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六章 异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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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
这是她恢复意识之后的第一个想法。
全身都在痛，她肿胀的脸颊，她脱臼的肩膀，她布满淤青的皮肉，还有她的下腹部，仿佛被一把长刀穿透之后狠狠地像绞肉机一样绞过一遍。
或许真的是被绞过一遍也说不定。
她从未想过发生在“素媛”身上的事情会在自己身上重演，哪怕她知道那是真实事件改编的电影*，哪怕她知道这几年来她一直生活在臭名昭著的布鲁克林。
显然美国队长的出生地这一名头对流氓和暴徒来说并没有什么威慑力。
所以她现在应该如何呢？为自己所遭受的暴行哭泣吗？
她不是父母双全的素媛，她没有能安抚她的母亲，没有能支持她的父亲，没有能为她讨公道的警察和法官，更没有能全力救治她的医护人员。
她动弹不得，只能集中注意力感受了一下身上的疼痛，粗略地估计了一下自己的伤情。
双肩关节脱位，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可能还有开放性伤口，有没有骨折不好判断，听力没有受损，视力没有受损除了左眼没法完全睁开但她觉得那应该是眼皮肿胀的关系。
她很冷，还有点头晕，说不上来是因为失血还是脑组织受伤。
还有最重要的，她的下身字面意义上地疼得像在地狱一样；她估计她的内脏就像电影里的小女孩那样脱出体外了。
天已经彻底黑了，这说明离事发已经至少三个小时以上，她的脏器应该已经在坏死，如果去医院，医生会为了救她的命让她少掉很多零部件，然后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身上挂一个专门用来收集人体垃圾的新零件。
然而他们根本没有去医院的资格。
但奇怪的是，她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情绪，既不恐慌，也不愤怒，仿佛是一个旁观者。
她艰难地抬起眼皮，转动眼珠，斑驳的天花板映入眼帘。
显然Brock把她带回了“家”，一处烂尾的建筑工地，三层楼，许多隔间和走廊，但是门洞和窗洞空荡荡，楼梯没有扶手，顶楼的屋顶都没造好。他们和几个流浪汉分享这个住处，各有各的地盘，从不互相干涉。
略有些凌乱的脚步声响起，没一会儿Brock写满焦急的脸就进入了她的视野。
他看上去糟透了，光是脸上就青青紫紫几乎没一块好肉，干涸的血迹已经被用力擦过，形成了几条凌乱的划痕，左眼上还结着血痂，露出的右眼布满了血丝。
“感谢老天你醒了！”他听起来如释重负，还吸了吸鼻子，显然已经狠狠哭过一场，“我烧了些热水，已经放温了，你喝一点。还有，吃点东西吧，这样能恢复快一点。”
她张了张嘴，刚想说点什么就感到喉咙火烧火燎般地剧痛，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的反应让他刚刚安定一些的心又一次慌乱起来，他手足无措，语无伦次：“对不起，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你。”他的眼眶发红，哽咽起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该更小心一点……天杀的为什么不冲我来……”
眩晕加重了，疼痛却似乎有所减轻，她觉得很冷，身后有些湿润粘稠，看来是持续地大量失血导致感觉变得麻木。
她几乎是木然地看着Brock丢下了手里的东西，伸出左手似乎想要抚摸她的脸，却因为恐惧和悲痛而颤抖。
她原本也应该有什么感觉的，可是现在却没有。仿佛有什么东西，像一层薄膜一样隔在她和这个世界之间。
她大概是快死了。
她曾经捡回了一条命，尽管艰难困苦，但她不孤独，像是命运的恩赐。
可惜这条捡来的命似乎也并不长久。
相依为命的两个人，眼看就要相隔阴阳两界，也不知道哪个更痛苦一些。
她想告诉他不要自责，想告诉他不要难过，想告诉他好好活下去，可话到嘴边，却只变成了一声毫无意义的呻吟。
Brock的眼泪落在了她的脸上。
“别离开我……”他乞求道。
有什么东西在她脑中炸开了，薄膜似乎破了，一股陌生的情绪涌上心头，恐惧、愤怒、悲伤，五味杂陈，她的头开始痛起来，一时像是有火焰在灼烧，一时又像是有冰锥刺入，思绪变得混乱起来，随后眼前的景象再次变得模糊，Brock的声音也渐渐离她远去。
对不起，再见，兄弟。
疼痛几乎都消失了，身上也暖洋洋的，她靠在什么温暖却有点硌人的东西上面。隔着眼皮可以感受到柔和的光线，温暖湿润的和风拂过面颊，如羽毛般轻盈，耳边可听到属于清晨的熟悉的鸟鸣。
是到了天堂吗？唔……天堂的气味好像不怎么美妙。
吸了吸鼻子，Viola确定她闻到的是汗臭和血腥。
