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闻梓

9、吃饭

　　“对，先迈左脚，手的动作跟上……注意音乐节奏。”江潮贴着叶烨的后背，抓着叶烨的胳膊开始调整动作，在离他脸很近的地方说话。
　　说话时喷出的温热气息，一下一下地扫过叶烨的耳尖。
　　叶烨有些别扭的偏开了头，“我，我知道了。”
　　江潮见状，于是松开了他，“那，你跟那个音乐来一遍我看看。”

　　叶烨开始跳了，动作都跟得到，节奏也稍微说得过去。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长得挺清秀的一个人，跳起舞来跟糙汉子似的笨拙。修长的手和脚在他身上跟多余似的，一动起来老打架。有好几次江潮甚至看见叶烨左脚绊右脚，差点儿摔倒。
　　不过，这样的叶烨好像还显得有点可爱。
　　有些小小笨拙的可爱。

　　叶烨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撑着膝盖在那喘气，“跳……跳完了。”
　　江潮把盯着的视线收回来，低头笑了一下，“可以了，就是协调性有些不太好，动作基本上都对了。这样差不多就可以过关啦，休息一会儿吧。”
　　江潮说着，从墙角拎了两瓶用班费买回来的矿泉水，手一扬甩了一瓶给叶烨。
　　叶烨抬手一接，拧开瓶盖就开始喝，看来是真的渴了。
　　周围其他的同学也陆陆续续的过来拿水，各自围成一个一个的小圈，开始讨论聊天。
　　不过刘现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你跳不跳？你跳不跳！”刘现暴跳如雷的指着一边摇头，一边抱着舞蹈室把杆不肯松手的李大人，吼的三层肥肉下的青筋都要跳出来了。
　　可是李大人硬是软硬不吃，嘴里还嚷嚷着，“有失体统，有损雅致。公共场合禁止高声喧哗。”
　　林玲见状赶忙赶来调解，“刘现，你先别气。”
　　魏小雨也喝着水踱步前来，“是啊，刘现现，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你看这能好好说话吗？”刘现翻了个白眼，被林玲和魏小雨他们拉到一边。
　　李大人瞪着他那不大的双眼，密切注视着周围的一切。唯恐哪个小人过来，度了他的君子之腹。
　　“咳咳，是这样的李大人。”林玲觉得每次喊他的名字，都有种小寡妇前来击鼓申冤的错觉，“你是不是真的不愿意跳舞？”
　　李大人大幅度的点着他的头。
　　“那这样吧。”魏小雨从墙角拿了瓶水递给他，“这是个全班都需要参与的节目，所以一个同学都不能少，我们几个商量之后呢，就决定，”魏小雨顿了一下，说“你呢，就在表演那天，扛着我们班班牌儿站到我们班方阵旁边。你动都不需要动，全程就站着，就代表了高二12班。”
　　“怎么样？”林玲小心翼翼的问。
　　李大人接过水，思考了一会儿，说“既是如此，甚好，甚好。”

　　舞蹈室里同学们练得热火朝天，窗外也渐渐的黑了。
　　“行了！同学们，我们今天就先练到这儿。大家表现都非常的不错。回家的时候注意安全。”林玲把音乐关了，然后看着同学们一个一个的走出了舞蹈室，锁上门。
　　刘现磨磨唧唧的蹭上来，“班长，你看是这条裙子好，还是这条？……”

　　叶烨在楼下等着刘现，可那胖子半天都没现身，等的叶烨有些烦躁。
　　“刘现在楼上跟班长讨论事情呢，他叫我跟你说一声，让你先回家。”江潮一蹦三跳的从楼上下来，拍了拍叶烨的肩膀。
　　叶烨扯了扯书包带，转头就走。
　　“诶，等等，高兴。”江潮叫住了他，“今天晚上我们乐队有排练，你去看吗？”
　　“排练有什么好看的？”叶烨走到了锁自行车的地方，拿出钥匙，上面的小银扣发出叮当的响声。
　　“哦，我还以为你对我们姑娘乐队挺感兴趣的。”江潮背靠着栏杆，双腿放松的交叠在一起，他从裤袋里摸出一包烟，刚想点上，又停顿了一下，“你抽烟吗？”
　　叶烨从地上直起身子，看了他一眼，“不抽。”
　　江潮把烟叼上，熟练地掏出打火机，“唔，不抽烟的都是好孩子。”
　　叶烨望着他有些哭笑不得。
　　“今天本来是梁哥请吃饭，想带着你一起去蹭饭来着，顺便让乐队的人见识见识，我交了个多好的朋友。”江潮熟练的吐出一口烟圈。
　　叶烨推自行车的脚步慢了下来。
　　不想回家，妈妈今天晚上要上晚班，迟一点回去也没关系。
　　“好，我去。”叶烨回头对江潮说，“排练的地方在哪？”

