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为妨惆怅是情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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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到五更，天空依然黑沉沉的，整条街的人家都关门闭户，沉浸在甜美的梦乡之中，相国府里，却因为来了不速之客，而提早热闹了起来。
“皇……皇上驾到！皇上驾到……！”
相国府的侍僮们陷入一片混乱与兴奋，陆续在铺满了薄雪的回廊中奔走相告，老夫人、老爷子，小姐公子们听到传呼，顿时从美梦中惊醒，连滚带爬地从床上跳下来，匆匆穿戴好衣冠，出门接驾。
凌珑没想到自己凌晨造访，居然还会造成相国府如此轰动，心中有些过意不去，赶紧请众人平身，然后拉了吕如霜走到一边，迫不及待地问：“他醒了吗？”
“刚醒，意识还未完全恢复，大夫正在给他针灸，陛下且在客厅里等一会吧？”吕如霜恭敬回禀了，转身请凌珑落座。
凌珑和齐玉铭走路过来，也有些累了，大大方方地坐定，齐玉铭与凌珑是君臣关系，自不敢在人前与凌珑平起平坐，跟过去站在凌珑身边，两个人的手仍紧紧握在一起。
吕如霜心里不禁泛起了嘀咕，忍不住问道：“陛下还没找玉铭吧？您身边这位女子是谁？”
凌珑强憋住笑，将齐玉铭往吕如霜面前一推，“你看看他是谁？”
吕如霜为了照顾魍焰，整夜未曾阖眼，方才忙着接驾，睡意蒙松的也没看清楚，这会儿定睛再看，不由失声叫道：“啊——玉铭……你怎么这副打扮？我都认不出来了！”
“就是啊，刚才在大街上，若不是他一头朝我撞过来，我也认不出他呢？”凌珑抿嘴窃笑道：“他这身打扮真的好碍眼，害我想跟他亲热都不敢呢！”
“珑儿，方才在大街上，你没少占我便宜吧？”凌珑有心调侃，齐玉铭也不示弱，弯腰执起凌珑玉腕，当着众人的面，送到唇边亲了一口，风流本色尽露。
吕如霜受不了地打个寒战，齐玉铭生得太美，男扮女装一点破绽也没有，两个女人当众卿卿我我，真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凌珑转头见一屋子人都在瞪着他俩，倒先害羞起来，赶紧请吕如霜的家人都回房去继续睡觉。
吕如霜的父母诚惶诚恐地谢了恩，离开客厅，但吕如霜的兄弟姐妹们却迟迟不肯离开，目光在齐玉铭身上扫来扫去，一个个都是要笑不笑的样子。
凌珑知道齐玉铭与吕如霜是多年好友，跟她的兄弟姐妹也早就混得很熟，便放开齐玉铭的手，让他去跟老朋友们叙旧。
吕如霜的兄弟姐妹这才“呼啦”一声围上来，众星捧月般地缠着齐玉铭问长问短。
齐玉铭施展他的勾魂笑靥，顿时迷倒一片，而且不论男女！
凌珑忍不住摇头叹气道：“这男人真是祸害，我还是快点带他回宫，藏起来才好。”
“嗳哟，难得陛下为玉铭吃醋，我也总算可以放心了。”吕如霜欣慰笑道：“相信经过这一次，玉铭也会明白陛下的心意了，陛下不惜微服出宫去寻找赌气离开的侍君，古往今来，有几个皇帝会这么做？”
“呵呵，在心爱的男人面前，我只当自己是个女人而已。”凌珑淡淡一笑，直言不讳道：“后宫里每个男人都是我的珍宝，缺一不可，今后，不管是谁离宫出走，我也一样会去寻他回来。”
吕如霜擦擦鼻子，吃吃笑道：“这么说来，臣也得赶快找一个属于自己的珍宝了？”
“那是当然！”凌珑笑睨着齐玉铭翩翩若仙的身影，忽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问道：“你昨晚带男个人回家，你娘和爹没有说什么吧？”
“呃……嗯，没说什么！”吕如霜一脸的不自在，支吾两句，立马岔开话题，“啊陛下……大夫应该已经收针了，臣这就带陛下进去吧！”说罢，不等凌珑回应，转身便走。
凌珑哑然失笑，站起来挤进人堆里，拉了齐玉铭跟上去。
那帮男男女女虽然意犹未尽，却也不敢跟皇帝抢人，只得依依不舍地目送他们离去。
出了大厅，穿过两个弄堂，便是家眷住的后院。
