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她又娇又软》辞欲

72、成情「壹」

　　长生殿。

　　冷无霜压根儿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这里的，当她推门而入被门槛绊倒的那一瞬间，整个人如抽空了一般浑身无力，趴在地上大声痛哭起来。

　　空旷的殿宇里回荡着她撕心裂肺的哭声，白悦追了上来，跪坐在她身侧，伸手捧过她的脸，眼里满是心疼地望着她：“师父，哭吧，哭完就好了……”

　　再也抑制不住情绪的崩溃，她的脸被泪水浸湿覆盖，喉咙里哽咽着，泣不成声。

　　白悦张开怀抱，把她抱住，一只手在她背上轻轻地拍着，柔声哄着：“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会好起来的……”

　　良久，殿外又断断续续开始飘雪。

　　她终于哭累了，也倦了。将头埋在白悦微凉的脖颈处，声若浮萍：“是不是我本不该活在这世上……若是没有我，没有我，师父不会死，师兄不会死，姨母不会死，表弟不会死，昆仑的所有弟子，都不会被我累及……”

　　“不是的，不是的，师父，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他们都是被人害死的，是楚墨，是楚岚，是他们精心策划了这一切，他们都是被仇恨蒙蔽了心的大恶人！如今他们都死了，师父已经为逝去的人报仇了……”白悦抱着她，似乎是心疼得要命，也跟着哭了起来。

　　“都离开我了……师父，师兄……都不在了……我再也回不去了……”她哭得惨烈，白悦的手便将她抱得更紧。

　　“只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一个人……我最终，还是一个人……”一想到自己与白悦之间还隔着血海深仇，等白悦知道了，大概就真的只有她孤身一人了。

　　白悦看冷无霜哭得无助，自己也十分伤心，一边跟着冷无霜哭，一边安慰：“师父还有我，我永远都会陪着师父，绝对不会离开师父……”

　　“丫头，我的心，真的好痛，好痛……”冷无霜哭得毅然，白悦对她的感情，她怎么会不知，可是一想到等白悦知道了真相，到时候定然是说不出什么永远都陪着她这种话了，她已经回不到过去，再也不是那个视一切为无物的她了！

　　“师父，不痛。你尽力了，虽然这一切很痛苦，但我一定会陪着你抗过去的……”白悦的声音很轻很轻，可是那丧亲之痛压在胸口，她真的想死，真的撑不住了！一想到白悦最后也会离自己而去，甚至可能会想杀了自己，她真的很怕，很怕！

　　她哭得很深颤抖，迷糊间推开白悦的怀抱，伸手出去抓地上的不破剑。灵力运出，气劲掀起她如墨的长发，那剑锋伴着汹涌而出的杀气抵上了自己的喉咙！她真的，不想再这样痛苦地活下去了！

　　大风吹进殿门，鹅毛大雪扑面而来，白悦感觉到周身的凉意，挡在冷无霜身前眼疾手快，徒手抓住那不破剑的剑锋，白皙的手上立刻破皮，鲜血顺着伤口流将出来，染得身下的袍子一片鲜红。

　　“师父！你别这样！你别这样！”白悦吓得大喊，冷无霜的手劲极大，修为又比她高，赴死的心坚硬无比，那剑硬生生地往喉间去，白悦觉得她快拉不住了！

　　情急之下，将人扑倒在地。

　　冷无霜瞳孔收紧，只见白悦欺身压住她，受伤的手大力将不破剑压下去贴在她的胸口。然后一张脸蓦然凑近，双唇吻上了她冰冷的唇瓣。

　　良久之后，冷无霜渐渐冷静下来。身上的人儿吻得小心翼翼，耳边出了呼呼风声，她似乎还能听到白悦强而有力快速跳动的心跳声。

　　见她不再动作，手也松开了不破剑柄，白悦吻得气息紊乱，一张脸亦是红得十分娇艳。最后在那副唇瓣上轻舔一下，依依不舍地离开坐了起来。

　　冷无霜躺在地上，被刚才那个吻震得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脑海里闪过无数二人一路相护的画面，那些淡如流水的过往，深如大海星空的情意。她还是……舍不得啊……舍不得放下白悦，舍不得辜负白悦对自己的一片痴心。

　　“师父，对不起！弟子错了……”白悦慌乱地从地上爬起来，哆哆嗦嗦跪在一旁。

　　“师父，您不要不说话，我害怕……”白悦哭了，声音都发颤。

　　“师父，求求您，不要这样……”白悦泣不成声。

　　未过多时，冷无霜从地上翻身起来，长长叹了口气，逍遥子临终前，对她说，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要好好的，自己却如此懦弱，在无雪去世后，再也撑不住了。眼前的人一心一意爱慕着她，不离不弃，不顾生死。她又如何能再继续消沉下去……

　　伤口可以深埋心底，她绝不能让师父师兄们，以及白悦，付出的一切都那样被她放弃、辜负。打起精神，她一把将人拥入怀中解释道，“我只是，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你的心意，我一早就知晓……”

