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青灯》治病神仙水

34、天裂（六）

　　楚云洲即刻捻了个咒，不消片刻，值日功曹便乘着云雾，在夜色中现身。他形色仓促，隐隐带着些不耐：“楚司刑，唤我何事？”
　　楚云洲朝他一拱手，示意他看向身旁。

　　此时张大户面如土色，似是不省人事。
　　众人正将他团团围住，揉心口的揉心口，掐人中的掐人中。

　　值日功曹看看人群里的张大户，再看看那把闪闪发光的鬼头刀上，面上疑云显现。
　　“这是为何？你怎的将鬼头刀扔到凡人家里来了？”
　　楚云洲道：“此人是神仙转世。”
　　值日功曹略作回想：“是有这事，没记错的话，他似乎是火部的。怎么，也犯事了？”
　　楚云洲不置可否，只道：“他有记忆，和泽女一样。”

　　值日功曹一愣。
　　此时张大户的夫人指挥几个家仆抬老爷回房，还不忘招呼其他人：“你们几个看好那宝刀，若敢弄丢了，通通打死。”
　　张大户刚缓了一口气，听见那个“死”字，立刻摆手大叫：“别杀我，我不去诛仙台！”
　　说罢，翻着白眼又晕过去了。

　　值日功曹立刻恍然：“原来如此，他是被你的刀吓露馅了。”
　　楚云洲点头。
　　“我这便前往司非府上报。”值日功曹说着，叹了口气，“只是如今多事之秋，不知天界有没有工夫问责此事。”
　　楚云洲不解：“为何？”
　　值日功曹苦笑：“只一个开封城，都乱成一锅粥了，财部和火部的人下来救灾，到处寻不见开封城隍，我正找得心急如焚。欧阳仙使请陶天君会天界，他竟如失心疯了一般，死活不走。至于天界……天帝和四御大帝亲身抵挡天裂，据说也快撑不住了。”

　　一番话，说得楚云洲一颗心也悬起来，一日之前的三界还是河清海晏，风平浪静。
　　一日之后，居然到了危急存亡之时。
　　此刻，众人抬着张大户回房，他的夫人跟着走，还恋恋不舍地回望鬼头刀。

　　楚云洲当着他们的面现出身形，对着鬼头刀略一抬手。
　　众人方才费尽力气也没挪动半分，仿佛千钧一般钉在地上的鬼头刀，此时居然如同一片被风吹起的芭蕉叶，自行飞起，轻盈地落在楚云洲手上。

　　“什么人！”张夫人看见这一幕，就像是心尖子被掏走了，“快把我的宝刀放下！”
　　说也奇怪，那刀落在楚云洲手上，居然金光全无，变得黢黑一片，像是块陈年废铁。

　　众人还想上前夺刀，楚云洲抬头望来，目露寒芒，如同煞星。
　　霎时间所有人齐齐止步，惊恐的盯着他。
　　夜雾中，楚云洲黑衣横刀，对准十丈开外的凉亭轻轻一挥，破碎的声响骤起。

　　偌大的凉亭，居然从中整齐地破开两半，轰然坍塌，木石砖瓦在地上砸出大片烟尘。
　　这一来，哪个还敢妄想夺刀，俱是如同见鬼了一般，屁滚尿流地逃离此处。
　　张大户也被胡乱扔在地上，孤零零地无人理会。

　　楚云洲冷冷地扫他一眼，才隐匿身形。
　　值日功曹颇感意外：“见鬼头刀如见楚司刑，张大户肯定知道是你来了。你悄悄地收走鬼头刀便是，还特意现出本相造出声势，莫非是担心这些家仆被那张夫人责罚？”
　　楚云洲不置可否，只是沉默地收起鬼头刀，随后看向漆黑一片的天际，“只等幕后来寻。”

　　陶天君失忆，十有八九与这张大户有关。
　　只是张大户胆小如鼠，就算有心加害陶天君，也没胆量真的去做。他的背后，也许还藏着一个人或是一众势力。
　　打草惊蛇，不失为一个法门。

　　值日功曹暗暗点了下头，看向楚云洲，朝他拱手道：“楚司刑此去开封，多加小心，有事随时唤我。”
　　“嗯。”楚云洲朝他一抱拳，二人各自驾云而去。

　　开封城内，流火再未出现，余烬冷寂，人心惶惶。
　　开封城隍依然不知去向，洛阳城隍急得团团转：“这可如何是好，老汴该不会遭逢什么不测了吧。”
　　欧阳彻安慰道：“许是他连续救人太疲累，在什么地方歇息，我让一队天将去寻了，等消息吧。”

