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小城》海清之清

3、一段温暖了岁月的友情

　　第三章 一段温暖了岁月的友情

　　周慎说得八点集合，是早就约好的。夏微凉现在不想面对周慎，可是也不想莫名打退堂鼓，心里很是惆怅。
　　晚饭过后，和凉妈报备一下，她如约在小商店门口和周慎他们碰头。

　　七月底八月初，假期的末尾，正是捉铁甲蟹的好时候。
　　八点多，皓月当空，海边仍然有很多纳凉的人。星星点点的，是准备在海边过夜的人所搭的帐篷里透出的光。

　　三个人，腰上系着袋子，集合去捉螃蟹。海边长大的孩子，或多或少都有些钓鱼摸虾的设备。而赶海垂钓这类事挺有魔力的，会越来越有瘾，吃在其次，主要是乐趣无穷，尤其是和情投意合的朋友一起去，收获多了，炫耀给彼此看，否则的话，和锦衣夜行没啥区别。
　　本来依着周慎的意思，他和王睿负责捉，夏微凉负责撑袋子，只是夏微凉不愿意那样被照顾，她预感自己会收获更多，亲手捏着肥肥的螃蟹那心情，但愿会一扫阴霾吧。

　　月华如水，不需要开头灯也能看得清楚。晚风习习，是一天中最惬意的时候，海里的螃蟹就会爬到岩石上晒月亮，到时候它们将束手就擒。

　　明珠栈桥附近的岩石堆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他们讨论着说，其实填海剩下的那些混凝土石块那也是好去处，可以明天去。

　　三人说笑地走着，身边的水面上泛着一层蓝色的光，那是小虾米们亮亮的小眼睛。
　　周慎说‘改天买张细密点的网，咱们来网虾米。’
　　王睿说‘不用买，筛子也行。’
　　周慎说‘筛子也行，你上次拿来的那个网眼太大，得换个。’
　　王睿想了想，说‘我奶奶家有个，我看见她扔杂物间里，那个应该好用。’
　　夏微凉却沉默着，即使勉强自己了，也不太想说话。
　　周慎有点奇怪地问夏微凉‘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平时捕鱼捞虾数你最高兴。’
　　夏微凉笑着说‘因为今天我想装淑女，静静地看你们耍帅。’
　　周慎侧身去揉乱夏微凉头发，说‘这样的好月亮，我倒觉得你装淑女不贴切，装梅超风才应景。’
　　夏微凉也笑，伸出手来弯做猫爪状，比划了一下，说‘吃我一记九阴白骨爪。’
　　于是像此前的所有相处，亲密朋友，欢声笑语。

　　夏微凉看着身边敏捷的周慎，少年英俊挺拔，时而快乐的大笑，那些笑发自肺腑，纯真无邪。时而转头看她，逗她说话，眼睛亮过天上星辰。

　　夏微凉看着周慎，听着他爽朗的笑，心中充满悲悯。是的，你什么都不知道!而我什么都知道。可是就怕有一天，你也会什么都知道，纸里是包不住火的。那时候，可还能见你如此开怀大笑？那时候，我们还能是朋友吗？还可以这样推心置腹吗？在别人面前不会笑的你，会变成什么样子？而失去了你的我，对这个世界多么的害怕。
　　如果你永远不知道那些糟心的事情多好，我愿自己承受，然后装着天下太平的样子。
　　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哇，真心疼自己,可怜的娃啊，绞尽脑力也没有想到最佳解决办法，也不能一直这样拖着，这对凉妈不公平。
　　可是摊到明面上，周慎怎么办？

　　此前，从来就没有设想过，有一天自己身边会没有他。
　　在夏微凉的以往里，周慎不仅仅是朋友，已经是亲人了，和凉妈都是她最重要的人，不可或缺。
　　是的，比一年见不了几次面的夏远山要亲。和周慎没有血缘关系，可是他填补了夏微凉所缺失的，是朋友，还如父如兄。

