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驳愿(重生)》真菌澜

3、Chapter 3 日常篇一:

　　***
　　其实那天他逃走了，在真的看到云雀恭弥之后。

　　他无法准确形容那种心情，其实在大脑做出反应之前，身体就已经行动了。这应该是本能地想要逃跑，按对方的话说，就是食草动物见到肉食动物时逃跑的本能。
　　而直到跑远了他才注意到这个事实，最后他把这归咎于国中时期养成的改不掉的习惯。

　　而就在刚才，明明已经跑掉了的他被直接找上门来的云雀恭弥抓了个现行。

　　“那个……”
　　所以说，现在到底算是什么情况？

　　应该说这里的一切都是有诗情画意的，干净光亮的木质走廊合着淡淡的香薰的味道，坐在这里还能看到前庭样式熟悉的神庙。
　　云雀家庭落的布置是极其传统的风格，青竹秀木与假山水石相应，给人空灵静谧的体验，一旁通体翠绿的惊鹿时不时发出一声脆响，新生的水滴击穿刚刚被滴落出来的涟漪，典雅幽静的氛围让内心感受完全不同的纲吉一时间有些适应不了。

　　里屋里有人在交谈，他和云雀恭弥坐一起在外面走廊上，就像普通的小孩子那样交谈……

　　怎么可能啊！
　　他知道在那些家长们的眼里，他们这两个孩子都已经算是怪胎了。云雀恭弥暂且不提，就说纲吉自己，前几天还偷偷听到了邻居阿姨跑来向奈奈妈妈抱怨自己把她家孩子吓哭的事，他承认自己当时在想事情，但并不觉得有露出多么可怕的表情。

　　不过就算现在的他想要去接近同龄的孩童，对方大概也会因为他生过大病而且变得性情古怪而犹豫。一个小孩子被同龄人排斥有很多可能的原因，但有没有玩伴真的会对孩子的成长影响很大，虽然纲吉现在心态不同了，但内心还是渴望有一个可以交流的人吧。
　　该说的是作为妈妈的奈奈很负责，这么快就为她的儿子寻到了一位处境相似又性情相投的玩伴……吧？

　　道理上是没问题可是、可是他害怕啊！除了reborn，他最害怕的人就是云雀恭弥了，晚上常常梦到被他拿着拐子追着满並盛跑可不是什么美好的体验。

　　拘谨地坐直身体，两只手不自然地放在膝盖上，纲吉偷偷转头看了对方一眼，又迅速地摆回了头。
　　而这时云雀只是闭着眼睛毫无回应的样子，手里拿着一杯果汁不知道在想什么。

　　果然还是很可怕。
　　他默默地想着，刚刚呢喃出的两个音节消散在午后残留的寒气中，让他有些尴尬与慌张。

　　迎面微风拂过，流动的空气中带着一股清幽的香气，让他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安心感，就像来自幽幽深谷的兰香，深邃又坚韧。
　　这种气息莫名地熟悉，就像曾经经常闻到一样，他发现自己僵硬的肌肉早已放松下来，连带着继续说话的紧张也不知何时消失。

　　“恭弥？”

　　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自然地这样称呼对方，在他认识的人里，大概只有不拘小节的迪诺师兄会这样称呼他，其他人都会称呼姓，还有草壁不一样，叫的是“恭先生”，就算之后云雀要他改口叫自己的名字他还是完全无法适应……
　　脑海里想的称呼与说出来的完全不一样，但幸好没事，因为现在作为小孩子，互相称呼名字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可以叫你恭弥吗？叫我纲吉就好了……”

　　为了缓解尴尬，他急忙补了一句，内心的思绪却又扯远。
　　所以为什么那天自己什么也没有说，连他的问题都没有回答对方就知道了自己的名字，顺便连自己的住处在哪里都调查出来了？

　　云雀恭弥闻言转过头来看向他，一双黑眸平静无波，却并没有纲吉熟悉的那种威慑与战意，毕竟现在还是小孩子嘛……
　　他慌忙咽了咽口水，大脑过度运转了半天，终于冒出了一句自己之前想问的话。