　　楚云洲刚一迈进城隍庙的内室，就听见这般对谈，立即接道：“我也去寻。”
　　欧阳彻瞧见楚云洲，目光微动，拍了拍洛阳城隍的肩膀，“你先开解陶天君则个。”
　　陶天君黑着脸，双手抱怀呈现一副防御的姿态，缩在角落里小憩，似乎并不需要谁来开解。洛阳城隍却也点头会意，坐下了。

　　欧阳彻无言地跟着楚云洲出门，楚云洲见状，待要开口询问，反被他拉到僻静处密谈。
　　“云洲，那青灯安在？”
　　楚云洲道：“在。”

　　欧阳彻点点头，又轻声道：“不是我不信你，只是兹事体大，可否让我亲眼一看。”
　　“好。”楚云洲并不计较这些，从袖中摸出青灯来。
　　青灯凶神恶煞一般，一出来便吼叫：“楚云洲我杀了你！快告诉我是不是做梦！”
　　楚云洲劳碌半日，几乎忘了这件事，青灯却记得清楚，怕是这半日都在袖子里憋着火。

　　灯里的小人虽是长得精巧，可欧阳彻匆促一看，只见他龇牙咧嘴的挺唬人，吃惊道：“多日未见，他竟是成精了。”
　　“你才成精，本大帝烧死你！”小人对这个称谓莫名恼怒，火光一闪，直奔欧阳彻面门。
　　楚云洲立时将灯盏拿开，一只手将小人牢牢攥住。

　　欧阳彻尝过这青灯的利害，已是后退数步，连连摆手：“罢了云洲，快收起来，我同你说两句。”
　　楚云洲不愿当着欧阳彻的面和青灯缠斗，一时摁不灭，便只将它先塞进袖中，一只手捂着，防止它吵嚷。

　　欧阳彻这才敢回来，略带严肃道：“云洲，待我说服陶天君回去，你带着青灯，与我们同行。”
　　楚云洲有些不解：“何不强行带走陶天君？”
　　虽说陶天君失忆了，但毕竟是天界召唤，耽搁下去怕要问罪。
　　“天帝再三交代，不要让他留有遗憾。”欧阳彻顿了顿，似是想起了什么，调转话头道：“你去寻开封城隍，不要走远。我给陶天君吃了补全记忆的丹药，只待他醒来。”

　　楚云洲也便依言而去，临走时，欧阳彻还又叮嘱了一句“切记，守好青灯”。
　　楚云洲明白青灯可以炼石，十分重要。至于天帝着急召回陶天君，或许是因为陶天君禁锢了青灯，天帝需要他来将其放出。
　　只是陶天君仅仅是个天界中流的仙官，天帝和欧阳彻对于他的态度，未免客气得有些异样。

　　楚云洲一边在城中寻找开封城隍的踪迹，一边琢磨方才欧阳彻的话。
　　他并不喜欢多管闲事，只是青灯、陶天君、天裂……放在一起，总觉得不同寻常。

　　如今的局面，果然如同值日功曹所言，是乱成了一锅粥。
　　非但有关天裂的种种棘手，楚云洲在搜寻开封城隍，也是越寻越焦虑。
　　他自认平素对仙气还算敏锐，如今满城找了一圈，却查不出开封城隍一丝踪迹。
　　回想起开封城隍先前几乎不带喘息地救人，不祥的预感在他心中渐渐萌生。

　　忽然他目光一凝，猛然回身。
　　只见天火前后遇到的那个神秘少年，正站在街角，微笑着朝他挥手。
　　一如初见之时，他流畅地念了一句：“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复地不周载。”

　　楚云洲沉声问：“你如何知道？”
　　少年挑了挑眉，朗声道：“知道什么？知道天塌的事，还是知道那个仙官失忆的事，还是知道开封城隍被困何处？”
　　楚云洲瞬间原地消失，下一刻在少年身侧现身，伸手就去抓少年的肩膀。

　　谁知少年像是早有所料，在他伸手之时，便一个闪身躲开，跟着竟也原地消失。
　　楚云洲微微一愣，慌忙四下查看，少年已站在街市的另一头，手里拿着一个红色小布袋，笑嘻嘻地道：“凭你一个小神仙，怎么抓得到我，不要白费力气了。”
　　方才短暂的接触，楚云洲已明白对方不简单，“阁下是何方神圣？”
　　少年歪着头，晃了晃小布袋：“我这里有很甜的糖，吃一颗，我就告诉你。”

　　好气，本来昨天要更的，可是上班摸鱼写了一半，忘了传手机上，回家干瞪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