　　周慎是夏微凉的好朋友，从小到大，众所周知。
　　王睿和夏微凉年纪也相仿，两家关系好，而且距离近，从吃奶就已经一起玩了，按理说应该是很要好的发小。
　　但是王睿家的父母王叔王婶因为吃了没有文化的苦头，深以为恨。觉得学习不好的话会有更大几率在社会底层苦苦挣扎。为了改变阶层，力争上游，遵循着教育要从娃娃抓起的理念，对王睿的学习很是上心，管理极为严苛。
　　王睿的妈妈王婶溺爱孩子，仅限于生活方面。涉及到学习，相当虎妈。王婶对王睿抱有极大期望。她家王睿什么都好，如果有什么地方不够好的话，一定是跟着别人学的。而王睿的学习成绩居然不好，那还用说吗，一定是别人分散了他的精力。
　　和王睿在一起，如果不是讨论学习或者其他有用的，王婶的脸色就会不怎么好看。好像是别人有意带坏了她儿子，让她儿子荒废学业。那个锅甩得极其任性还毫无水平。
　　她的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周围同龄人的家长都嗤之以鼻，叮嘱自家孩子不要过多和王睿玩耍，因为谁都不愿意背这个大锅。
　　使心眼让王睿别那么出色，人家闲得呀？
　　自己孩子什么智商一点逼数没有吗？
　　还真以为自己孩子能上清华北大斯坦福？

　　凉妈很忙，忙得不晓得叮嘱自家孩子别去找王睿玩。
　　夏微凉很是同情王睿小小年纪就开始蹲牢笼，同样是小孩子的她不带眼色，出去玩的时候，经过王睿家的北窗，总要大声咳嗽几声。
　　王睿的领悟能力在非学习方面非常突出。一会就会想方设法逃出来，还能准确的寻到。

　　直到又一次惹火了王婶。那时候几个孩子玩得正嗨。王婶突然出现在旁边转悠了几趟，也笑眯眯的并没有说什么。但是那意思就是让王睿回家做功课，却还不明说。也或者早就在家里和王睿立了规矩。偏偏那次王睿玩得尽兴，装糊涂不理会，执意玩了很久才回家。王婶憋了一肚子老火，回家后指示王叔给王睿一个狠教训让他长记性。女王发话了，王叔不敢违背，忍着心疼，流着老泪把王睿揍了个屁滚尿流。
　　并且王婶还指桑骂槐的说‘人家喊你去玩你就去玩，人家让你吃屎你吃不吃？’
　　让他吃屎？！谁敢那样缺德呀？
　　知道了真相的夏微凉和周慎都有点恼火，因为是两人喊王睿出去玩的。两人都表示不敢再祸害王睿。

　　以后有什么无聊的时候，也是两个人约着出去溜达，自然而然成了形影不离，慢慢又不可或缺。王睿成了边缘绿叶。
　　两个都没有从自身家庭得到多少温暖的孩子，彼此点亮，彼此取暖，彼此陪伴，彼此守护。那些淘气的时光，在光阴的流转中，在岁月的回首时，成了惊艳的可圈可点的一段存在。

　　圈外之人王睿，虽然圈养在家，但是逆反心理尤其的严重，身在曹营心在汉，身不能至心向往之。哇哇哇大声背读着课本制造噪音，但是因为灵魂出窍的原因，成绩始终惨不忍睹，一直非常稳定的占据着全班倒数第二的位置，雷打不动。如果不幸碰到倒数第一的那孩子生病不能参加考试，王睿就还有下滑空间。这成绩比不得上课随便听听都能名列前茅的周慎，也比不得夏微凉一直以来的不温不火中规中矩，完美的打脸王婶的乱扣帽子，证明不是大家祸害了他，实在是在学习方面他就是没有天赋，正经的阿斗本人。
　　中考过后，夏微凉和周慎如愿以偿考上了同一所重点高中，继续着他们的形影不离。王睿却去了职校，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
　　王睿用自己的表现给王婶上了深刻的一课，王婶认清现实，从此没了甩锅的理由，终于认命。