　　白悦听完后面半句，整个人在她怀里僵住了，双目睁大：“师父知道？知道我心悦你？”

　　“知道……我又何尝不是……爱慕你，心悦你……”将怀中的人紧了紧，她还是说了。不管以后会怎么样，此刻，白悦是她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和希望……

　　爱慕你，心悦你。

　　当她深知自己对白悦的心意后，曾下过一个决心，在心里默默起誓，要护白悦一世。

　　可如今，强大如她，却也会失去活下去的勇气。

　　那个誓言仿佛一个笑话一般，在心底肆意嘲弄着自己。

　　白悦喜极而泣，将她从怀里分开，双手捧住她的脸，在飘进来的雪花中，光芒绽放，眼里全是深情和认真：“那就请师父，扛起昆仑的重担。请师父为了我，坚强地活下去！”

　　“好。”她的声音淡淡的，眸中滚出最后一颗泪。

　　两人总算是互通了心意，虽然冷无霜并不知道眼前的温情可以持续多久，但她觉得，能有此刻也足够了。就像那晚在黄沙漫天的荒漠中，古堡里，她拥有白悦的那一晚，算是不枉此生了。

　　等她将昆仑后续的事情处理妥当，等各大门派上门讨要说法之后，她再向白悦请罪，如果白悦最后选择离开她，或者要复仇，她也认了。

　　想通这些之后，两人互相搀扶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白悦此刻心有窃喜，原本以为师父心仪之人是无雪师伯，才会在人出事之后冒出了要轻生的念头，眼下看来并不是这样，她这一辈子，没有这么内心充实过。虽然接下来的路，并不见得会有多好走，但她一定会站在冷无霜身边，与其携手并肩，共赴一生。

　　风雪吹得殿内幔帐浮动，寒冷打在身上，心却是热的。冷无霜转身走到卧榻前打坐疗伤，白悦便关上了殿门，在一旁矮桌上细心点燃熏香。

　　好像一切都回到了四年多前，两人刚成为师徒的时候，一个安静打坐，一个焚香作陪。

　　看着冷无霜体内金混银的灵力流转开来，惨白的脸渐渐恢复血色，白悦总算放下了心，暮色降临之际，悄悄地从殿后侧门踱步去了小厨房，准备给冷无霜做点吃食。

　　小厨房久未使用，到处都蒙上了灰尘，白悦捣鼓一阵，熬了一碗热腾腾地小米粥端回去。步子刚刚迈进长生殿，就听到南无傲和冷无霜正在谈话，只好委身红木屏风之后，以免打扰了二人议事。

　　昏黄的烛光中，南无傲的眉头皱在一起，话中有些许担忧，“子喻这次也是有些让我担忧，他将褚夫人、楚岚的手脚，全部砍断，然后用长铁鞭灌了铁汁金汤，抽得楚岚全身溃烂，这还没将人弄死，留着一口气，困在演武校场，说是待明日再去。”

　　“也是苦了他，人交到他手里，没有给楚岚一个直接了断。不过楚岚死个千百遍，也难解我们心头之恨。”冷无霜气定神闲一番话说得极为平淡，仿佛并不对卫子喻这般可怕的折磨手法感到吃惊。

　　“师妹，报仇归报仇，众弟子都看着的，这是不是，有点太过了？”南无傲一向板直刚正，对折磨人的法子自然也一窍不通，要么直接杀了，要么就放过，对于他而言，现在卫子喻的作为，的确有些过头。

　　但是冷无霜并不这么想，她斜眼看着自己的大师兄，目光中存疑：“以大师兄之见该如何？一剑杀了？岂不是太便宜她了？而且，也辜负了她在昆仑埋藏这么多年的周密啊。”

　　“好吧，此事我不在与你争论。眼下，昆仑的弟子也所剩不多了，精英基本都在尸夫人一役，和昆仑叛乱中死得差不多了。这个时候各大门派如果在上门讨伐你，你可有什么应对之策？”南无傲一双手紧握成拳，最后还是慢慢松开了。

　　“没有，要来便来，大不了一死。我死之后，昆仑就拜托大师兄了。”冷无霜淡淡道。

　　南无傲见她这般自暴自弃，有些恨铁不成钢：“师父将昆仑托付于你，你可别想撒手不管！不论如何，我一定会保你周全，哪怕昆仑走上与各大门派为敌的路，也在所不惜！我是绝对不会把你交出去的！”

　　“大师兄……”冷无霜听完这些话，眼角有些湿润，南无傲一贯不善言辞，二人自小也没那么亲密，今日这番话，让她突然强烈地感受到，南无傲，是把她放在心里，十分重视的。

　　“好了，数日奔波你也累了，早些休息，疗养几日，无凌已经去四峰善后了，我明日一早也要去玉虚峰，后面还会有很多事，你将门中重要事务做好规划，来日吩咐于我们就行了。”南无傲起身，没再多礼，冷无霜也跟着站起来要去送他。

　　两人走到门口，南无傲突然回过头来，轻轻的拥了拥冷无霜，“不怕，你还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