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国之后》玺娘

40、第四十章

　　见没有得到回应也没有遭到斥责，默落于是又大了胆子的唤了声：“瑾？”犹带着不确定。
　　那挺直的瘦长身影仍是一动不动地坐着。此时的空气里流淌着一种名为不安的凝固因子。默落只怔怔地站在殿门口，没再上前一步。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默落以为自己已经在这里生根了时，前面发出了一声极轻极轻的叹息。默落不明所以地怔在那里——这声音——这……
　　颤颤地，默落伸出双手捂住自己嘴巴，不许自己发出呜咽的声音。只是到最后，待得一张略显苍白的脸转了过来，双目锁牢了默落时，默落竟是完全的怔住了，好像是有一道白惨惨的闪电从天际遥遥劈下，直贯身心。
　　那张脸……
　　那么那么熟悉的脸，那么那么熟悉的忧伤，那样深情的目光，那略含了笑意的嘴角，不是瑾是谁？然默落只是怔怔地看着他，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身体竟然也不受控制地发抖。
　　“瑾……瑾？”流着泪梗咽着说出这个深埋在记忆里的字。
　　“落。”沙哑的声音里透着微微的疲倦。
　　“瑾！”默落奔上前扑进那坐着的人——凌孜辰的怀里，凌孜辰也马上回搂住她，单手在她背上轻轻拍抚。
　　“落，你吃了很多苦。”过了很久，凌孜辰或者说是夏瑾卿稍稍拉开默落，仔细地看她，直到确定她没有受过什么大伤害才又大力把她揽回怀里。“落！落……”仿似怎样都唤不够似的。他的怀抱很紧，他抱得很用力，生怕下一刻默落就会不见。
　　“瑾！”在触到瑾的那一个刹那，连日来的委屈和苦痛竟都一下子冒了出来，化成泪。凌孜辰心疼地安抚着她，却什么都不能说，他并不知道默落到底经历了什么。只能在这个时候作最无力的抚慰。
　　“落，我来了！”凌孜辰把默落抱上自己的大腿，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把自己最近的事情都一一的跟她说了。
　　两个人相偎在一起，互相诉说着自己的思念。此时的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在外面一闪而过的一条衣裙。
　　凌孜辰捧着默落的脸，轻柔的吻印下，多日来的相思留存在唇齿间。温暖流淌，默落坐在凌孜辰的身边，满心满眼都是幸福的行迹。

　　突兀的声音响起：“皇兄！”一听便知是凌孜然。也不知道他到底看了多少去，默落只觉现在好似所有的血液都“腾腾”地往脑袋上蹿，脸一定是很红了吧。默落突然觉得有些害羞，不觉得向凌孜辰的怀里更靠了进去。
　　凌孜然则在门外一脸呆滞地看着眼前这过去连想都不敢想的一幕——他的皇兄心肠软，安慰这些哭哭啼啼的女人倒是有可能，但是跟女人有这样的接触倒是……不是说不常见，应该是根本没机会见。
　　凌孜辰温柔的伸出手，怜惜地抚了抚默落乌黑的发，把她略往上抱了抱，给她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让她靠着。此时凌孜辰脸上的幸福神情绝对是凌孜然没有见过的。
　　而凌孜然也只是一直站在门外，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场好似演练过很多很多次的画面，尚在状况外。他有点想不明白，他不知道他的皇兄还有这样柔情的一面，他一直不知道。他昏睡了这么多年，所有人也一直都以为他断绝了很多的情感。
　　也许是感觉到了从门外投射而来的强烈的目光，凌孜辰抬起头，却正对上凌孜然若有所思的目光，略略地呆了呆便不再理会，低下头只看着默落。
　　也不知过了多久，默落再抬起头的时候，门外已然没人。再回头看向凌孜辰时，脸上便带了甜甜的笑，笑意温婉。凌孜辰不由地看得痴了，只看着默落那明艳瘦削的脸出神，轻轻地道：“落，你是不是很辛苦？”不由地苦涩。
　　“嗯。”默落点头又摇头， “还好你来了。”默落眼眨也不眨地看着凌孜辰，根本舍不得移开视线。多日来的委屈和思念在见到这个人的瞬间完全崩塌，现在默落只想着让时间停住，她只想好好地再和她的瑾在一起，哪怕多一分一秒也行。
　　“落，”凌孜辰或者说是夏瑾卿，双手捧起默落的脸，神色肃然，“我……”开了个头便侧了头去，看似怎么都说不下去的样子。
　　可这个样子的夏瑾卿却叫默落无端端地心痛，“瑾……”本来是还想说什么，但是张了口，却又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能说什么。手无力地抚上夏瑾卿的脸，说不出话，泪却先一步流下。

