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青灯》治病神仙水

16、药箱（五）

　　金甲天将们齐齐发出惊呼：“什么？你是青蒲……仙君？”

　　青蒲仙君有些过意不去，低头作了个揖道：“在下正是青蒲。”

　　如此一来，楚云洲方才在此人身上瞧见的种种异常，便合理了。

　　欧阳彻却是微微一愣，奇道：“怎么，各位在此交谈半宿，竟还不知对方是谁？”

　　金甲天将这时反应过来，开始露出慌张之色，“大事不好！我等要挨罚了。”

　　欧阳彻好笑道：“这可奇了，方才还高高兴兴，一遇到我就吊起脸来，却是何故？”

　　青蒲仙君叹了口气，“这事，确是我不地道。”

　　“何止是不地道。”其中一个金甲天将愤愤道，“你怎么能假称是斗部的人哄骗我们，上头怪不到你身上，还得我们吃板子。”

　　立马就有人附和：“就是！仙君拍拍屁股走人，老君问起罪来，还不是我们司非府的错？”

　　金甲天将群情激奋，一字排开挡在廊桥边，“青蒲仙君，这一遭你得解释清楚，否则不许走！”

　　欧阳彻望着眼前一幕，竟点头道：“甚好，甚好。”

　　这位仙使口中，向来没有“坏”字，“好”字却是频频提及。

　　只是楚云洲如何也想不到，此刻这闹哄哄的争执场面，有何“甚好”可言。

　　欧阳彻在楚云洲面上瞧出疑惑，笑着为他分解道：“云洲你瞧，司非府依天规办事，底下的武将也看重道理二字，即便青蒲仙君耍诈骗他们，他们也没有对其动手。如此，便不必担心天界严刑逼供，冤案层出了。”

　　不愧是欧阳仙使，眼光到底要比常人独到许多，夸也夸得有理有据。

　　楚云洲自省只知道僵硬地站在一旁，提防着万一打起来，好随时准备阻拦。

　　却听青蒲仙君大声道：“诸位莫怪，我也是情急之下，不得已才骗你们，我能收了白荻那药箱，我随你们戴罪立功！”

　　“你？”众天将明显不信。

　　这也事出有因。毕竟青蒲仙君是得白荻仙君指点，才在白荻仙君之后飞升成仙。在天界，也是做些看管药材的杂活。若他有大本事，早被其他各部要走了。

　　欧阳彻一脸关切，道：“青蒲仙君为救贪狼星君自请去下界，这份心意实在难得。可是老君那里正炼着丹，你怕是不便远离。”

　　青蒲仙君坚决道：“我会和老君告假，天亮之前，必回来交差。”

　　众人面面相觑，连楚云洲都不敢相信他这许诺。神通广大的贪狼星君都败在那药箱里，这一副孱弱之相的青蒲仙君，能奈何得了？

　　青蒲仙君一摆手，掷地有声道：“我这便去告假交接，你等如若不信我，就也请个本事高强的上仙一起前往，也稳妥些。”

　　他走得决绝，把众人扔在廊桥外。

　　金甲天将们一筹莫展：“这可如何是好？”

　　“什么如何是好。”欧阳彻问他们：“我记得，七杀星君此时就在天庭，又是你等上司之一，何不去请？”

　　金甲天将们一片静默，甚至有人打了个机灵，“呃，七杀星君他……”

　　欧阳彻微微一笑：“嗯，一定是你们体恤他，不忍夜间滋扰，恰好我有事寻他，顺道将此事告知了吧。”

　　半个时辰后，南天门外。

　　七杀星君带着一众金甲天将整装待发，临行前还有所训诫。

　　七杀星君沉着脸，“老君特意叮嘱，不许青蒲仙君知道，你等非但泄露此事，还闹得欧阳仙使亲自来我府上说明。司非府的脸面全被你们丢尽了！”

　　数十名金甲天将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喘一下。

　　楚云洲也和这位七杀星君打过交道，只是相较贪狼星君要少一些，言语也几无往来。这位七杀星君雷厉风行，铁面无私，治下极严，在司非府几位执法天神之中乃是首座。

　　青蒲仙君低声道：“他们本无过错，都是我骗的他们。”

　　七杀星君面上冰冷：“蠢就是错，但凡灵光，不至于三言两语就被人糊弄。”

　　青蒲仙君被他这一怼，脸瞬间通红，张了张嘴还想辩解。

　　楚云洲碰碰他的胳膊，示意他别再硬碰硬，天界能打赢这位七杀星君的不多，能吵赢的更不多。

　　七杀星君目光如刀，冷冷扫过青蒲仙君：“我有话在前。待拿住白荻时，你若要帮他讲情面，可以！来与我手中寒枪讲！”

　　这话扔完，引着众天将头也不回地驾云而去。

　　楚云洲招来一片云彩，提醒原地呆立的青蒲仙君：“走。”

　　青蒲仙君才回过神来，苦笑道：“这位七杀星君，对我真是误会不浅。”

　　众人赶到南岭，寻找白荻仙君时，他手下那一众妖物也在寻他。

　　原来，打从楚云洲等人逃走之后，白荻仙君就没了下落。药箱和药箱里的贪狼星君，也跟着被他一同带走。

　　没了主心骨，这南岭群妖瞬间成了散沙。天将一旦杀过来，他们一片鬼哭狼嚎，跑得跑，躲得躲。

　　楚云洲再次前来，穿行洞穴之中，如入无人之境。

　　这次他进一步深入，才发现洞穴尽头白荻的居所，竟是如同世外桃源一般。

　　非但没有瘴气，甚至仙气缥缈。床边轻纱幔帐，屋外奇花斗艳，虚空中不见一丝血腥污浊之气，残留着浓重的熏香。

　　青蒲仙君打量着这些简单又雅致的陈设，眼中数种情绪错综复杂。

　　楚云洲问他：“如何？”

