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得石头归》柳参辰

17、仙岛

　　这仙岛位于一片天空中，隐匿在层层云雾里，只在周围风渐大时才会显露一二。

　　珺引找了好久，才瞧见仙岛一角。他追随过去穿过厚重白雾，不消多时，眼前开明起来，缓缓落于岛上一片平地。

　　这平地好像是藏在桃花林中的一处，除了桃花味儿，入眼皆是时不时散落下来的粉色花瓣。围绕这边走了一圈，并未发现任何有人的迹象，只好潜入桃花林中，朝未知处探去。

　　不知走了有多久，桃花渐少，眼前竟开阔起来，被桃花树掩盖起的阳光随着树的变少，越发亮眼。珺引停下脚步，缓了好一会才适应这阳光，出了桃花林，身前这方天地看来应是有人住的。

　　一座半大不大的木屋建在中间，一旁种着几颗叫不出名的树来，不远处还有一口井，耳边甚至时时有清脆的鸟鸣声飘过。

　　这处不像仙岛，到像是人间桃源。

　　珺引回过身，只见着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个年轻男子，温柔笑意，倒是毫不吃惊突然有外人出现在这，朝自己走来。

　　“是浮源要你来的？”

　　“是。”珺引承认下，面前这人虽只着素衣，道行深厚，但他不会认错，此人应该是妖。只是是何类妖物，自己却无法看破。

　　“下仙来此，为求一灵药。”

　　“既是求药，那就先进屋罢。”素衣男子经过他身旁朝不远处的屋子走去，“你叫什么？”

　　“下仙名为珺引。”

　　跟在后边走近，这才发现屋外的院子居然还种了许多用于食用的蔬菜，院里左边的角落竟还建起个鸡圈，不停传来忽高忽低的鸡叫声，甚至还有翅膀的噗嗤声。

　　“是什么病？”轻掩木门，男子在屋内靠墙的一排架子上翻找起来，上面摆放的全是些瓦罐，有大有小，都拿布紧紧盖住了。

　　“是个花妖，他……在魔界受的重伤。”珺引想了想，还是将去过魔界的实情道出。

　　“魔界？”素衣男子听后诧异回过头，不免仔细打量一番珺引，遂收回探究的目光继续问，“你可记得，那妖是被什么种类的魔物弄伤的？”

　　“这……”当时在魔域自己只有一点印象，脑子就没清醒过，后来在花池也只是见着过满身是伤的花妖，若要说是什么伤的他，珺引真的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不知道，只是伤得很重，身体内还有魔气渗出。”他自己想想，颇为尴尬地回道。

　　男子颔首：“既然没得什么印象，我就先只开些剂量轻的愈合药来，你回去给那妖服下，若是有什么排斥的反应，速将他带来。”

　　珺引应下，看着男子在架子前挑挑练练，手抱几瓶小小的瓦罐放于一旁长桌上，开始认真配药起，只是自己干站着也不知干啥好。

　　“还不知...您怎么称呼。”

　　“叫我云竹便好……瞧你样子，那花妖是你心上人？”在桌前忙活不停的男子回问道，似乎是见他一人太过无聊。

　　“不，不是！”珺引打个冷战，瞬间惊诧道，“他也是男子。”

　　云竹若有所思，手上活计一顿，轻笑道：“男子怎就不能喜欢男子了？”

　　“……”珺引神思恍惚，踌躇道，“下仙不太，明白。”

　　云竹笑着摇摇头继续配药，“你倒不似凡人修炼成仙。”

　　“下仙原身是块石头。”珺引回答。

　　“难怪……”云竹放下手中药罐，取另一个稍大些的来，“你若累了，隔间有椅子坐坐。”

　　“珺引应着，却暂时不想坐，脑子里全是适才云竹所说的那句——“男子怎就不能喜欢男子了？”

　　男子也会喜欢上男子么……珺引不解。对于人间情爱，他大多也只在初化做小仙时，听那点拨自己成仙的神仙偶尔念叨过。

　　——“小石头，你说，是这个姐姐好看，还是那个好看？”

　　“……”

　　“哎，先别修炼了，你说你长大跟个女娲似的，怎么化身却是男的？”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懵逼的小石头用前些天，才从神仙书房里看到的句子搪塞道。

　　“嘿，有趣，你个石头还有父母的？”往往这时，神仙总会一敲他脑袋，“你这般呆愣，看那么多书有什么用？一点也不开窍。”

　　“……嗯。”

　　只听木门的一声‘嘎吱——’，将他思绪唤了回来。见面前云竹突然放下药罐朝门口走去，自己也下意识转过身。

　　进来的是个比云竹身形略高一些的男人，只是那人低垂着头正看云竹，一点也瞧不清模样。

　　“你这么快就回了？”云竹稍带惊讶的声音响起，“不是说要好些天么？”

　　“这不想你吗，快点回你还不高兴？”那男人笑道，一把将面前人拉入怀中，俯身就亲了上去。

　　“唔…沅归你别，后面还……有客人。”云竹嘴唇被狠咬了好几下，才挣脱开这人的禁锢。

　　而被完全忽略在后的珺引，惊得手都哆嗦了下，心中更是慌乱不已——他们怎也在做……和上次落葵谢骖在房中一样之事。

　　眼前二人肯定不会是为报恩才做的这事，自不小心看到过落葵谢骖那事之后，心中便有些怀疑花妖，只是后来被魔雾侵蚀，忘了此事。现如今再次看到云竹也同这人……那花妖，果真骗的自己。

