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山狱]地下铁的风》闲云野鹤某

25、我来找你了

　　当梦境和现实不可思议重合的时候，狱寺有一些的怔然。

　　他忍不住扭头去看大礼堂里的观众席，黑压压的观众的一片影子在调暗的灯光下摇摇晃晃，自己背后有一整个交响乐团准备时的细碎杂音和长长的直通屋顶的金色回音管。他看见被拉开的红色幕布后粉色长发的碧洋琪正忙碌地进行最后的调音工作。

　　这是狱寺毕业后进乐团的第一个演出

　　是他几千个日夜练习换来的，流浪歌手的一份倔强

　　前奏在耳后沉沉的奏起，一切嘈杂归于平静，狱寺的抬手抚上黑白分明的键盘，闭上眼等待音乐进入他的部分，脑子里却浮现出了并中的琴房。

　　木质的地板有一些年久失修，踩上去会发出令人烦躁的吱呀声响。窗外的花树开的正好，甚至有一些花枝沿着窗沿落进了琴房里。他弹琴时望出去，能看见并中的操场和渐渐垂下去的夕阳。黑发少年抱着作业坐在窗前，阳光把他细碎的黑发衬得茸茸泛着暖色的光圈。

　　他感到他的视线，抬头弯起的嘴角是青春年少时无忧的弧度

　　他喊他

　　“隼人”

　　狱寺重重弹下第一个音符，银色的头发在舞台聚光灯下闪耀着明亮的光泽

　　十年背井离乡

　　对幼年就开始流浪的狱寺隼人来说，这世界上本不存在乡与他乡。乡是何处，他乡是何处，他自己也悠悠不得解。但年少时在并盛町与六道骸结伴的两年，却不知不觉被自己划入了乡的范畴。竟不知是因为并盛的花树，还是在并盛遇到人。

　　许多次，狱寺一个人在乐团里练习到深夜，然后慢吞吞的去走这异乡的大街小巷。

　　他靠在在地下铁过道的墙上，白衬衫，西装裤，歪歪斜斜倒向一边的领带，似乎与空荡而简陋的地下通道格格不入，但他却如此坚信地下铁的通道好似能抚平他心里不知所云的，所谓思乡的情绪。

　　不远处有金发碧眼的流浪歌手拨弄着弦，柔软的嗓音低低地哼唱着英语的歌谣，在整片空气中悠远回荡。

　　银发男人在逐渐消失的人流里，看见了年少不羁的自己。骷髅装饰、皮夹克、蔑视一切的眼神，那个少年背着吉他跟着来来往往的人群默默走上地下铁通道尽头的台阶，在一阵突如其来的风里，头也不回的走向了很远、很远的时光。

　　地下铁的风、过道里的歌、夜里寻你的少年。

　　并盛町的深夜，人潮伴随着最后一班地铁带着微微的齿轮滚动声消逝在夜里。

　　狱寺隼人固执的坐在空荡的过道里，看着头顶忽明忽暗的灯光，指不离弦的继续哼唱着他的歌谣。

　　等到全世界都入睡的时候，等到地下铁的灯火毫不留情的熄灭的时候，等到只剩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寂寞常伴于身侧，流浪歌手冰凉的血液里仿佛藏着另一只不知疲倦的寄生虫，啃噬着宿主的四肢，直到他融化在黑夜里，无人问津。

　　但打断音乐声的是一片带着温度的黑暗。

　　银发的少年不满的一把掀开扔在自己头上的校服外套，看着面前穿着毛衣的高中男孩被简陋灯管晃得忽明忽暗的轮廓。少年模样的山本武就这样站在他面前，目光对上浅色眸子以后温温柔柔的明朗，扬起嘴角没心没肺的笑。

　　即使在黑夜里，那人也一样明亮。那份的光芒就这样闪耀着，感染到身边的人。很长一段的时间，他都要忘记自己是谁。

　　记忆里有山本的那些岁月，狱寺从未感觉到并盛站夜里地下铁的风有多凉。

　　而后来，他靠在美国不知名的地铁站过道里，伴随着一阵从隧道尽头席卷而来的风，视线里只剩自己纷纷扬扬的碎发和对面流浪的吉他歌手。

　　真的好冷。

　　狱寺闭着眼睛完成了整场站起来面向观众谢幕，笔挺的黑色西装衬着他梳在耳后银发栩栩生辉。他推了推鼻翼上架着的金丝眼镜，看着台下黑压压一片的，无不望着他的身影，和经久不息的掌声，和幼年常做的梦境一丝不差的重逢。

　　终于是做到了

　　他随着乐团的众人有条不紊的纷纷拎着自己的乐器走下台去，人潮里似乎有熟悉的乡音腔调传来，狱寺似有感应一般的回头，看见茫茫人的山海里走来的同样西装笔挺的高个子男人，他依旧笑容如当年，黑发直立着细碎。

　　身影一如初见时从长长地下铁通道尽头跑下来的模样，穿了时光。

　　他呆愣在了当场，一瞬间有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抬手掐了掐自己的脸。

　　嘶，有点疼

　　手还没放下来就被已经走到眼前的人拽了过去，狱寺手上还抱着乐谱，一头撞进了一堵人墙的怀里。

　　背后还在陆续下场的乐团吃瓜群众齐齐停下了脚步

　　“别掐了，我真的在这儿。”那人是一幅温柔到宠溺的语气

　　“我来找你了，隼人。”

　　他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