　　“那个……我只是想问，恭弥你为什么选择留在並盛。”
　　然后对方就用那双黑眸盯住了自己，似乎要把自己看出个洞来。

　　***
　　云雀氏是一个有庞大经济背景的大家族，势力遍布本州几乎所有大城市，尤其是在关西地区。以地产起家的家族产业像毛细血管一样渗透进了这片土地，在金融和基础设施领域独占鳌头。
　　家族众多分系氏族在经济上据城为王，准继承者更是被要求去经营和渗透新的城市，以证实其实力，来获得更大的继承权。

　　云雀知乃是家族第二大系族名古屋番的直系后人，出嫁后未改姓，后因其夫身亡而失势，带四岁的独子初嚮四处游荡躲避仇家，五年后意外致孕，不顾反对将孩子生下，取名恭弥，随母姓。
　　时年千禧，云雀初嚮15岁，云雀恭弥6岁。

　　他们作为家族的继承人虽然已经有名无实，却也要接受本家所谓的继承测验，这其实对于那些得势者来说，不但没有多大的威胁，反而多成了助力:威胁操控他们，让他们“光荣”的为家族势力扩散做努力，去为渗透那些交通不便的城市、或是落后贫瘠的山村做最开始的苦力，无疑不是为自己节省了很多力气。

　　就算不满，但也没有能力反抗。这些年下来，跟随母亲奔波的两个孩子渐渐明白了很多人情和事理，他们性格都变得比较执拗，早已不愿做那些本家继承人的傀儡，不知厌倦地奔走游荡，去他们的势力最渗透不到的地方，作为自己复仇的土地与复兴的寄托，然后与那座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云雀恭弥对並盛这座城市最初的眷恋，大概就源于此吧。

　　“安静。”
　　一开始还有些懵逼云雀是不是想让自己闭上嘴，然后他发现这就是对方的回答。

　　他低着头视线偏了偏。
　　关于云雀恭弥的过去是纲吉从草壁那里听说的，说起来还是因为云守在某次重要会议上无故缺席，草壁过意不去前来道歉，在之后的交谈中纲吉由于好奇追问了一些云雀的身世。
　　说实话他完全想不到这位强大到不可一世的守护者竟也曾有一番无助的过去，之后他明白了，或许就是这些历练成就了他的强大。

　　这份“安静”真的难能可贵。
　　云雀前辈是不愿被束缚的，更妄论做他人的傀儡。云雀氏本家得势的继承人们当然也不会就此放弃，但毕竟未来的变数那么多，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想到这里他不自觉地笑笑，小小的脸上带了些擅自得意的神色，他望着远方的景色，想说的话也都变得很直率了，出口也不需要什么加工。

　　“我很喜欢並盛这个地方。”
　　“哦，为什么？”

　　另一个孩子明显有了兴趣，就像小孩子们喜欢同一个卡通英雄而有了知音。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年纪的云雀前辈为什么不像普通小孩子一样看点卡通玩点游戏而是天天跟打打杀杀过意不去呢？

　　为自己的过分操心轻叹一口气，纲吉根本没想过要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这种感情是源自心底的不需要任何理由的，更何况谁不会眷恋生养自己的土地。如果真让他解释的话，原因应该是他被迫离开並盛去到别的地方又怎么也回不来的那种深沉的想念吧。
　　而退位后並盛更是自己如何也回不去的地方，他在全世界流浪，不敢多看一眼自己的故乡，赤子的思念痛彻心扉，和着儿时母亲那温暖的笑容，把他折磨在最温馨又最痛苦的梦魇中。

　　当然这些，都是现在的云雀不知道也不应该知道事情了。
　　他端起自己的那杯果汁，沉默了一会，靠在杯子边的嘴角略微露出笑意。

　　“秘——密。”

　　那个有着小动物毛发般乱糟糟的棕发的男孩神秘兮兮地说，淡色的嘴角开合，到最后一个音节又拉得细长。他的举动就像书里描写的那种总是耍小聪明的狐狸动物的样子，明明属于被云雀恭弥一直厌烦的一类动物，现在却怎么也讨厌不起来。
　　他也不知道原因，只是内心很自然地接受了这只小狐狸的诡计，然后决定和他一起去欺骗别的动物。

