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是一个全息图像》无司

13、第 13 章

　　周末，卓扬依约带着电脑去找路米，才开门就撞见了谢猜。
　　看得出来谢猜已经在门口徘徊了许久，卓扬干干的开口，“你可以按门铃。”
　　“呃，是。”谢猜笑了一下，看起来竟像是苦笑。这对他来说绝对是稀罕的。
　　从南门西街那次碰面以后，除非必要，谢猜绝少独自来找卓扬，见到面连一贯的插科打诨也鲜少出现。卓扬多少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谢猜不提，他也不会主动说什么。
　　“今天我家甜心有事，你不用过去。”谢猜道。
　　“这点小事不用亲自上门。”
　　“嗯，是。”谢猜点了点头。
　　那么必然有别的事情，卓扬还是把谢猜让进了家里。

　　“昨天，贺常瑞找到了路米。”谢猜窝在沙发里，声线压抑。
　　他竟连“我家甜心”这个口头禅都不用了。
　　谢猜一向对藏人很有信心，贺常瑞的突然造访，令他震惊无比。
　　“小伙子，又见面了。”贺常瑞对杵在门口一时不知所措的谢猜淡淡一笑，不等他有所疑问，自行说道，“若是真心要找，总也是找得到的，你说是吧？”
　　谢猜的喉咙发干，他咽下一口唾沫，强笑道，“是，还劳烦你亲自登门。”
　　路米见到贺常瑞倒是完全不惊讶，他同很久以前那样尊敬的行礼，“老师。”
　　贺常瑞打量了路米一番，笑道，“你倒是变了不少。”
　　路米道，“我喜欢这样。”
　　谢猜拉过路米在自己身边坐下，握着他的手微微发紧，“不知道贺老先生有何贵干？”
　　“小儿前阵子告诉我见到了有趣的东西。”贺常瑞道，“我看了些影像资料，真是颇为怀念啊。”他满眼赞许的看向路米，“能做到那种程度的，果然只有你啊。”
　　“过奖了。”路米微倾身道，“多得当年老师的教诲。”
　　贺常瑞和任何一个老师一般，慈祥的微笑道，“你从来都是我最骄傲的学生。”他轻叹了口气，“可惜我们在某些事情上却意见不合，你走了之后，我一直很惋惜。”
　　“让老师挂心了。”
　　这贺家父子倒都是绕弯子的高手，路米也不介意跟着客套。
　　“说起来，不知我是否有缘得见那东西？”贺常瑞话锋一转，饶有兴趣道。
　　“对老师真的很遗憾，他已经不属于我了。”
　　贺常瑞略拧起眉道，“你觉得这样妥当么？”
　　“有何不妥？”路米反问道。
　　“过了这许多年，我原以为你长大了些，不曾想还是这么偏执。”贺常瑞摇了摇头，满是沧桑的长叹道，“为师老啦，当年的悲剧不愿再看到了。”
　　路米淡漠道，“我倒觉得，那事老师也有些责任，而且未必都是悲剧。”
　　贺常瑞眼中划过一抹厉色，面上仍保持笑容，“我的伤心绝不必任何人少啊。”
　　“可惜老师却没有好好反省。”
　　“没有好好反省的是你啊！”贺常瑞沉痛的看着路米，他望向谢猜和路米相握的手道，“你二人自然可以握手，但那一位却是碰不到，摸不着。无论你对程序做了怎样的修改，有些事却未必能改变。”
　　对于贺常瑞的话，路米无动于衷，谢猜心怀对卓扬的愧疚，却是大为震动。当年的事他也听说过，如今对比卓扬，更是懊悔。
　　卓扬看似对拿他当实验品一事毫不在意，谢猜还是不能置之度外。他跟卓扬一起长大，对他很了解。起初不过是想帮他改改性格上的毛病，事态却完全不可控制的发展下去。
　　他不能让卓扬去跟一台电脑过一辈子。

　　谢猜掩面深吸一口气，闷声道，“卓扬，也许我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把电脑给你。”
　　卓扬只是冷冷瞥了他一眼，“你没资格替我下决定。”
　　放在卓扬腿上的电脑安静听完谢猜的话，不明所以，却在他说出最后一句时蹦了起来，“喂！你不把我给小扬给谁啊？！”
　　小扬？把这个皱起眉凶神恶煞的男人叫得仿佛温顺小绵羊，若是以前听到这个称呼，谢猜还会嘲笑卓扬一番，现在却是压根笑不出来。
　　宠物变成爱人，这可不是好事。

　　“我没兴趣。”卓扬突然道。
　　“嗯？”谢猜莫名的抬头看他。
　　“我没兴趣管你为什么把电脑给我，也没兴趣管路米的过去，更没兴趣管以前的什么悲剧，那个富少爷怎么样是他家的事。”他把手放在电脑的键盘上，“他有自己的意识，能够自己决定自己的喜好，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谢猜抱着头沉默许久后，忽的站了起来，烦躁的绕着客厅走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卓扬的身后，“卓扬……可是我不能……”
　　卓扬正欲回头，后颈突然一阵剧痛。谢猜竟一个手刀劈了过来。
　　“你干什么？！！”电脑惊叫了起来，卓扬猝不及防，闷哼一声，昏了过去。
　　谢猜收回手，慢慢的握拳，最终深吸一口气拿起了电脑，“对不起。”他喃喃道。
　　“谢猜！你疯了！干嘛打昏卓扬？！”电脑被谢猜端在手里，急急跑到键盘边缘去看卓扬，“卓扬！卓扬！”
　　全息图像只能在键盘上出现，他根本不可能够到卓扬。
　　谢猜闭起眼睛，自语道，“甜心，我还是做了多余的事……”

　　“别做多余的事。”
　　路米被带走前，只对谢猜说了这么一句。
　　他们都知道，和贺常瑞谈不拢，很快就有人找上门来，路米完全没打算走。
　　第二天早上，果然就有人带着通缉令出现。
　　谢猜眼睁睁的看着路米跟着他们走了。
　　叫我怎么不去做这多余的事啊，谢猜只能苦笑。

　　房间里一片昏暗。卓扬忍着后颈剧痛，睁眼第一件事就是伸手去摸身侧的沙发和茶几。自然是空空如也。
　　他不死心的跑去开了灯，四下翻找了起来。
　　心里已经明白不会有结果，但身体却控制不住的趴下去看沙发底下，狠狠扔出沙发垫，把书桌抽屉全部扯出来，杂物倒了一地。
　　卓扬愈发暴躁。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急，几乎成了砸东西。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连绝对不可能的地方也去找，他已经搞不清自己是不放弃希望还是纯粹泄愤。
　　最后，卓扬终于一脚踹翻了茶几。玻璃碎裂的声音在死寂的房间尖利的划过。好像一盆冷水兜头泼下，他颓然的倒在了沙发上。

　　卓扬盯着日光灯直到视线模糊，他缓缓闭起眼睛，将手背覆了上去。
　　他听到自己沉重而缓慢的呼吸声，随着胸口起伏的频率，如同机械运行一般震动着停滞的空气。
　　少了那个家伙的聒噪，这间房里的一切都好像被按下了静音键。而他原本应该是习惯这些的。
　　“混蛋……”

　　姑且这样，还需要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