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四时·之春》瘦椿

1、第 1 章

　　“我每每有那么一瞬，不知所措，心神不定，也不知道所向何方，来自何处。”灼秋常常同我讲到。
　　“那不妨寻寻你故事的缘起，抑或能明了来处，至于所往何方，那是外人不能越俎代庖之事，我也帮忙不上。”在最近的一次他对我惆怅诉苦时，我如是说到。
　　他捂着咖啡，怔怔地看我，似乎若有所悟，但是随即长吁着摇头，“我也试过，可是盘根错节，所涉太多，既害怕伤痛，也止步于整日回忆思索的疲惫，千头万绪，再自己整理来龙去脉，怕是会心力交瘁。“他还吊起书袋，说起一段什么”人为动物，惟物之灵；百忧感其心，万事劳其形；有动于中，必摇其精。而况思其力之所不及，忧其智之所不能。“我哂笑，说这不也是你的暗□□的一部分吗，他红了脖子，在申辩的边缘语塞，像是在寻找词句。作弄之后，我说，不妨你尽管讲故事，我来整理头绪，当那个织布匠。
　　一串连续跳动的音节组成的并不都是宫商角徵羽的韵律，它也可能是打破宁静的调皮蛋，“嘟嘟嘟嘟嘟” 循环而洗脑的声音，宣示着要么一边拿起电话听筒，要么一边放下听筒，否则就让这个环境不得安宁。
　　这一通电话，把一位新婚刚一日的先生，调回了在外的工作岗位，而那便是秋灼的爸爸。然而造化弄人，就在不久后，艾钰，他妈妈，就把所有的孕症体验了个遍，这个生灵来的这么不是时候，甚至连计生委这种国家机构都没准备好，因为这是位年纪尚轻的未适龄孕妇。当然，在彼时，这个人情关系至上的国度，一个婴孩的合法诞生就是一个通融通融的小事儿。秋灼常常后来也笑谈自己就是一个小小人情世故的蝴蝶效应，这是个略冷又有点沧桑的笑话，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据说，孕中，又有一通重要的电话，那是奶奶滔滔不绝地教育过程中向他抱怨转述的，“你妈妈当时在家里一边吃着我做的精致的孕妇餐，一边在电话这头哭的个泪人似的，向你爸说你爸妈要是不管我了怎么办，闹着要你爸回来照顾她，你妈这个狐狸精，我和你爷爷谁说了不照顾她，害的你爸辞职回家，差点丢了工作，你爸也是个傻帽，听媳妇的话比听我的还厉害，我跟你说，你这娃娃不要天天想着情情爱爱的，现在的女人没一个好东西，害人精多得很···“秋灼复述这段的时候尴尬的大笑，说完了还加了一个翻胃呕吐的表情。我暗自笑笑，我知道他有多想表示和这些陈腐的观念已然决裂，但是有的时候敏感的表情反而就像一个发迹不久的流浪汉走在大街上，拼命地瞅着身上的新衣，生怕别人发现他曾是一个邋遢汉。
　　沪上的雪温柔妩媚似美人，南国的寒意却毫不留情的一如既往刻骨铭心。我呷了一口杯中的热饮，看向他，他哆嗦地像个犯错的孩子。我每次都要揶揄他的易冻怕冷体质，但是这次我忍住了。莫名感觉到这个都不忍心称之为“男人”的男生有点可怜。但是作为男性，我们生来被教育的是不需要可怜，当然，我们也很忌讳向同类传达类似的信息，那就像一道不可逾越的隐形防线。话至辛酸处，拍拍肩膀，便是最含蓄的关怀。我遵循着男人的交流惯例，轻轻地拍拍他。他却用一种有点倔强的眼神看着我，我突然想到，或许，此时不应该有任何的表示，这种关怀对于一个有点敏感神经的人来说意味着被看清他的尴尬，虽然我们已经彼此了然，再熟悉不过，但有些不自觉的习惯却会像指尖的纹理，常常伴随在人的身边。
　　“那不妨开始蝴蝶振翅之后故事吧，一点点的波纹如何组成我面前这个实实在在存在的人，那不才是重要的部分吗？“
　　“故事的次序纹理任你编织，不过能否保留第一人称叙述？”
　　“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