　　***
　　“小纲~该回家了哦。”
　　奈奈元气满满地从里屋走出来，看起来是与云雀夫人聊的很开心，看到两个孩子相处得很好，一下子笑的更温暖了。

　　“小纲有空就可以来找云雀君一起玩哦，刚才来时的路还记得吗？”她低头刮了刮纲吉的鼻子，弄得男孩有点害羞地别开头。

　　“记得很清楚……”男孩嘟嘴喏喏地说。
　　被自家的宝贝儿子的样子可爱到，奈奈又突然想起什么“啊呀”轻叫了一声。

　　“差点忘了小纲已经好久没去幼稚园了。既然病好了我们就不能再跟老师请假了，下周就要回去哦。”
　　女子俯下身谆谆道，是时还没有剪短的长棕发从扁头滑落，为她添了几分温婉的气质。

　　幼稚园吗……
　　得知这件事纲吉莫名地感到有些无奈与烦闷。不过毕竟现在的自己是小孩子，总得上学的啊……

　　“对了，算算云雀君的年龄应该去上国小了，还喜欢学校吗？”奈奈转身问了问另一个孩子。
　　云雀恭弥孩子气地撇开眼神没有搭理她，是不太想回答的样子。
　　“……”

　　“恭弥这孩子，没有去国小呢。”
　　这时一道清丽的声音打破了有些尴尬的氛围。云雀夫人走了出来，整个人带着令人注目的特殊气质，深色的长发温顺地贴着她柔美的身段，干净合身的和服衬得样貌极显年轻，举手投足间还有独特的典雅，怎么看都是一位极其美丽的大和抚子般的女子。

　　“抚子”是日本文学中“秋之七草”之一，在《万叶集》中，抚子多称为石竹或瞿麦，其形态纤弱，实际上并不娇气，能在多种环境中生长，有悠远的甜香，让人感到舒适与放松。
　　她请奈奈先坐，自己也在恭弥旁边坐下，使劲揉揉孩子的头似乎是在责怪他刚才的不礼貌，对一旁奈奈缓缓说道。

　　“记得开学那天，我想送恭弥去上学，他却怎么也不要我送，到了学校没想到第一天就和同学惹了矛盾，第二天说什么也不愿意去了呢。”
　　“既然不喜欢学校的生活，我也只好让他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国一这一年，恭弥也就考试的日子才会去上学，算下来根本没有几天呢。”

　　她掩着嘴，笑得有些无奈，然而更多是宠溺，“大概每个孩子性格不一样吧，这孩子也聪明，他喜欢什么我一直随着他，等他长大点也就懂事了。”

　　被一直顺着头发的云雀恭弥有些不满，不安地想要躲开母亲的攻势，最后不得不以放弃作罢。

　　“阿啦，恭弥真是个好孩子，我家小纲以前总是哭闹着说不要去幼儿园呢，因为好像总是有孩子欺负他，我是不是对他要求太严厉了呢……”
　　奈奈显得苦恼又自责的样子，不知道该做什么，手指缠握在一起，表情有些落寞。

　　“而且最近小纲性格变了很多，不知道还会不会适应幼稚园的生活了呢……”
　　然后她嘴角蓄起笑容注视着自己的孩子，也摸了摸纲吉柔软的头发。

　　纲吉默默地将母亲的表情收入眼底，安静地听着属于母亲们的对话。

　　“不用太担心，不喜欢人多的地方的话就跟恭弥一起在家里学习也好呢，我看纲吉也是个懂事的孩子。”
　　云雀知乃静静考虑了半晌然后柔声道，亲切的脸上带着不会有人拒绝的母性之美，说罢她又转向自己的孩子:

　　“恭弥你也很喜欢跟纲吉一起玩，不是吗？”

　　性格淡漠的黑发男孩从刚才开始就没有说话，现在被母亲这么盯着，终于打算开口了。
　　“还好。”

　　他淡淡的丢下一句话就站了起来，然后瞥了一眼还坐在连廊上的沢田纲吉，似乎在等待什么，让纲吉有些错愕。

　　“……”
　　两个孩子就这么对视着，就像一只倔脾气的小狼崽想从护崽的母兽眼下把一只害羞的小兔子骗走的情景。

　　终于黑发男孩沉不住气了，憋出一句话就上前一把牵起纲吉的手，拉着他向里屋跑去，过快的速度让纲吉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只好在对方的不友善的眼神中赔上尴尬的笑。

　　“这只小动物归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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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委员长还是委员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