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她又娇又软》辞欲

75、成情「肆」

　　“我想问……咳咳……”冷无霜甫在地上，鲜血从口中喷出，一句话尚未抛出，就被那血腥气呛住了。

　　“你聪明如斯，自然该早就料想到罢。”白宇站在她面前，长剑横在她喉前，脸上全是得意的神色，他勾唇一笑道：“送白悦丫头上昆仑，封住她周身大穴的，正是本人。这一步棋我下得可还让你满意？”

　　“……”冷无霜斜眼看着他，无奈摇头叹息，的确，是不用问的。

　　白悦当年上昆仑，逍遥子的心境是自然要让她在仙门六艺大考中夺得魁首的。

　　从那个时候开始，一切就已经按照白宇的计划一步步走下去，冷无霜亲自为白悦洗灵，耗费自己七成修为，才换来白悦如今在修仙上的造诣。四年昆仑倾囊相授，冷无霜从来不会把白悦当外人看待，这也是他走得最狠的一步棋。

　　血海深仇何以报？冷无霜站得越高，最后他就会让她跌得越惨。因为对于他来说，全然是冷家欠白家的！冷未霄死了，那就由冷无霜来还清这笔血债！父债子偿天经地义！

　　再后来他暗中协助楚墨找追魂锁，培养四方邪祟作恶，岂是区区一个苗疆百毒门能一力完成的，将神机阁暗卫弟子全部伪装成百毒门弟子攻上昆仑，他也要楚墨父子成为众矢之的！当初如果不是楚墨被冷未霄利用，何至于白家大姐二姐最后都不得善终？

　　当冷无霜和白悦一行人追查自神机阁，他就料到他们抓不住他的把柄！他将线索全部指向百毒门，借由冷无霜之手，引上昆仑，误导逍遥子。使楚墨和楚情变成前驱诱饵，为的就是调虎离山！

　　这一招冷无霜不得不佩服他布局巧妙，当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百毒门，楚墨父子和尸夫人的身上的时候，元气大伤的各大门派再没有余力来管昆仑和神机阁的闲事，就算尸夫人一役不能让冷无霜毙命，那也至少落下大伤！

　　“好一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冷无霜不怒反笑。

　　“仙主谬赞了，只是我在暗，你在明，看谁握住先机罢了。你还有什么遗言么？”白宇脸上洋溢着胜利者的微笑，言辞犀利，聪明人跟聪明人之间，根本无需太多的交谈，便能看明白当前的形势。

　　“最后一个问题，也算恳求。能不能，不要让白悦知道？”冷无霜垂下眸子，眼中是赴死的决然，还债的决绝，以及放不下白悦的遗憾。

　　“你竟然，还念着白悦丫头。算是全了你们师徒一场的情意，我承诺你，你死之后，终其一生不会让她知道。”白宇的脸上露出一丝诧异，随后想了想便做了决定。

　　听到这一句，冷无霜算是彻底安心了，她轻轻地闭上了眼，等待白宇最后的一剑。

　　“叮”地一声，双剑撞击的声音传进她的耳朵，出乎意料，原本所想的利器割喉痛感没有迎来，她立时被这意外惊住睁开了眼睛。

　　血蝶剑横在她身前，将白宇佩剑挡了出去，一个瘦小的红白身影挡住了她。冷无霜往上看去，这个背影不是别人，正是日前被她派去玉女峰善后的白悦！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唤小徒弟，白悦已经情绪激动地率先开口：“舅舅！你作甚？日前不是已经说好了？师父无罪了么？！”

　　“功过相抵，对各大门派的交代她做到了，却还欠我一个交代。”白宇并未料到白悦回来得如此之快，刚才那两剑相击之下，他已经感受到白悦突破无忘境之后血蝶剑发出的巨大威力，震得他整个人都倒退了几步。

　　若说冷无霜现在手无缚鸡之力，白悦却自蜀都神机阁地宫受伤后一直被她护得很好，不但修为精进，整个人也变得成熟稳重了不少。

　　“师父要给舅舅什么交代？”白悦凝眉问他，手中的剑握得很紧，没有半分要让开的意思。

　　“白悦，你别问了。好么？”冷无霜情急之下，又一口鲜血猛然自胸中穿过涌上喉头吐了出来，她很怕，很怕白悦知道真相，很怕白悦无法面对自己对她的感情。纵然一死也不足挂齿，护着她的那些人，都死了，反正除了白悦，她也一无所有了……

　　“师父！”白悦被她这一阵吐血吓得不轻，立马回身将冷无霜抚住，急得眼泪簌簌落下，冷无霜亦是不知所措，只觉得周身气海翻涌得厉害，白宇之前那一脚，无非让她断送掉半条命，此刻内伤极重，整个人躺下去浑身无力。

　　她看着眼前的人万分焦急的情态，一时之间脑中混乱，恨不得立马死去，不再让白悦追问缘由。但是白宇，却并不这么想，更甚至对于白宇来说，让她承受的痛苦越深，方能消除这么多年，自己的丧亲之痛！

