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胃王顾草》贰贰得瑟

5、第五期

　　顾草初来乍到新地方睡得非常之不好，可是为了糊口，勉强上了妆让小王给拖出家门拍片去。店面刚好位在第一人民医院附近，后头就是医学院，来往的不是医生就是准医生，小王拍拍她脸颊，小声提醒，“精神点，说不定哪个医生看上妳，蓝宝坚尼跑车天天送，妳就发了！”
　　此刻的顾草处于生无可恋状态，因为今早的主题是养生，她当时脑子一热就提了豆汁这玩意儿，这会儿刚好，绿豆制成的豆汁清热去火，是夏天最健康的饮品，可是偏偏那味儿之大，呛得顾草在直播上直呕酸水，还得泪眼汪汪跟全国热爱豆汁的大爷大姨们道歉。
　　她支持豆汁文化列入非物质遗产，可是实在没法再多喝这简直比馊水还难入口的东西一口，第一次，她在直播中求饶，让阿姨赶紧把油饼豆腐脑烧饼麻花面茶跟豆浆上来一轮，否则明早头条热播新闻肯定是——女主播顾草直播中呕吐。
　　好在一大碗冰豆桨适时救命，顾草才终于能把面前一桌食物给KO，下线后围绕在外头的医学院学生还没散去，顾草正把麦克风取下，看他们一群人你推我啊我推你，终于有个年轻人鼓起勇气站了出来。
　　“请问妳就是那个大胃王顾草对吧？”
　　“我是啊，你好、你好。”顾草早早就练习好面对粉丝的官方微笑，此刻笑得如一朵夏日的解语花。
　　那名医大生有张俊俏的脸蛋，看起来还带着稚气，看起来是还在学，不像店门前穿着白大褂来来往往的学长学姐们有气势，他顶着小平头，在同伴催促下鼓足勇气，把放有两碗炒肝、几块糖火烧跟烧饼的大托盘放到顾草面前，“是这样的，我们目前有个研究计划，针对人体食量的极限做一个研究，我们刚才看见妳在录影，想冒昧征求妳的同意，如果我们招待妳吃这一桌早饭，是否能请妳协助我们拍个片子，看看在如此大量进食后人类胃部产生的变化状况？”
　　顾草做吃播也有大半年了，偶然也是会遇到想合影留念的粉丝，毕竟只是张照片，她自然来者不拒，可是这回想拍的竟然是她的内脏，她可要考虑考虑。
　　“这位同学，虽然我很感谢你们对近代中国医学的贡献，可是拍我的胃对你们的研究能有什么贡献吗？我怕你们拍到我满肚子的……”
　　屎字还没说出口，她的声音突然给截断，因为小王从桌子后头跳过来捂住她的嘴，忙不迭点头，“拍，要拍什么我们都给拍！”
　　顾草一听随即以眼神抗议，她今早还没来得及蹲马桶，肯定只会拍到满肚子堆肥啊。
　　但小王的看法不同，她压住顾草的肩膀，附在耳边咬了几句，“现在那么多人怀疑大胃王假吃，这不正是个大好机会证明妳是真材实料，我们把拍片子的过程拍成Vlog放微博，分分钟把妳捧成微博红人！”
　　顾草天生耳根软，小王一席话很快就说服了她，只是她不能这么快就改变态度，实在有失尊严，她想了片刻，故作深沉几许，沉吟半晌后郑重地搭上小伙子的肩，“好吧，既然是为医学牺牲，舍我其谁呢！”
　　不得不说这小王就是比她世面看得广，她只担心自己满肚子屎给人看光，人家想的是微博红人之夜红地毯上的曝光。
　　顾草喝口水润润喉，朝满脸殷勤期待的医大生们微微一笑，重新打好灯光，把第二顿早餐也收拾下肚后，拍拍手指着医院大楼，“孩子们，记得帮我拍好看点啊。”
　　小王号称公司最资深员工，是跟着夏天打从电竞女主播时期就一路闯过来的全能好手，因着她的先知灼见，这期Vlog推出之后，顾草在微博的关注度果然节节上升正式突破了十万大关，公司替她举办了一场小型抽奖活动，礼物自然吸眼球，只要转评点赞，就能抽Apple正火的最新款手机。
　　顾草看到微博贴出的消息时嘴都馋了，想想自己一开始直播时用的是韩天乐淘汰下来的三星手机，就算是当时她用过最高档的3C产品，现在她现在身份地位也有点提升了，替自己奢侈一把不为过吧？
