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胃王顾草》贰贰得瑟

4、第四期

　　在跟公司签约后，顾草跟幕后出资老板吃过一次饭，她就是曾经在网上红极一时的电竞女主播夏天，后来因为爆发各种花式丑闻而退居幕后，这家传媒公司是她沉寂一年后东山再起的第一步，虽然还不成气候，可是野心勃勃。
　　顾草初见她时，夏天穿得一身火辣，活脱脱像是要上维密T台的长腿超模，可惜长年抽烟养成她公鸭似的烟枪嗓。那一日她还捏着合同，夏天坐在会议桌上双腿交叠，轻轻点了一根烟，“顾草，我们虽然签合同了，可是搞自媒体千万别因为有经纪公司就轻忽努力，就算有后盾支援还两点切记莫忘：一是打天下靠自己、二是绝对别沾染丑闻。
　　这两句话从夏天嘴里听来万分受用，顾草始终铭记在心，绝对不敢在网上跟酸民对杠引风波，可是她没想过人在家里做，鸟事竟从天上来。

　　坐在警局的木椅上，顾草把口罩往鼻梁上又拉高一点，看着母亲跟另一名女子因为车身擦撞而闹得不可开交，明明就只是车头不小心撞伤一道指甲片大小伤痕，非得把这伤痕也往脸上扯，而她更想不通，为什么一台小黄车会往对向车道的宾士车撞去？
　　做完了笔录，顾草连忙把母亲从椅子上搀扶起来，叫了车直接把她往旅店送。
　　凌翠还在气头上，一把扯掉顾草的口罩，口气不善，“干什么，觉得我很丢脸？”
　　“妈……”顾草捂着让橡皮绳弹疼的耳朵，虽然憋屈，但又不敢反抗，“我鼻炎发作，带着防雾霾而已。”
　　“才不是，我知道妳肯定是看不起妈这种贱女人对吧，反正在妳跟妳爸都一个样，表面装没事，私底下怎么看我的我还不晓得吗？罢了，我也不拖累妳，每个月该给我的钱记得打给我就行，别的我丁点都不敢强求，谁叫我没本事、谁让我没钱，要我今天是富婆，谁不都巴着我不放，还轮得到妳喊我妈!”
　　出租车上凌翠捂着红肿的左脸颊，炮火丝毫不减当年，顾草低头看了下本市热门新闻，总算是拼凑出一个前因后果，总归一句，原来就是她妈又当了人小三，对方的夫人是电视台高层，果真是小黄车VS宾士车，实力不在一个等级上。
　　回到旅店里，她先是拆开纸巾替母亲把嘴角的血丝给擦了。五十多岁的女人在褪去粉底后脸上青紫一片，顾草叹口气，看母亲紧紧抿着唇不说话，她大气也不敢吭一声，到药房买药替她包扎伤口，最后又到便利店买了方便面跟饮料后搁在桌上，退到门边不敢多吭一声。
　　房间里母女俩之间一片死寂，梳妆台上的快煮壶冒出阵阵白烟，顾草知道她不是来看望自己，把热水给冲入面碗里，小心翼翼地说：“趁热，面坨了就不好吃了。”
　　“除了吃妳还能干啥啊，没看我心情不好，还吃得下吗？”挂满廉价首饰的手一挥，就把整碗面给翻进垃圾桶里。
　　顾草看到一整碗面全给洒了，心里好不心疼，却撇了撇嘴，不敢说话，把皮包里仅带出门的两百块现金放到桌上。
　　“那我先走了，您好好休息吧。”
　　她话说完，不等凌翠回应，便像逃难似地赶紧离开旅店。
　　母女生分至如此，顾草已经想不起真正的原因了，或许是因为大家都说她长得像爸爸，所以触景生气也是有可能，她自小到大最常听母亲说的不是“饿了吧？”而是“我就是倒了死霉才生下妳”，年纪小不懂事的顾草就此信了母亲一生不幸、空有才干却施展不能都是为自己，她不敢太亲近这个永远处在狂躁中的女人，所以回外婆家永远都是解脱的开始。
　　回到新家里，空气里还有些许油漆的气味儿，在这个大城市里她突然觉得孤寂万分，万家灯火通明却没有一处属于自己。
　　察觉自己沮丧了，她惊觉自己违背了职业操守，赶紧梳洗换装喊了外卖后重新上线。当两碗极辣螺蛳粉的臭味而飘散在空洞的房子里，她舒了口气，露出幸福的笑脸，朝着镜头说——啊，这才是新家该有的味道。
　　当晚的直播她搞了一个半小时，吃了螺蛳粉还不够，又点了臭豆腐外卖，怎么臭怎么来，就只差一颗榴莲来让房子里更五味杂陈。
　　吃得饱足了顾草心情也好了，她数了数刚刚收到的超跑数量，心想自己下个月房租也够缴了，顾草是这样的性子，那么多烦心事只找最火急火燎的烦恼，反正永远都是烦恼不完，就努力别庸人自扰。
　　隔天一早她还没睡醒，电铃就响了起来，顾草慢吞吞的去开了门，助理兼摄影师小王就惊天动地喊了起来，“顾草，妳这儿是毒气室啊，啥味道呛死我了。”小王是个任劳任怨啥都会一点的好助理，当即把化妆箱里的消毒酒精拿出了来，在室内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各喷几下。
　　“顾草，我跟妳说，妳昨晚点的那家螺丝粉不够臭，我家那儿的才是正宗，吃一碗包管妳放个臭屁都会响空袭警报，今天拍完片晚上我带妳去吃，顾草、顾草？”
　　小王推开浴室门，看到顾草嘴里咬着牙刷窝在马桶上又梦周公去，当机立断操起口袋里的酒精，往她脸上死命喷了两下，“顾草，起床干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