猛地睁开眼，左右环顾后发现已然天光大亮，自己仍然在原处，只不过现在身下垫着Brock，身上盖着那件旧外套。
疼痛已经完全消失，眩晕也一扫而空，她动了动手指，惊讶地发现连两条脱臼的胳膊都归位了，视线所及也没有任何伤痕和淤青，昨天的一切仿佛是一场梦，只有身上汗与血的粘腻触感默默地证明了她曾经的遭遇。
“Viola”Brock在她动脑袋的时候就惊醒了，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左肩把她转移到墙边靠着，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表情充满了喜悦，“你看上去比昨天好多了，还有哪里不舒服？”
“我感觉……没事了。”她动了动四肢，“可你看上去很糟糕……哦，天哪！”等她看清楚他的情况后忍不住惊呼。
应该说是更糟糕了，除了脸上伤痕和淤青，他的双眼下两块大大的青黑表明了他一晚上都守着她的事实，他的左眼已经明显肿胀，彻底睁不开了。衣服上的破洞露出身上遍布的各种深深浅浅的伤口和青紫，更重要的是，他的右臂扭曲成了一个不正常的角度——这是她昨天没看到的——明显是整个儿折断了。
对比他的凄惨模样，自己几乎毫发无损。Viola忍不住捏了自己一把以确认是不是在做梦。
这太诡异了。
“我没事，总会恢复的，最多多花几天。”他满不在乎地说，“要吃点什么吗？不过也只有面包，我再去烧点热水。”
“别顾左右而言他！”陌生的暴躁感觉袭上心头，她猛地站起身，随后又因为突如其来的眩晕而软倒。
“小心！”Brock赶紧上前扶住她，被带动的右臂让他疼得龇牙咧嘴。
Viola向后靠在墙上支撑住自己，慢慢坐下，眩晕和乏力让她呼吸变得深快：“我不傻，Brock，你现在需要治疗。”
“冰敷一下就会好的。”他向她保证道，“已经完全不疼了，再过几天就好，就像以前一样，好吗？”
“不好！Brock，你又在流血！”她喘息着说，烦躁感挥之不去，尤其是看到他的血痂迸裂的时候。
“没事，一点鼻血而已很快就能止住了。”他随手一抹，“你该吃点东西，你昨天肯定消耗很大，又饿了一个晚上。”
“你的耳朵也在流血，Brock。”她冷冷地指出，并抓紧他没受伤的那边胳膊不放，那股烦躁的感觉持续加重，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冲破身体的束缚，令她的言语都变得尖锐起来：“这说明你有颅骨骨折。知道什么叫颅骨骨折吗？就是你的脑壳裂了条缝，不管它就会变成一个大口子，然后脑花都会漏出来！”
因为被她拉着，Brock不得不弯下身跪坐在她的身边：“我只需要休息一会就可以了，真的……”他的话被接下来的异象堵在了嘴里。
他全身的伤处都在发出柔和的绿光，很淡，几乎融合在白日的天光里，不仔细看就会被忽略掉，但确实存在而并非他的幻觉。更何况他能感觉到这些绿光带来的温暖，如同一双温柔的手抚过他的伤口，轻易就带走了伤痛。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他也在快速愈合，血肉生长闭合了伤口，出血停止，血痂脱落，淤痕仿佛像画在身上的颜料一样被擦去。他也能明确地感受到，这种温暖的感觉从他和Viola接触的部位源源不断地向他传来。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知道自己瞒不住昨夜看到的秘密，然而当他打算再次开口时，Viola冷静地抓住了他骨折的那条胳膊。
“不要动。”她板着脸，将他的胳膊肘摆成直角，双手轻柔地捏了捏他骨折的部位，然后拉住他的手，命令道，“压住你自己的上臂。”
Brock乖乖照做，现在的Viola看上去有点陌生，总感觉不听话会摊上大事。
他的女孩现在情绪不太对劲。
但谁会在遭受了这一切后还一如往常呢？
还有她突然展现出来的能力，对他们这种无依无靠的人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突然袭来的疼痛让他刚到嘴边的安慰话语变成了句粗口——Viola直接拉扯他的手腕把他的断骨归位接上了。他瞬间脱力，身体软下来靠在了墙上，脸色苍白，冷汗淋漓。
说实在的，流浪的这几年他们几乎各种大大小小的伤都受过，包括手臂脱臼，都是摸索着自己治疗，Viola在这方面似乎具有天生的强大直觉，以至于两人至今除了一些疤痕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后遗症。
但是TM断了骨头还是头一回啊！
大伤初愈的难兄难妹靠坐在墙角，彼此相顾无言。
Brock在尴尬地沉默中咽了咽唾沫，正打算开口，冷不丁第三个声音响起：“哦，瞧瞧我发现了什么？”
两人立刻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只见窗洞外一个矮个子男人站着，他穿着半新不旧的灰西装，脸上一副发现了宝藏的惊喜表情。
作者有话说第7章 第六章 异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