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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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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细细聆听着,直到你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她拍了拍你的手背,柔声道:“你先睡吧,我想去看看他。谢谢你,告诉我这场我未曾经历,以后也不会拥有的幸福。”
“会有的,我相信老天爷不会对你这么薄情”
她绝望的摇了摇头,黯然神伤,凄然叹道:“他如果一死,这种幸福于我,便永远成了奢望。”
衣袖翻衽,她落寞的离开。
密室中,依旧昏暗不见天日。
苏梦枕未眠。
应该说,他很久不知道好好睡一觉是一种什么滋味了。
胸闷
剧喘
全身撕裂一般的疼。
躺不下,也起不来。
苏梦枕在下棋。
自奕
在和惊涛书生吴其荣下了第三局棋的时候,吴其荣还没有说什么,苏梦枕反而先拒绝了他,漠然道:“你输得难受,我陪你下的也难受。”
曲士不可语于道者。
吴其荣也没有怒“苏公子这般棋艺,怕当世也罕有敌手吧,您就真的没输过”
苏梦枕没有看他,自顾自的下着棋,平淡至极的答道:“不,我经常输,无邪这个棋艺和你旗鼓相当的都常常赢我。”
“但无一例外,他都是输在他自己人手里罢了。”一个清冷柔美的声音缓缓传来。
至于敌人,他未尝一败。
凄清的梅花香散落。
屋子里只剩下他和她。
看见他,她莞尔一笑。
“来——”他抬手,唤她过去。
彼此相熟的语气,仿佛不是生死之敌,反而更像是结发已白首的爱人。
她坐在他身边,他熟悉的拂落下她肩头的梅花,眼里带着疼惜:“这么晚了还不睡?”
她看着他的眼里亦是柔情万千“知道你睡不着,我也不困,就过来看看。”
任谁看到这一幕,都只会想到一个词,两情相悦,而不会想到,这两人,已不共戴天。
她低头还未下完的棋局“既然我们都没有睡意,那就陪我下一局吧,如何”
“好。”
纵横阡陌间,当年对面执棋的是雷损,而今的执棋者,却是他一生挚爱。
“谁先行?”雷纯问道
苏梦枕已摆好了座子道:“我执黑,你落子吧。”
雷纯步步紧逼,苏梦枕却只守不攻
雷纯道:“苏梦枕,你真的自负,你真的确定,即使只守不攻,你依旧能制的住我?”
苏梦枕道“我自负了一辈子了,这个坏习惯可能进了棺材也改不了了。”他确实对雷纯心软了。
当年雷损一死,因为雷纯,他始终不肯对六分半堂除恶务尽,导致金风细雨楼先手尽失,让六分半堂元气恢复至此。
和棋。
雷纯道:“你中间明明可以让我满盘皆输,却偏偏心软落在了最不该落的地方,否则这局棋,不会是这个结局。”
苏梦枕道:“的确不该是这种结局。”
雷纯道:“但现在已然和棋”
苏梦枕道:“赢就是赢,输就是输,我们之间,不会有和局。”
雷纯道:“你已经失去了灭了我的最好机会。”
苏梦枕道:“现在也不算晚。”
雷纯道:“你还有力回天”
苏梦枕道:“或许可以。”
雷纯道:“你还真是,又傲又自负。”
一子落,江山半壁拱手让与雷纯。
雷纯笑了“这就是你说的回天?亲手毁了这半壁江山”
苏梦枕面不改色“落子吧。”
雷纯明显感觉,苏梦枕的棋风变了,狠历又霸道,不似最初的柔和。
局势重新改写,明明已失了半壁江山的苏梦枕,一改颓势,彻底压过了雷纯。
雷纯的最后一子再也落不下去了。
苏梦枕赢已成定局。
雷纯道:“果然,苏公子就是苏公子,即使颓势如此,照样一改乾坤。”
苏梦枕不语
雷纯道:“你知道,身为你的敌人,最讨厌你的哪一点吗?”
苏梦枕等着她接着说下去。
雷纯道:“讨厌你的自负又霸道,手段雷霆,但偏偏又没人能败得了你,这就很让人难受了。”
苏梦枕道:“我该认为是你的赞赏吗?”
雷纯道:“这可不仅仅是赞赏,我可是由衷的佩服。”
苏梦枕将黑子捡到自己的棋盒中,雷纯也在拾着棋子,只不过,她拾得是黑子,然后放进苏梦枕的棋盒里。
熟悉的,仿佛是多年凝在骨血中的习惯,就如当年,她喜欢在他伏案执笔时,为他沏一杯热茶。
她遗憾道:“我还是喜欢和当年的你下棋,至少,当年你会愿意让着我,也愿意输给我。”
苏梦枕没有看她,也没有接她的话。
他们已回不到从前。
苏梦枕道:“你还要下吗?”
雷纯摇了摇头:“不下了,我不是你的对手,就不自取其辱了,何况,下棋太费神。”
将棋盘收敛,雷纯缓缓言道:“地面上的情况和你所料相差无几,再过几天,或许就能把所有事做一个了结了。”
雷纯幽幽的看着他:“别忘了,事成之后,你还欠我一个约定。”
苏梦枕道:“你说,如果我能办得到。”
雷纯道:“明媒正娶的娶了我。”
苏梦枕复杂的看着她,然后竟然笑了:“你就那么想当寡妇”
“我明明是甘心为你守寡。”
他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若弄死了白愁飞,金风细雨楼内乱虽清,但也伤筋动骨,他现在的身体又这样,加上中了她的一只毒锈,意识都身不由己,娶了她之后,她就是名正言顺的楼主夫人,小石头的个性又不是个争强斗狠玩阴谋诡计的人,迟早被雷纯算计的死死的,只要等到他一死,或许都不用等他死,在他重登楼主之位的时候,金风细雨楼的大权就会落在雷纯和她背后的蔡京手里。
雷纯一副深情的样子看着他等着他的允诺,貌似这些阴谋算计都离她很遥远。
苏梦枕看了她许久,没有正面回应她,却缓缓道:“等一切结束之后,我再给你折一支梅花。”
“若有来生……”她的眼底情深而悲凉“我依旧想在湘江江畔奏一曲黄粱,等你折下一枝梅花,拉着我的手,带我回家……只希望,那时我们不再会是以这种立场。”
“你不是个信来世的女人”
“我愿意为你信一次。”
他只是缓缓拥她入怀。
他很清楚,当他逼死雷损,她接手六分半堂的时候,他和她再无可能。
她是他的未婚妻,但也仅止步于未婚妻了。
那十三天的婚期,是彼此难以在跨过的天堑,里面隔了太多利益,仇恨,和彼此的无奈。
他没有立场许她一个今生。
人世苍茫,他自然也承诺不了她一个来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