　　“她不配做你师父。”白宇冷漠开口。

　　白悦并未听进去，只手中缓缓将灵力灌入冷无霜体内，手中的血蝶剑和腰间的姬桓珠都因浮走的灵力开始泛光，再不施救，白悦就留不住冷无霜了！

　　冷无霜此刻想不到别的，自己已是将死之人，她和白悦的那一段未让世人尽知的感情，白宇不知，让白悦放任她不管，白悦做不到，所以白宇势必要说出这一切的！

　　“你的父亲，是宁玄机！你与她，有父母血仇！”白宇不再等待，一句话高声喊出，妄图让白悦离开身前的人，不再对其进行施救。

　　冷无霜双目大睁，惊恐万分，浑身颤抖着反手握紧白悦。生怕在自己生命的最后，白悦会转身离开，也怕白悦，会陷入自责中，毕竟自己认仇人当师父，为仇人奋不顾身舍命过，甚至还爱上了她！

　　长生殿内出奇的静谧，静到一根针落到地上都能听到。沉香在她们两一起吃了四年饭的矮桌上快要燃尽，那袅袅轻烟混合着空气中的血腥气扑开，围绕在三人周围。

　　白悦长长舒了一口气，轻声开口道：“舅舅以为我真的不知么？我的父亲，死于尸王之乱，我的母亲，两年后抑郁而终。我自小在神机阁长大，不随父姓，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叫什么。”

　　那只小手从怀中掏出一方绣着白兔的锦帕，为冷无霜擦拭祛嘴角的鲜血，又慎重地揣了回去。白悦顺势坐在地上，一只手将她半个身子从冰冷的地上搂进怀中，让她半个身子都依在自己身上。

　　“你是什么时候……”冷无霜气息微弱。

　　“机甲龙大战之前，隐约察觉到了。直到楚墨说出师父是冷未霄之女，就彻底明白了过来。”白悦放在她背后的手，源源不断地送入灵力。

　　“我……”她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白悦，紧紧闭上了眼睛。

　　血蝶剑至白悦手中立在地面，支撑着两人。白悦一面专心为她疗伤，一面继续说道：“师父是我见过世上最好的人。心地纯良，从未害过任何人。正邪之分，能度化者不镇压，能镇压者不除灭，极仁之仁。师父教我的大道，以维护苍生为己任。就是太师父，都一心坚信，师父本性为善。”

　　“……”冷无霜听着她一番话萦绕耳畔，自己何其有幸，这个人至始至终，都选择了她。

　　白悦缓了口气，又接着道：“那些血债，已经是过眼云烟了。冷未霄早已身死多年，而师父为我洗灵，教我术法，伴我成长。连神灵都为师父倾心呢，这样的人，活在世上，是世人之幸。舅舅，这一切早就该过去了，有很多事，都是上一辈的恩和怨。够了，师父她承受的，已经够多了……”

　　“你父母的仇，你不报！！！却也不让我报？！”白宇根本听不进这些，到底白悦身上留的何人的血？冷无霜身上又留的何人的血？他怒从中来，高声吼道。

　　“舅舅，放下吧，父亲和娘亲，在天之灵一定不希望你一辈子，都活在这份仇恨里，还有姨母夫妇，和姐姐，他们一定都不希望你过得如此之累……”白悦说话间，总算稳定住了冷无霜的伤势，收回手，眼中的担心总算平复了下去。

　　“放下？！我大姐有什么错？！让石云天错手推出的凶尸在我眼前啃断了脖子！我二姐又有什么错？！心心念念嫁给宁玄机，数年夫妻最后宁玄机被冷未霄和楚墨害死了，我二姐却整个人失了魂疯魔致死！你让我饶过冷未霄的遗孤！你到底是不是白家的人？！这么多年我白养了你？！！！”白宇话毕怒极反笑。

　　万万没想到，他一心培养出来的人，最后却偏执地站在有血海深仇的人身边！冷无霜到底给白悦灌了什么迷魂药？！

　　他不想再跟她争论，立即举剑冲了上去。今天不杀冷无霜，他绝不罢手！

　　长剑瞬间攻来，白悦不愿与自己亲舅舅相抗，起身将冷无霜压在身下，自己用背部挡住那攻势迅猛地剑，她口中吐出一句话：“师父，您别看。”

　　就让她去死吧，就让她死在白宇的剑下，将这一切都结束。

　　刹那间，冷无霜满脸惊恐，用尽全身力气，双手扣在白悦腰间，翻身就地一滚，冰冷的剑身从她的后腰插.入，穿过腹部，正好刺碎白悦腰间系着的姬桓珠，姬桓珠碎。

　　白悦整个人浑身僵硬，失声大喊：“不！！！”

　　却也是为时已晚，木已成舟。

　　她的师父，曾与她在这座殿宇共度了四年时光，将自己的一切都倾囊相授！

　　她的师父，一路相护，最后一刻，油尽灯枯也要护她周全！

　　冷无霜的体温渐渐失去，她还剩最后一口气，松开怀中的人，一手蒙住白悦的眼睛，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师父，师父，师父你不能死，师父，你不要丢下我，你丢下我，我还能爱谁……”白悦的泪止不住，眼前一片模糊，她着急忙慌地握住冷无霜的手，将唇送到冷无霜的额上、脸颊上，最后落在唇瓣上，她轻轻吻着冷无霜，整个人颤抖得不成样子。

　　白宇已经抽出了带血长剑，看着白悦神志错乱，不堪入目的举动，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明白了过来。白悦不会原谅他了，这辈子都不会了！

　　想到此处，他凝望着冷无霜安静的睡颜，凄声道：“你真是，让我太意外了！冷无霜，你这一步棋下得好啊！下得好！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