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白茶》雪桃

14、只闻其名

　　周青玉手上拿着瓶牛奶，被吓得手一滑，牛奶脱手就要掉地上，好在他反应灵敏，身手敏捷接住了，转头才发现是林蕙兰站在他后面。
　　“妈，你干嘛呢？”周青玉心有余悸。
　　“找什么呢，没吃晚饭？我还以为家里进小偷了，准备捉贼。”林蕙兰手里拿着根鸡毛掸子。
　　“有事，没顾得上吃，这不来喝点牛奶嘛，要真是个贼，就您这样的，分分钟就把您撂倒跑了，您这鸡毛掸子也就打打我，吓吓六儿。”周青玉嬉皮笑脸地装作无事发生，试图混过去。
　　“牛奶哪喝得饱，炖的鸡汤还热着呢，给你下点面？”林蕙兰心疼儿子，边说着边开火，准备下面。
　　周青玉笑嘻嘻地往门上一靠：“谢谢妈。”
　　“有什么急事去了，这么晚才回，你爸说的话都不听？”昏黄的灯光照在林蕙兰身上，格外温柔。
　　看林蕙兰一点不着急的态度，应该没什么事。
　　“我爸生气了？不会要请家法吧。”周青玉试探着问，心里却有底，知道不严重，语气里全然没有害怕的意味。
　　“你还好意思提，气得不轻呢，要不是和之替你说了两句好话，今晚回来非得家法伺候。”林蕙兰打了个鸡蛋到锅里，责备中带着宠爱。
　　“和之……”怪不得他爸那么生气，半夜不睡还等着他。“今天来的客人是他？他不是在江南吗，怎么突然来京城了。”周青玉有些讶异，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你不知道？沈家来京城做生意，都两个多月了，之前一直忙，这好不容易得空，就来看你爸，你爸早说要介绍你俩认识，结果你还放人家鸽子不回来，可把你爸气坏了。”林蕙兰把面盛起来，端给周青玉。
　　面上卧着颗鸡蛋，煮的三分熟，金黄可爱，筷子一夹，金黄的蛋液缓缓流出，鸡汤鲜白，味道浓郁，鲜美，周青玉两口吃完鸡蛋，喝一口汤，才慢慢吃着面条。
　　“我爸又没和我说是他要来，还他替我说好话？我从小因为他，可没少挨揍！”周青玉听到这个名字，就牙痒痒，浑身不舒服。
　　沈和之，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这个名字小时候曾一度是周青玉的噩梦，因为每当他犯了错，周德裕都会拿沈和之教育他，沈和之就是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品行端正，完美无缺，招人喜欢。
　　周青玉曾有过一段荒唐叛逆的日子，那时候他认为他可能和沈和之在医院抱错了，沈和之才是他爸的亲儿子。他也曾好奇，沈和之真的有他爸说的那么优秀，完美，也曾想证明自己不比沈和之差，卯足了劲儿的学习，也曾破罐子破摔地小心眼的骂过他，却从未想过两人会有可能成为朋友，会有相见的一天。
　　他无数次从父亲口中听到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可以说陪伴着他长大，熟悉又陌生，直到近几年，周德裕鲜少再提，周青玉觉得自己都快渐渐淡忘了。
　　如今，又来给他重重一击。
　　“你挨揍还不是你皮，老是闯祸，这能怪到和之头上，你每天出去玩儿，我都心惊胆战的，就怕你哪天缺胳膊儿少腿儿的回来。”林蕙兰坐在周青玉对面，看着儿子在热气中英俊的脸庞，感慨又庆幸他平安无事的长大了。
　　“我这不是好好的嘛，您就别担心了，我爸呢？”周青玉三两口解决了面，擦了擦嘴。
　　“在机器房等着你呢，好好说话别惹你爸生气了。”林蕙兰劝道。
　　“知道了，您早点睡吧。”
　　周青玉去了后院的机器房，里面亮着灯，门没锁，周青玉轻轻敲了两下，没一会儿就听见周德裕让他进去的声音。
　　周青玉进去时，周德裕面目温和，正在作画，下笔流畅自然，浑然天成，周青玉没再出声打扰，站在一旁看着，周德裕也没理他，两父子就这么一个画，一个看，还挺和谐。
　　最后一笔落下，周德裕收了笔才侧身看周青玉，没了往日的吊儿郎当，身形笔挺，正聚精会神地看着那幅画，抿唇不语。
　　“我年轻时候走南闯北地，去了不少地方，交了不少朋友，人这一生太短，得一知己不容易，能同甘苦共患难的更少，能认识你沈叔叔算是我这一生的一大幸事和幸运。”周德裕缓缓扶着桌边的椅子坐下，轻声说着，没了平日里的中气十足。
　　周青玉没说话，规规矩矩立在一旁，静静听着。
　　“我和你沈叔叔那是有着过命的交情，原先我俩都想着日后要是生了一男一女，就结为亲家，谁知道都生了个独子。”周德裕说到这儿笑了笑。
　　“你虽行事张扬，但我知道你心里有分寸，你长这么大，我也从未真的限制你，阻止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可人有时候被捧得太高啊，容易得意忘形，忘了初心，你还年轻有大好前程，有很长的路要走，我怕哪天我要不在了，你走了歪路，没人拉你一把。”周德裕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微微哽咽。
　　“爸。”周青玉从不知道周德裕竟是这样想的。
　　周德裕挥了挥手，示意他听完：“沈家在南，我本早已断了让你俩相交的念想，有时夜里想起都觉得可惜，久久无眠，可如今沈家肯来京城，这是我们周家求都求不来的幸事，和之那孩子，和他爸一个样，胸怀若谷，通透赤诚，若他真拿你当朋友，那你这一生我都不必再担忧。”
　　周德裕一向喜欢沈和之，也时常夸他，周青玉却没想到周德裕对他竟有如此高的评价。
　　“和之的秉性才情，你见了必定也会喜欢，这个我不担心，我只是怕你心高气傲，到时入不了和之的眼，和之看在我的面上，对你只会客气有礼，这个人，你可得拿出一万分的诚意去对待，为父才能安心，你可明白？”周德裕直言不讳，希望周青玉能明白他的一片苦心。
　　这番话，当真是把周青玉给震惊到了，看来这个沈和之，他真得好好见一见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