　　今夜的收获很惊喜，夏微凉虽然忧心忡忡但也没有耽误到捉螃蟹。周慎一开始就觉察到夏微凉的异常，引着她笑，看到螃蟹就哄她去捉。
　　周慎笑‘微凉，你看那只，等着和你袋子里的同类聚会呢。’
　　夏微凉也笑‘好哇，待我手到擒来。’
　　王睿也说‘夏微凉你运气不错，这只好大啊，我刚才过去还没看到，倒是让你捡到了。’
　　周慎也过来看，点头表扬‘确实，这只是今晚最大的。’

　　夏微凉看得出他们在努力让她开心，不想浪费他们的好心，于是尽力把那些糟心事扔一边去，从强颜欢笑慢慢真的高兴起来了。

　　以后的事，但凭天意。

　　隔着一弯海水的山坡上，是有名的凤舞别墅区，里面住的非富即贵。像沈木易家旁边，就住着四海集团老总，有时候出现在财经杂志的封面，有时候在电视的新闻频道，有时候在他楼下花园的葫芦架子下发呆。
　　沈木易走到窗前，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凝望着月色下的小城。一个冷水澡洗去了一天疲乏。
　　海边游玩的，烧烤的，纳凉的，还有捉螃蟹的，还是很热闹的，这热闹会持续到深夜。而他，诺大的房子，一台电脑。
　　沈木易抬了抬眉毛，笑了一下，打开电脑，查看刚投产的按摩椅工厂运营情况，订单多得有点消化不了呢。
　　努力是必须的，加油吧，年轻人。
　　不努力也不行，沈家靠矿山发家，可是矿票马上就要到期了，看如今对环保以及不可生资源的重视，矿票应该批不下来了。
　　沈家把目光投向了其他领域。
　　这样可真好。虽然沈木易的父亲偷偷哀叹往日财源滚滚将一去不复返，但沈木易是高兴的，他不愿意只是暴发户的儿子，他更愿意是一匹黑马，闯荡天涯。

　　而附近另一个地方，是不同的人生，同样做着买卖，同样努力，为谋衣食，竭尽全力赚取小钱。
　　凉妈把用来收钱的塑料小红桶倒扣在桌子上，哗啦啦一大堆。
　　她把几张红色的大钞捡了出来，理平收好。其他的叠好数一遍，用夹子夹着，硬币不清点，依然搂到桶里面。
　　支付宝里收了多少，微信里收了多少，一笔笔记在账本上。
　　这个时候也辛苦着也快乐着。

　　此刻夏微凉的父亲，凉妈的丈夫，正在附近一家宾馆里疯狂，畅快淋漓一起鱼水之欢的，是良家妇女苏妲己。
　　微薰的空气，紧紧拥抱的身体，两人是尽情的尽兴的。此刻两人都只做着原始的自己，而不是谁的谁。
　　欢愉过后，夏远山忍不住要抽一支烟，他依然为自己某方面的能力而得意，也依然只做他自己。
　　苏妲己却想起了她的儿子周慎，她还是一个妻子一个母亲。
　　面带一丝愧疚，她急忙穿衣，想趁她儿子回家之前回家，省了说些晚归的假话。
　　两人都不想露出出轨的马脚，开房的这家宾馆选在附近大学内，来来往往大学生居多。
　　没想到刚出了宾馆，就看到自己村里的熟人。某大妈急匆匆地走着，竟像有什么东西在追她。
　　苏妲己急忙拉着夏远山蹲下，两人躲在一辆车后面。明亮的灯光下，夏远山看到身边女人青白的脸，不由皱了下眉头，这个角度看，她有几分像鬼片里的白衣女鬼，阴森森自带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