　　两个人相对看着，却都没有说话。此时的画面格外温馨，却叫外面一声尖利刺耳的讥讽给硬生生打破。默落惊愕地回头，夏瑾卿却是不悦地抬头。站在外面的烟昭公主在对上凌孜辰（夏瑾卿）那冰寒席卷一般的眼，整个人都似被冻住了。
　　她想不明白，虽然在此之前的大殿下没有给过她温柔的注视，但是却也是对她彬彬有礼的，何以这个女人一来，大殿下就要用如此冰冷嫌恶的眼光看她？如此一想，身为宣瑕集美貌与才情以及父皇的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烟昭公主看默落更是千百个不顺眼，千万个碍眼。
　　凌孜辰站起身，顺带地扶起默落，右手紧紧地揽在她腰侧，握在她肩上不觉紧了紧，看得出他很紧张默落。没做多想，凌孜辰便一步上前，挡在默落的身前，阻隔了烟昭公主怨愤的视线。
　　凌孜辰担心地回头看默落，却在看到默落一如平常的神色时，稍稍放了心。果然，默落在这段时间里真的是成长了很多，想来也是吃了很多亏的。他心里不好受，尤其是看到默落受苦。
　　凌孜辰的种种举动，看在烟昭公主的眼里，她的心里很不是味道。明明大殿下前些日子已经对她的态度软了很多了，明明他们再相处些日子就……明明很多很多的，为什么这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女人一出现，她苦心经营的一切就全毁了！？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烟昭的眼里燃起嫉恨的火花，双手在身侧痉挛成拳，身子也在风中微微颤抖。她堂堂宣瑕大公主，怎能因为一个来历不明容貌不详的女子而功亏一篑！绝对不可以！如若，那将是她烟昭公主所受的最大的耻辱！
　　一回头看到的就是这样神情的烟昭公主，凌孜辰的心顿时又颤了俩颤。这样的神情，这样的眼神，他太熟悉了，熟悉到一接触心里就开始后怕，熟悉到一接触心里就泛凉。这样的情形，在他还在那个时间做夏瑾卿的时候实在是遇到太多了，甚至又一次他差点因此失去默落！不可以让这样的情况出现，不可以让这样的悲剧再在默落身上上演，他已经受不起这样的苦痛。
　　下意识地，凌梓辰把默落更往怀里带去。
　　见是如此情景，烟昭也知自己再在这里瞪下去只能招来反效果，便也只得作罢，愤愤然甩袖而去，临去前犹不忘给默落留下不甘的一瞥。
　　“啧啧，皇兄！”一旁传来凌孜然看好戏的戏谑声，想必是把刚才的全过程都看在眼底罢。默落也懒得去理会他，只管闭了眼靠在凌孜辰的怀里。
　　见没人理会自己，凌孜然又接着看向烟昭离去的方向道，“这个女人我来搞定。”凌孜然说这话时的自信不禁让默落怀疑他是有阴谋的。他想做什么呢？默落直直地看向他，但是他却仍是如旧，坦然然地迎视默落探究的目光。
　　对视良久后，默落心里便有了数，只希望凌孜然如他说的那般。
　　“落，相信他。”相处多年，夏瑾卿还能不了解默落？他轻拍着默落的背，让她放心。轻柔的动作，有凌孜然从未见过的温柔，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幕，心里的惊讶远远大于脸上的表情。但转而一想便又释然，他的皇兄啊！那块血珀足以说明一切的变故了。
　　无言地低下头，凌孜然微微笑着出去了。把时间留下来给他们两个人。
　　久别重逢的两个人都有好多好多话要说，故而此时他们对凌孜然的体贴很是感激。凌孜辰笑笑地瞅着默落，眼里的柔情似能化去一切般。

　　“我是坐了时空机来的。”一说完，凌孜辰就转头看一旁的默落，如愿地看到了她吃惊的表情。伸手捏了捏默落的鼻子，凌孜辰继续道，“我来的时候出了点故障。”故意地，停顿在了故障之后。
　　而默落一听到故障就慌了神，生怕夏瑾卿受了什么伤。在感受到默落的紧张之后，凌梓辰便又是微微一笑，扶着默落在榻上坐下，让她听他将这些日子的经历细细道来。“我降落在这个宫殿里，”他说着也抬眼打量了下四周，视线落在一旁的宫灯旁的地上。默落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是什么都看不到。
　　不明所以的转而看向凌孜辰，等待他的回答。凌孜辰亮晶晶的眼睛看向默落，嘴角轻轻上扬，道，“我初时便是在这里，虽然当时很迷茫，但是对这里的所有布置却又分明是很熟悉的。”
　　“哦。”默落轻轻地应了声。
　　“我想我可能以前来过这里。”向来处事果断有目标的夏瑾卿的眼里第一次出现了迷惘。听了夏瑾卿的话，默落若有所思地接口道，“我也这样觉得……”
　　从默落嘴里，夏瑾卿听到了暮氏兄弟的消息。他轻轻的撇嘴，“我记得他们。”
　　默落犹疑地转头看他，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于是，夏瑾卿便说了自己和他们的相遇到自己忆起的所有相处片段。
　　他们又说了很多，彼此对此有了更深入的分析，更对这不可思议的一桩事有了更彻底的认识。
　　不可思议的事情竟总是在他们这些平凡人身边绕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