　　兴匆匆语音给韩大小姐陪买手机，谁知道她人竟然在日本看防弹少年，顾草羡慕嫉妒恨，腹诽咬着金汤匙出生的人还真是幸福，她连TFBOYS那三位少年的演唱会都没看过呢。
　　罢了，自立自足丰衣足食，她勤劳的跑了趟苹果专卖店，在经过导购高姿态的洗礼过后，顿时购物欲消失殆尽。
　　顾草自忖她一张口也算一号人物，至于落得这样的下场？
　　悻悻然逃出苹果专卖店，顾草有点心酸了，这年头只不过素颜就得遭受这等待遇，她应该不至于如此吧，那天去拍片子，大伙儿还称赞她内脏外型都保持很美呢。
　　真正的美不该是由内向外而生吗？
　　顾草揣着满腹不满走进潮汕粥品店，店里头只一个客人背对着大门在喝粥，她照惯例点了几锅粥，用等粥的空档发了微博，准备待会来个无预警直播。
　　只是不知道今天怎么了，她的粥来得特别慢，顾草东张西望老半天，发现那背对着自己喝粥的人不正是那天拍完片子后特地过来给她进行说明的正牌医生吗？
　　顾草想，他们到底是有过特别的亲密接触了（？），不过去打个招呼过意不去，于是把手机稳定器拆了，慢腾腾的以特种部队斜行步伐慢慢靠近对方，猛地往对方后背招呼去——
　　“关医师，好久不见！”
　　正在喝白粥的关常蔚险些呛了下，他把瓷碗放下，微微眯起双眼，以陌生又错愕的眼神盯着顾草瞧，“请问妳是？”
　　“我顾草啊，前几天你不是替我看片子吗？还提醒我虽然有天赋异禀，还是得小心不要进食过度导致内脏挤压到脊椎，这些你都忘了吗？”
　　瞧他深度思忖的模样，顾草不自觉抚着双颊，她不至于妆前妆后差距十个范冰冰吧？
　　“抱歉，我想起来有这回事了。”关常蔚重新戴起眼镜，嘴角挂着淡薄笑意，“我没戴眼镜时基本上视力只有0.1。”
　　“那你干嘛摘下来？哪有人吃饭不戴眼镜的。”顾草仔细端详关常蔚戴在鼻梁上的眼镜，并没有什么特别，可不知道为何觉得他戴著有些好看，甚至那股子书卷气儿味就因为这副挂有厚重镜片的黑胶眼镜更完整了。
　　关常蔚以指腹推了下眼镜，简单的解释，“喝热粥时怕起雾，也想让眼睛休息一下。”
　　顾草撑着额头，摘下眼镜眯着眼想学他，却发现那是不可能的任务，“这样根本看不清楚碗里的食物啊？”
　　关常蔚把瓷碗往自己面前拉近一点，又盛了一碗粥，“无所谓，我喝的是白粥。”
　　顾草：“……”
　　这时两锅热粥同时端来，服务员显然是特别留意了，以为他俩相亲中呢，把热粥端上桌后又重新布置了碗筷，离开时还多送一盘烫青菜朝顾草眨眨眼，“两位请慢用啊。”
　　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当猪肝海鲜粥与皮蛋瘦肉粥摆在木桌上，对比那锅清淡又养身的白粥，高下立见。顾草很少有这样的情绪干扰，可此刻竟然涌现出女孩特有的矜持，拿着大汤勺不知从何下手。
　　大概是看出她的迟疑，他果断放下喝剩的白粥，抽起红单朝她点下头，“不是要直播，我就不打扰了。”
　　顾草一听忙扯住他的衣袖，“不不不，关医师，我现在是私人时间，公与私要分开才健康嘛，你也喝一碗吧，医生是劳动者，只喝白粥营养怎么够，我这里头还加二十块放了基围虾，简直是末日等级的营养，吃完打殭尸都成！”
　　饶是她如此热烈推销，关常蔚轻轻拨开她的手，客气却坚定摇头，“不用了，我还有班，先走一步。”
　　什么是高冷，这就是高冷。
　　“什么嘛……热脸去贴冷屁股，现在医生都这么跩的吗？”
　　当然，这话顾草只敢等他走远了才说，可是这些抱怨，在她直播到一半就烟消云散了。
　　因为她在两只砂锅之间发现了张卫生纸，薄薄的纸张之间包裹着三颗药，上头还写着——消化药片，三餐饭后配温水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