　　青蒲仙君抚摸着石桌上的琴，声音有些不稳：“他往日……极善抚琴，这房中也燃过他最喜欢的沉香。只是从前他过得朴素，并不舍得频频焚香。”

　　楚云洲知道他在期待什么，但一切似乎板上钉钉。

　　楚云洲随手打开衣柜，里头整整齐齐，叠放着清一色素白服饰。

　　“这是……”青蒲仙君愣了愣，随即紧走过去，“他的衣服，怎么都是白色？他从前不是这样，可是什么颜色都穿的！”

　　楚云洲眉心微动，正待询问时，忽然听到一阵喧哗。

　　七杀星君推着白荻仙君走进来，后者灰头土脸，身上被一条捆仙索紧紧缠缚。

　　白荻仙君双唇紧闭，眼中隐见怒色。

　　青蒲仙君站在衣柜旁瞥见来人，手里一松，一件白衣悄然落地。

　　值日功曹随后而来，朝着楚云洲拱手打了个照面，便站在了楚云洲身侧。

　　楚云洲回礼道：“辛苦。”

　　“这有什么。”值日功曹满脸轻松，“我本事一般，找人还是绰绰有余。全赖七杀星君厉害，轻而易举就把人拿下了。”

　　楚云洲微微一愣：“药箱何在？”

　　闻言，值日功曹也愣了：“什么药箱？”

　　白荻仙君突然呵呵一笑，抬起头来：“我等的便是此刻！你们这些神仙到齐了。”

　　他说着，嘴里念念有词，药箱从室外土壤中涌出，朝着众人飞来。

　　右上抽屉开启，他身上的捆仙索应声而松，如同被看不见的手抽走，往药箱的抽屉里送。

　　七杀星君一把抓住白荻的肩膀，大叫：“不好！”

　　白荻似是胸有成竹，微微一笑，也不挣扎。

　　楚云洲见识过这药箱的威力。先是将人兵刃收了，再将人的体力断绝，最后将人全部关入药箱第二层抽屉中。
　　有这药箱在，白荻仙君根本不必亲自动手。
　　楚云洲转身就要奔逃，免得真被对方一网打尽。

　　这时青蒲仙君目光一凛，迅速擦了下眼睛，口中也念了几句。
　　那开启的药箱猛地关上，铮然有声。飞在半路里的捆仙索如同被抽走了魂儿一般，直直坠地。
　　青蒲仙君又念一句，伸出手去。药箱温顺地朝青蒲仙君飞来，缓缓落在他手上，如同本就归他所有的法宝一般听话。

　　这回换白荻仙君乱了阵脚，在七杀星君手中挣扎起来，大声喊道：“我的药箱！还给我！”
　　“休动！”七杀星君招来那条捆仙索给他绑上，先前更紧。

　　值日功曹不也认得青蒲仙君，一脸赞赏地对楚云洲道：“果然人不可貌相，我只当这位仙君是跟来的参谋，没想到他竟是这箱子的克星。”
　　楚云洲微微点头，顾不上回答，而是转身走出了屋外。

　　打从听见白荻仙君的声音开始，袖子里的青灯就开始发作。
　　这怪火异常记仇，昨日被白荻仙君无意撞到水中，此刻想必是要出来报仇。

　　楚云洲将其取出，低声道：“外面都是人，别闹。”
　　青灯不服气：“就……就闹！要烧……白……”
　　楚云洲担心它惹事，干脆给了句威胁：“再闹，把你扔水里。”

　　青灯立即大叫：“不……”
　　也许是对水有着天大的厌弃，它猛地一晃，掉在地上，直接滚到远处。
　　它一时起不来，在地上来回翻动，如同垂死挣扎的泥鳅。

　　楚云洲待去捡，忽然值日功曹追出来，“快快，楚司刑，你来看一眼。”
　　那灯在石凳旁边的阴影里乱动，虽然古怪，却并不起眼。
　　楚云洲想去捡，值日功曹似乎挺着急，用力将他拽回去，“就看一眼，稍后再回来。”

　　楚云洲被他拉回屋内，才发现短短片刻，此间氛围已经天翻地覆。
　　青蒲仙君两眼通红，指着白荻仙君道：“你不是白荻！说，你把真正的白荻藏到哪里去了！”

　　白荻仙君一字一句道：“我就是白荻，如假包换！你不信也没用！”
　　七杀星君眉头紧皱，对青蒲仙君道：“虽然你收服药箱帮了大忙，但也不必用这等说辞，拖延时间。”
　　青蒲仙君着急地直摇头：“我没有！他虽然是白荻的面目，可是仪态、神情全不一样！白荻也没有对白色衣物那般狂热！”

　　“人谁不变？”白荻仙君冷笑：“我就喜欢现在的样子，我比你们都像神仙。你不就是青蒲么，我可记得你，往日种种，我全都知道，你还说我不是白荻？”

　　“你……”听到对方口中清淡描写地念出自己的名字，青蒲仙君如遭重击，竟是一个字也讲不出。

　　值日功曹把楚云洲往前一推，道：“大伙别忙着吵，不管白荻仙君是真是假，他到底做过不少恶，让楚司刑先把他砍了，看看有没有仙骨，就见分晓。”

　　猜猜灯兄等下要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