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猫]帝国少将》荷潋

81、谈判

　　谈判桌所在的星舰设立在公共星域的最中间，对应的陆地是拾荒人的废墟。
　　此时，在深色的夜空里，它像一颗红色的蓬勃的心脏，巨大而沉默。
　　距离星舰三百英里处，各国代表团改乘飞行器，先后降落在星舰上，宋帝国却迟迟没有登陆的迹象。
　　催请的公文发了三遍，第三次直接发给了帝国宣传司下辖的外事部。
　　“报告长官，外事部消息，询问空中基地以及相关设备是否需要维护？是否需要司法处增派人手？”陈之云目不斜视，一板一眼的汇报。
　　“心眼真多。”不问他为什么不去，而是问他是不是行头不够。白玉堂站在窗边拆枪械玩，手腕翻飞，一刻都不带停的。他没有迟到的习惯，可也不是无条件容忍的人。见陈之云还不走，于是抬眼问道：“还有事？”
　　“咳，外事部与司法处的长官喝了两天茶。”陈之云在外应付其他几位代表，安抚的话想了一箩筐。
　　“你长官的小吧台里有桐关红茶、冰岛普洱，司法处的大法官蓝先生是位爱茶的。”展昭从全息积木后面探出脑袋，对陈之云说道，“珍品，市场上少见，千金难买。”
　　陈之云立刻懂了，有那位蓝先生在，保管能拉着其他几位品上三天茶。他喜滋滋就要往里走，又突然醒悟过来，规规矩矩地站在原地，瞄一眼白玉堂。
　　“咔嚓，”小型狙击枪正好上膛。白玉堂叼着烟，“看我干什么？”对着展昭抬了抬下巴，“五爷也听他的。”
　　一口气差点没上来。陈之云在白玉堂身边多年，更何况前些年炮火连天的，自认为天塌下来都能不眨眼，这会走路都顺拐了，硬着头皮找到连盒子都镶钻的茶叶，立刻抱着跑走了。
　　“败家猫。”白玉堂不满。
　　“没你败家，茶叶加起来也不见得有那颗镶在正中间的钻石贵。”展昭淡定反驳。
　　“那是爷用来装茶叶的好不好，陈之云这兔崽子没点儿谱。”白玉堂一脸郁闷，这些年砸在军工设备里的钱，让他体会了一把什么叫“没钱寸步难行”。他瞄一眼展昭的后脑勺，把烟摁灭，扛着枪走过去。
　　冰冷的枪管绕到身前，抬起猫下巴。展昭被迫仰头，迎上白玉堂桀骜的眼神，“猫先生支个招？”
　　“台阶给你搭成塔了，你都不下，我能怎么办？”展昭没好气地推开枪管，他并不赞同白玉堂晾人的做法，安全法是势在必行的，既然怎么都要做，就没有拖着的必要。“玉堂，战争的产生是因为利益，休战的原因也是利益，各国优先考虑利益情有可原。”
　　“利益利益，现在一个个为了利益争先恐后，爷在前面流血流汗的时候，全TM是缩头乌龟。”白玉堂放下狙击枪，走到沙发前坐下，“爷没那个肚量和星际强盗握手言和，把他们赶出银河线外，才是我的诉求。他们掺和进贸易往来，不就是要拿所谓的过路费？拿了钱养他们的军队？这叫放虎归山，等他们兵强力壮的，胃口大了，照样和联盟为敌。到时候又要指望谁冲锋陷阵？”
　　“为这事，你都发了几天脾气了。”展昭收起全息积木，前些天联盟内互通意见书，白玉堂当时就不乐意了，说提出这些狗屁建议的，一定是受X将军指使。这次迟迟不去，一来不赞同这样的做法，再加上心里有气。
　　“我又没冲你。”白玉堂皱眉，以前在帝国处处掣肘，现在这仗是他打下来的，怎么还要顾这个顾那个。
　　“你是没冲我，你心里不痛快，我心疼还不行？”展昭摘下面具，转头看白玉堂。
　　猫眼亮晶晶的，无奈又诚恳。被这么英俊的男人温柔的告白，冰山都得化了。
　　白玉堂却一脸戒备，拉过展昭的手钻进袖子里，柔软的手腕上什么都没有。
　　“鼠爪子老实点。”展昭在衣袖外面打地鼠，自从上次从第二区被抓到天上后，他的游龙被白玉堂强制没收。
　　“以前也这么坦白就好了。”白玉堂暗自叹息，顺势枕在展昭腿上，一直顶着的牛角尖松懈下来，“让之云核对一下议程表，明天开始吧。对了，”他转身蹭蹭展昭的小腹，“你欠我一次发情期。”
　　“这哪儿跟哪儿？”展昭上手就挠。
　　“你答应了，五爷开心，开心了，五爷就去。”白玉堂振振有词，“说我不好相处也没用，早干嘛去了？”
　　展昭失笑，哪是全身长刺，简直是乖张跋扈，但他还是一头扎进去了。