吕如霜虽然贵为相国，但她生性俭朴，不喜铺张浪费，当初朝廷拨款修建相国府，她故意占用很小的地方，剩下的用地，都划出去办了学堂。
凌珑这是第一次登门造访，齐玉铭却已是常客了，见吕如霜领着凌珑走向她自己住的小院，心感纳闷，好奇地追近她身边，小声问道：“哎——你居然把自己的闺房都让出来了，里面到底是什么人物？”
“里面是皇上托付我照顾的人，昨夜未来得及收拾客房，只好先让他睡我的房间。”吕如霜含糊地解释了，低头加快脚步，推开房门。
齐玉铭打眼望去，只见依照北方人生活习惯砌成的暖炕上，躺着个肤色黧黑，却五官精致的少年。
见有人进来，少年侧头瞪大了双眼，漆黑的瞳孔中带着一点点的琥珀色，迎着光线，像猫眼一样的迷人。
齐玉铭深知吕如霜有洁癖，不想她竟然还让男人睡她的炕，心中讶异更甚。
但瞧凌珑一脸肃穆，便也不敢多问，坐在炕床边的两名大夫收好针灸用具，忙不迭地起身相迎。
吕如霜问了些情况，便挥退大夫，回头对凌珑禀告道：“他喝了药，脑子已经清醒了，陛下现在就要问话吗？”
凌珑点点头，担心问道：“他可以说话吧？软骨散没有后遗症吗？”
吕如霜目光柔和地望着魍焰，轻声应道：“他还不能动，但是说话没有问题了。”
“嗯，看来你把他照顾得挺好。”凌珑由衷地称赞了一句，走近炕边，仔细观察魍焰的脸色，果然已经红润了许多。
“陛下……过奖了，这是臣……臣应该做的。”得了凌珑的称赞，吕如霜居然有些脸红，平日伶牙俐齿，此时说话却有些结巴。
凌珑不及多想，旋身在床边坐下，还未开口说话，魍焰已经落下泪来。
凌珑看见他这个样子，心里也是异常难过，不顾身份，伸手拿出绢帕为他擦眼泪，同时柔声问道：“你怎么又哭了，哪里不舒服吗？”
“我伤心，是因为教主……”魍焰眼泪婆娑道：“楚姑娘……您一定要救我们教主啊！”
凌珑心里“咯噔”一跳，勉强维持着温和笑脸，轻轻问道：“你们教主怎么了？”
“呜呜……呜呜呜……教主被摄政王的人捉走了，他受了重伤，一定没有办法逃走，求您快点派人去救他吧？”
“又是摄政王干的好事？”凌珑僵住脖子，攫紧手中绢帕，“你先别哭，慢慢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魍焰点点头，竭力止住呜咽，流着眼泪，把事情经过娓娓道来……
凌珑越听越心惊，吕如霜越听越气愤，齐玉铭却是越听神色越古怪。
待魍焰说完，一屋沉寂，各人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谁也没用开口说话。
半响，凌珑拿起放在枕边的玉箫，眼色迷离地问：“这把箫，是他要你带给我的吗？他还有没有说什么？”
魍焰摇头哽咽道：“没有，教主还没来得及交代遗言，就被刀疤脸捉走了。”
“遗言吗？”凌珑低喃，手指轻轻拂过紫玉萧，一遍又遍地抚摸，箫身冰冷，砭肌刺骨的寒意，从指尖悄悄袭入心房——
这是慕狄霏幽从小就不离身的宝贝，送给她，无异于在向她诀别，可是——他竟连最后的遗言，也未来得及说！！
“珑儿，我可不可以问他一句话？”齐玉铭突然开口，缓缓走上前。
“好，你问吧。”凌珑难耐心头寒意，放下紫玉萧，起身让开位置。
“你说，摄政王派来捉走慕狄霏幽的那个人，脸上有刀疤？”
魍焰没有立即回答，警惕地反问道：“你是谁？”
“哦，他是梨园世子，也是我宫里的侍君，出门在外，扮作女人比较方便。”
凌珑拍拍魍焰的手背，示意他别紧张，然后转身看着齐玉铭，“你问这个做什么？你认识庆澜？”
“啊——庆澜？”齐玉铭又是大吃一惊，“他姓庆？”
“不错，那是摄政王正房夫君的姓氏。”吕如霜接口道：“庆澜是董若兰父亲的远房亲戚，从小便在摄政王府做事，只是，身份隐秘，经常神出鬼没，很少露面。”
“摄政王有两个得力助手，其中一个是前工部尚书于湄，那是她在朝廷的左臂右膀，而另一个，就是她的家臣庆澜。”凌珑也插口补充道：“自从于湄被贬之后，庆澜愈发受到重用，不过，据天机处的探子说，他被摄政王派出去，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过京城了。”
“不——他回来了！”齐玉铭陡然提高音量，“我刚刚在城西的监坊见过他，如果我猜得没错，他应该就是庆澜！”
