐，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我想和你在一起，白头偕老的那种。”

　　“住口！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

　　周凌没再说什么，她走了出来准备离开，可当她和南安错身而过的时候南安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她，她没有挣扎只是无奈的说了一句“阿煜，你已经是晋王了，我们终是要成为敌人的。”

　　南安抱得她更紧了，将头靠在她的肩窝里“我不叫阿煜，我是南安，阿姐你相信我，我们不会是敌人的，你信我。”

　　周凌没说话，开始挣扎，南安没有强迫她，任她从自己怀里挣扎出去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他一个人沉默的站在夜色里。

　　入了冬天气也就不暖和了，御膳房的膳食都紧着主要的主子送去，其他的只有到的时候自己拿去小厨房热一热，周凌的饭食向来都是紧着送的。

　　天冷了宫人翻出了刚入秋的时候南安给她准备的小手炉。她捧着手里的手炉，细白的手指被手炉暖的带着一点粉色。

　　宫女将送来的菜一一摆好“殿下，晋王殿下又来了，在外面站着呢。”

　　周凌拿起筷子，只说了一句“知道了。”

　　自从南安搬走以后，没到用膳时他都会来，下人们看见他都会通报一声，只是周凌一次都没让他进来过，他也只是在门口站着也不主动进来，等时辰过了也就走了。

　　那日周凌从椒房殿回来，再莲花池边远远的看见了南安，满池都是一副疮痍模样，天冷了，莲花不开也没人打理。

　　他就站在当年李嬷嬷被捞上来的地方，也没带随从，就静静地站着，看见周凌过来就远远的朝她笑，一双桃花眼眯起来。

　　“阿姐”南安朝她走过来。

　　周凌对身后的宫女说了一句“你们都退下吧。”

　　“阿煜在这里做什么？”

　　听见阿煜两个字的时候南安愣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了刚才的笑容“阿姐这两天可好”

　　“劳你挂心了，我很好。”周凌也没看他，只是看着莲花池的消弭景象。

　　“阿姐我好想你”

　　周凌这才转过头看着他“南安你醒醒，以后莫要再说这大逆不道的话了，你是晋王，是柳婕妤，不，现在应该是柳妃的儿子，我是你的亲阿姐。”

　　“可是你知道，不是这样的”南安看着她，一眼都不愿挪开，他已经很久没有遇到周凌了。

　　“父皇重情，记得小时候大家都说柳婕妤是因为眉眼间有几分像你的母亲才被召选入宫的。后来我的母后杀了她。南安你还不知道这座金碧辉煌的皇城里有多可怕，不要再胡来了。”

　　“我不怕，阿姐我喜欢你。即便是万劫不复也喜欢。”

　　周凌冷淡的轻哼一声道“大抵是我生性凉薄，承不起晋王殿下这份情。”说完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