　　舱门缓缓打开，入眼是硕大的圆形会议桌，配有雕刻着帝国联盟徽章的椅子，其余各代表团成员只能坐在靠墙而立的联排椅上。
　　白玉堂的眉心皱成疙瘩，丝毫不在意原本热络寒暄的会议室变得静默，满脑子都是这种你来我往笑里藏刀的事儿，能不能交给猫儿，他乐得在后面躲清闲。
　　“猫儿，要不……。”
　　“想都别想，”展昭直接打断白玉堂，他太知道这老鼠憋什么坏主意。先不说他冷不丁的代白玉堂，会引起怎样的猜疑和抗议。单说与会的各国代表，最尊贵的就是金帝国皇帝陛下—晏苏卿，其次……他低垂眼睫，下意识地避开叶静齐。白玉堂兼着帝国联盟指挥官的身份，代宋出席，也算合理。可他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坐到那个位置，就得另有说法了。
　　“嘁，少拿你那套规矩堵我，五爷这除了问心无愧，什么都是废话。”白玉堂忽然眉心一凛，把目光移到中央大厅。
　　有的人已经站起来等着寒暄，有的人端正坐在座位上。
　　白玉堂冷而锋利的目光穿过大理石会议桌，看向叶静齐。
　　叶静齐后知后觉，把注意力从展昭身上移开，不动声色地对白玉堂点点头，心里却已经恨不得捏死白玉堂了。这几年白玉堂势头猛进，他在辽帝国事事不顺处处受打压，他没有证据，但一定和白玉堂脱不了关系。
　　白玉堂侧身挡住展昭，薄唇噙着一抹冷笑，慢条斯理地在勃颈处划拉一下。
　　大厅里落针可闻，浸淫战场的指挥官严肃起来，冷得像煞神一样，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猫儿，”白玉堂侧头，目光却没离开叶静齐，“都知道我带了位Omega，要不，你坐五爷怀里得了。”
　　“行啊，我随手一扒拉，雨墨能拉上来一群你的追求者，愿坐那的大有人在。”展昭瞪一眼白玉堂，长腿一抬，就要往贴着姓名牌的椅子上坐。
　　猫儿什么都好，就是喜欢提这茬。白玉堂踩上一级台阶，又退回去，倾身，搭住椅子的扶手，“一会儿有没有场外求助的机会？”
　　展昭托腮，觑着白玉堂，觉得这耗子越来越黏人了，“ 养虎的同时，你还可以养狼。”
　　“啧，”白玉堂有些不耐烦，收了星际强盗好处的几家，他们同样可以利用，吃惯了荤腥，再去吃素，放谁身上都难受。
　　展昭目送白玉堂走下台阶坐上主位之一，而另一张主位上坐着晏苏卿，他点点头算作打招呼。
　　“离先生，有句话我想问您很久了，但不知道能不能问？”一旁的蓝老先生突然发问。
　　“蓝法官，有什么不解？”展昭微微侧身，礼貌又温和。
　　“您和司令官是什么关系？”蓝老先生虚咳一声，解释道，“司令官近来的所做所为和从前大不一样。”
　　“就是那样，你们心里想的那样。”展昭不假思索。
　　一旁的几人懵了，虽然有预料，但是小报里添油加醋写得难听又过分。当事人却毫不避讳，坦坦荡荡地承认了？
　　“嘘，”展昭笑眯眯地比了个手势，“请各位先不要惊动司令官，我先斩后奏地承认了，怕他一气之下把我赶走。”
　　“离先生放心，不会不会。”众人急忙承诺。
　　“难为离先生了，前两年富商沈家的公子还当众表白登门求婚来着，被司令官折腾得不轻。”
　　“司令官什么都好，就是气盛啊。”
　　展昭肘弯搭着扶手，托腮看白玉堂。白玉堂穿着黑金色戎装，长发束在身后，姿态潇洒，神情狂妄。白玉堂什么都懂，却不屑于虚与委蛇和妥协。
　　他控制不住地有些羡慕，甚至能想象到白玉堂坐在指挥椅上，带着帝国联盟逼退星际强盗的壮举。又或者，白玉堂成为一名军校生，是从驾驶作战飞行器撞开载有火箭炮的敌机开始。

　　白玉堂听着联盟委员会常驻工作组，一一介绍和解读各国意见书。他没什么兴趣，瞅着空隙看一眼展昭。这一看，不禁整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七上八下的像是有团热锅上的蚂蚁，他有些慌神，眼里只有那张空空的座椅。
　　“淡定，”晏苏卿察觉到白玉堂的情绪变化，压低嗓音。
　　“你能淡定，五爷可淡定不起来。”白玉堂冷笑，猛地站起，头也不回地离开座位，“洗手间。”
　　晏苏卿一愣，盯着白玉堂寒霜一样的背影五味杂陈。如果白玉堂见到前两年的展昭，会不会一刀刀地把叶静齐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