　　“我们这还会有客人？”沅归微微松开云竹的腰，惊讶道，将头抬起来望向后边呆愣住的人。

　　“……”珺引也回望去，只一眼便觉得这男人……

　　这人不是——

　　“师父？”他轻微惊呼出声，自己那个一声不吭就走了有几千年的师父，竟在这处？

　　“哟！居然是小石头呀！”被称作师父的沅归眼中也满是诧异，直直走过来瞧着他，“这么久不见，你倒是越长越不像个石头了！”

　　“师父。”珺引恢复了些冷静，问出一直都想问的话，“您怎么不在九重天。”

　　“啊？”沅归一挠头，恍然大悟道，“这不是被玉帝给贬了嘛，当时走的急，没来得及跟你说，后来……就给忘了哈哈。”

　　“哎，别再纠结这了，既然咋师徒能再见，即是有缘！”沅归大笑着一拍珺引脑袋，牵过云竹来，”快跟你师娘认识认识！云竹，这我徒弟，你叫他小石头就好！”

　　“早就认识过了。”被扯过来的云竹无奈笑笑，“他今天过来是替朋友取药来的，你别耽搁他时间了。”

　　“不错啊小石头！”沅归惊奇看向他，“都有朋友了？”

　　珺引僵硬点点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师父。”

　　“咋了……不像你啊，有话直说呗！”

　　“您和……是……”珺引看向云竹，不知该怎么问出心中疑惑。、

　　即使分开几千年，沅归一看这小石头样子，心里便什么都明白了，“他是我的人，也就是你师娘！这么久没见，你还是这般不开窍！”

　　“男子也……可以？”这么久，珺引终是在师父面前问出了心中疑问。

　　“自然。”沅归肯定道，拉近身旁人，“不然我怎会和你师娘在一起。”

　　你说说你，这么呆，当年叫你下凡历练，回九重天上后竟是什么都记不得了，还是如以前那般死板！”

　　“嗯……”珺引默认下来，似乎有些沉闷。

　　“听好了！”沅归忽的大声道，“我喜欢你师娘，你师娘也喜欢我，不关男女！早知当年就该给你叨叨龙阳啥的……”

　　“行了行了，你徒弟还有正事，别忘了！”最后，还是云竹微红着脸打断了滔滔不绝的沅归，走至长桌前继续将剩下的一点活弄完。

　　“小石头，说说你朋友呗？”见怀中人离开，沅归撇撇嘴，“可别瞎结交人啊！”

　　“是花妖，师父。”珺引回道。

　　“妖？你可别什么妖都信！”沅归脸色一变，自家徒儿虽平时看着冷淡一个人，也只有一手把他带大的自己知道，小徒弟不是冷漠，而就是石头般的呆愣。

　　“那花妖对你好吗？”沅归臭臭问道。

　　“好……”珺引躲开师父奇怪的目光，微微点头，那花妖甚至不惜性命救自己……肯定对自己好吧。

　　想着，脸上竟有些温热，再一看师父，却见师父眼色越发奇怪。

　　“你老实告诉为师……”沅归悄咪咪靠近珺引，悄声道，“是不是喜欢那花妖？”

　　喜欢？他脑子里如被敲响警钟，错愕不已，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师父逐渐深沉下的眼眸……

　　“我不知道。”珺引涩涩说来，不知该作何反应。

　　“唉。”沅归拍拍小徒弟的肩，看他神色与平常大不相同，就知这徒儿怕是陷进去了，开解
　　道，“想不通就别想了，为师当年也是……咳，有些迟钝。”

　　“药装好了。”云竹将包好的几袋药用细绳捆绑起来，交予珺引手中，“每日早晚一各碗，若喝完了还没好，就将人带过来。”

　　“对，将人带过来。”沅归附和着。

　　“我，我知道了。”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珺引迟缓应道，恍惚接过一大包药来。

　　“我送送你。”云竹说着，对身旁还欲叨叨的人硬声道，“你就待屋子里，别再跟你徒弟说些奇怪话了！”

　　“是，是！”沅归只好收起有些八卦的心思，嬉笑对着面前瞪起双眸的人，颇有撒娇意味，“那你回来，我们……”

　　“走吧。”不听沅归说完，云竹就直接打开门自己出了去。

　　珺引看眼明明没被理睬，却还是嘴角含笑的沅归，遂道了声别也离开了这木屋。

　　跟在云竹身后，没入桃花林里，一如先前般林中光影交错，风起花叶沙沙声充斥耳畔，恍若另一方天地。

　　弯弯绕绕好一会，出了桃花林这才见着仙岛的出口。

　　“我就送你到这了。”

　　珺引望着仙岛四周散开云雾来的景色，岛下望不到边的云彩滚滚涌动，这才有种身处仙境的实感。

　　谢过云竹后，自己遂飞出这小岛，回头看去身后岛屿果然再次被云雾裹住，不消一会便再无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