　　“就是这个地下室啦。”江潮推开地下室的门，带着叶烨走了进去。
　　不是特别宽敞的地下室里乱七八糟的摆了好几种乐器。中间一块空地放了几个应该是平常排练用的。
　　左边一角摆了个架子，靠近架子的地方竟然还有个冰箱。右边靠墙的地方放着沙发。
　　沙发上已经坐了两个人，拿着啤酒剥了一地的花生壳，见到江潮打了个招呼，“哟。”
　　“这是小清，强子。”江潮把人分别介绍给叶烨，“小清是我们队里的吉他，强子负责贝斯。”
　　叶烨对他们笑了笑。
　　“梁哥呢，怎么还没来？”江潮从冰箱里拿了两瓶冰啤酒出来，递了一瓶给叶烨。
　　“谢谢。”叶烨拿着啤酒，但是没有喝。
　　“说是已经在路上了。”小清解释。
　　“江潮，这是你同学吗？”强子走到叶烨跟前，从裤兜里掏出一把五颜六色的水果糖，“同学，吃吗？”
　　叶烨摆摆手，拒绝了。
　　手里拿的啤酒有些冰的疼手，他走过去把啤酒放在了沙发旁边的地上。
　　“诶，江潮，等会儿我女朋友也来啊。”小清把电话挂了，喝了一口啤酒。
　　叶烨有些惊奇的看着这个有些朋克，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女孩。
　　江潮从强子那抓走一把水果糖，自己剥了一颗含在嘴里，其他的都塞在了叶烨手里，“来呗，吃饭的时候人多热闹才好玩呢。”
　　“哎，来了来了。”小清把啤酒放下，迎出了门口。
　　门口站着一个长相十分清秀的姑娘，手里拎着一个小布袋，五官算不上精致，但眉宇间透着英气，看样子应该还是大学学生。
　　小清把她手里的布袋接过去，搂着她的肩，跟大家伙儿说，“这是我女朋友，小菲。”
　　江潮蹭了过去，“菲菲姐姐好。”
　　小菲点点头，“你好。”
　　“那个，梁哥刚才打电话过来，说是其他人已经在等着了，叫我们赶快过去。”强子从沙发上坐起来，在兜掏出钥匙，“你们几个怎么去？”
　　“小菲坐我的车。”小清一甩头发，搂着女朋友往外走。
　　江潮走到架子面前，从盒子里摸出钥匙，“叶烨跟着我。”
　　离地下室不远的地方有个停车棚，江潮从里面推出一辆大红色的摩托，拿一旁的抹布给他的车擦了擦灰，把一个黑色的头盔递给叶烨，“戴上，潮哥带你飙车去。”
　　江潮自己拿过红色的头盔戴好了，把头一甩，“上车。”

　　其实江潮骑车的速度不是很快，但叶烨还是有些紧张的抓住了摩托车两边的后围，万一这小子技术不好，自己不是牺牲的冤枉。

　　“到了。”江潮刹车有些突然，叶烨一下子撞到了江潮的背上。
　　江潮一把吧头盔摘了下来，和叶烨的头盔一起，挂到了摩托车的后视镜上。
　　叶烨指着江潮被风刮红的脸，“你不是戴了头盔吗？”
　　江潮推着叶烨进了排挡，“吹吹风更爽。”

　　排挡里面已经坐了六七个人，推门进去一股空调的冷气扑面而来。
　　江潮开始一个一个的给周围的人介绍叶烨，“梁哥，这是我同学，叶烨，叶烨这是梁从兵，梁哥。”
　　“梁哥好。”
　　“叶烨这是我们队键盘小马，小马这是……”
　　一路介绍到座位上时，叶烨额头上已经出了两层簿汗。
　　服务员开始上菜。梁哥特地挑的大份的鸳鸯锅，老少咸宜。
　　比起旁边的江潮，叶烨和小菲的吃相就显得斯文多了。

　　“那个，小叶，把纸巾递给我一下好吗？”小菲笑着说。
　　叶烨把一盒纸巾拿了过去。
　　“谢谢。”小菲笑着接过来，抽出两张侧过身子帮小清擦嘴。
　　回过头来时发现叶烨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们俩看。
　　小菲低下了头，“让你见笑了。”
　　“没有没有。”叶烨也不好意思的摆手。
　　反正吃饱了，叶烨就开始和小菲聊天。
　　“小菲姐，你和小清姐的事你们家长知道吗？”叶烨皱起眉头，有些严肃的问。
　　“知道呀。”小菲好像对这种问题并不介意。
　　“那他们同意？”叶烨继续问。
　　小菲拿纸巾擦了擦手，“当然不同意啊，前几天还说要和我断绝关系来着。”小菲苦笑了一下，“没办法。”
　　叶烨有些疑惑，“那为什么……”
　　“因为喜欢啊。喜欢一个人并没有对错。无关性别，无关长相，无关家世，喜欢就是喜欢，是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东西。”小菲说的时候，嘴角还勾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我就是这么喜欢着小清，所以，即使前面的道路多难走，有多少人反对，我都会义无反顾。”
　　叶烨被眼前这个坚强的女孩震撼住了，一时有些接不上来话。
　　“额，抱歉，一时激动，说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小菲说。
　　“没…你说的很对。”叶烨对她笑了笑。
　　旁边的江潮往叶烨碗里夹了一块鸭血，“快，我好不容易从强子那抢到的，给你。”
　　叶烨拿起筷子，低头笑了。
　　喜欢就是喜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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