“玉铭——你胡说什么？”吕如霜一点也不相信地摇头，“庆澜是男人，又有王府正室的血统，怎么会去监坊那种地方？难道他也是男扮女装去逛青楼？”
“哎——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齐玉铭回了吕如霜一个白眼，问魍焰道：“他的刀疤就在左脸上，从眼帘一直划到脖子上，是不是？”
“是，就是左脸！”魍焰露出憎恶的表情，咬牙道：“他第一次去找我们教主，趾高气扬的很讨人厌，结果被教主踢出大门，摄政王一气之下，就在他脸上留下了惩罚！”
“那肯定就是他了，依笑院的老板说，他是那儿的总管，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他好像高高在上，连依笑院的老板都要听他指挥。”
“玉铭……你没认错人吧？那个人，真的是庆澜？”凌珑一下子激动起来，两手死命钳住齐玉铭双臂，紧张地问：“那……那慕狄霏幽呢？你见到他了吗？”
“我不知道有没有见到慕狄霏幽，不过，依笑院有个新买的召郎，长得很美，一点也不逊色于我。”
齐玉铭极力回想临走前那召郎的眼神，越想越是心惊，莫非，那个备受折磨的男人就是慕狄霏幽，可是，传闻慕狄霏幽的头发是银白色的，而那个男人却分明有着一头乌黑长发。
“我还记得，那男人的眼睛是紫色的，让人感觉很妖孽。”
这世间，有两个美得不似凡胎的男人，一个是齐玉铭，美如天仙，而美得像妖孽的男人，除了慕狄霏幽还会有谁？齐玉铭对自己的容貌向来自负，能让他由衷赞叹的男人，真是少之又少！
凌珑遏制不了地开始颤抖，从指尖，到喉咙，到心房，终于慢慢全身都颤抖得犹如风中的叶子……
“珑儿——你怎么了？”齐玉铭一把抱着瘫软在他怀里的凌珑，发现她的脸色，已煞白如纸！
“大夫——快传大夫！”吕如霜冲出房门，惊天动地的大喊。
身后，却传来齐玉铭的声音，“不用叫大夫，她没晕，只是太激动了，腿发软。”
“玉铭——依笑院在哪里？”凌珑拽着齐玉铭衣襟站稳，一叠声地问：“在哪里？在哪里？到底在哪里？你带我去，你快点带我过去！！！”
凌珑激动得无以复加，没想到日日思念、夜夜魂牵的人，居然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陛下——您不能就这么去，太危险了！”吕如霜职责所在，返身拦住房门，“依笑院恐怕是摄政王府的地下暗桩，里面肯定高手如云，还是等天亮后，我通知柳影调御林军再去吧？”
“不行，我一刻也不能等！再等，也许就真的见不到他了！”知道慕狄霏幽的消息，凌珑如何还坐得住，亟不可待地命令道：“爱卿，麻烦你即刻进宫，请我大哥召集大内高手一起过来救人！”
“大……大内高手？陛下，不用这么夸张吧？”吕如霜头大如斗，小心提醒道：“大内高手是负责保护皇家宫廷的，可不是用来解救江湖中人的，如果他们和柳影都走了，皇宫就变成一座空城了。”
“管不得那许多了，先解燃眉之急吧！总之，能动用的一切人力物力，都传朕的口谕，什么御林军、禁卫军统统调派过来就是了！”
到了此时此刻，凌珑才知道慕狄霏幽在她心底里的分量，一点也不比后宫那些男人少，她心急如焚，几欲发狂，没空再跟吕如霜啰嗦，脸一沉，大喝道：“还不快让开！”
圣颜发怒，吕如霜只得乖乖退下，凌珑拉着齐玉铭展开轻功，双双跃上屋顶，守候在屋外的十二铁血卫训练有素，也跟着掠上屋顶，追随而去。
眼看一班人转瞬便跑得没了踪影，吕如霜望天兴叹，只得无奈地走回屋内。
魍焰还在挣扎着想从炕上撑起来，喘着粗气嚷嚷道：“我……我也要去……等……等等我……”
“拜托，你这病秧子就安份躺着吧，你们让我少操点心好不好？”吕如霜用力拍额头，几乎要吐血，从昨夜到今晨，不过几个时辰，却把向来精明能干的她，折腾得焦头烂额，欲哭无泪！
作者有话说第136章 为妨惆怅是情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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