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敛光》鹤璟

79、虽千万人

　　裴邈都知道了，除妖师公会的机密文件瞒不住了。
　　这件事情还要从很久以前说起。
　　说真的，这世间有灵力的上帝的宠儿太少了，倘若一个人真的生下来就有灵力的话也一定会梦想成为除妖师。毕竟除妖师这一职业，是所有人类儿时的英雄梦。
　　但是，就算是有灵力，也会有相应法规限制，所以，到底还是不能够随心所欲的应用。
　　聊胜于无，拥有灵力这件事情就像是，嗯，通俗一些，有一箱金条。金条不能吃，也不能直接拿出去花销，还害怕被歹徒盯上。但是你宁愿有，也不愿意没有对吧。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除妖师这一公务员行业的性价比水涨船高，社会福利待遇超出常人几倍不止，但是一人难求。许多人自然是挤破了脑袋也想有那么一丝丝的灵力通过除妖师的严格测试。老天不会偏袒谁，你没有我没有大家都没有。但是恰恰你隔壁家的学霸有那么一点点天生的灵力，就当上了除妖师，成了所有人口中的骄傲。
　　当然，你羡慕嫉妒恨了，你也想要有那么一丁点的灵力，也想要成为除妖师。既然老娘在肚子里就没能给你原装的，你就只能依靠后天补给了。
　　灵力这种法律条文明令禁止买卖的东西依旧在灰色的地下市场上被高额交易。既然有人愿意出巨额购买，那么便一定有人铤而走险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可转移的灵力搞到手。
　　灵力这种东西不像是三鹿奶粉加一点三聚氰胺就能顺利通过检验的，还得像最初提取胰岛素一样要靠天然来源才能用的放心，拉来回头客。
　　并且可转移灵力需多次使用，及时补充。但是多次使用可转移灵力会产生严重的依赖，本来你的身体就难以聚灵，多次外来摄入导致自身产生了惰性。并且多次的外来摄入导致了可转移型灵力变成了类似于毒|品的东西，一旦用了，就再难回头。各位烧钱的公子哥还要随时应对除妖师公会的灵力突击检查。倘若过不去，照样是要被炒鱿鱼卷好铺盖卷拍拍屁股走人的。
　　于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在这样的高压态势下供货商不得不铤而走险。灵力这样一克价钱远超黄金的东西，但凡有脑子的正常人类都不会拿来售卖，自己的还不够用，当然不能为了那点铜臭拱手让人。
　　人类受到法律的严格保护，想要强取是不可能的，于是供货商转移了视线。原来只是捕捉落单的妖族强行抽取灵力作为货源，后来市场需求量越来越大，供不应求，价钱更是炒房般一路飙升，许多人为了一滴灵力一掷千金，大打出手。
　　这种状况一度拖垮了想要买灵力混成一个精英人士的少爷们的心态，完全就是有钱没处花。这个时代，谁坐拥可转移灵力，谁就是金钱的王者。
　　关于这个事情张绥之也不是第一次听闻了，程懿三天两头就来张绥之办公室门口蹲点抱怨，后勤部门那些废物尾大不掉。人数不老少，工作效率奇低无比，武器弹药到技术侦查，灵力跟踪，再有医疗保障等一系列后勤保障事业严重拖了外勤部门的后退。导致整个除妖师部门的战斗力受到了极度限制。
　　于是张绥之叫来了人事部长温仪彬三方对峙。温仪彬表示进来的人员的确都符合除妖师的选拔标准，但是进来之后灵力测试值围绕及格分数上下浮动，笨手笨脚办事不利，但是除妖师公会的明文规定的确又都符合，后台很硬得罪不起不能辞退只能多加教导。
　　张绥之揉着太阳穴一脸惆怅，叫来各个后勤部门的部长，一群除妖师部长们第一次来到张绥之的办公室都战战兢兢如临大敌，纷纷管好了自己的眼睛不敢乱瞟。
　　裴邈带着美瞳假发以及厚口罩仰在沙发上扒拉着一沓偷偷从张绥之桌上摸来的文件，用看废物点心一群饭桶的眼神睥睨着一堆部长。引来一波又一拨好奇的余光。
　　紧接着就是一周的协商会议，张绥之最终无可奈何在一片敢怒不敢言的气氛中拍案决定：提高除妖师公会的门槛，全面提高除妖师公会在职人员的整体水平，加大力度清退闲散人员。
　　再之后，这些公子哥又一次高价从地下黑色市场上买来可转移型灵力，再一次进入了除妖师公会。当初仍然提心吊胆留在除妖师公会忙到发际线后移的人员又一次在除妖师公会里遇见了惹不起的老面孔，彼此之间都尴尬异常。
　　除妖师公会也一度处于一种十分微妙的氛围当中。
　　张绥之为此也有好久时常出神，他自认为这件事情瞒过了裴邈，毕竟事情的来龙去脉尚且蹊跷，还是先不要告诉情绪过激的裴邈为好。
　　可是，直到东郊的十里香水厂出了问题，张绥之终于明白这些可转移灵力的来源都是无辜散妖。当初就有不祥的预感，所以一直瞒着裴邈，现在瞒不住了，脸皮撕破之后大家都很是不好看。
　　于是就有了刚刚的一幕。
　　张绥之心虚：
　　“阿邈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我也一直有在暗中调查这件事，你清楚，着其中牵扯到的人太多了，我们不能打草惊蛇，而且除妖师公会内部也不一定干净，想要查那些花钱买官的人的背景也实在太难了，所以也就没有敢大面积公布这件事情，主要也是怕你知道之后会受不了……”
　　裴邈情绪愈发失控：
　　“滚！你为难？这就是你拖延时间的理由吗？犯罪分子还没能捉拿归案，犯罪链条依旧在暗处潜伏。你知道每多过一分钟又会死多少妖族？死的不是你们人类所以你就不在乎对吗？”
　　张绥之试探着上前一步，嗓音愈发安抚温柔：
　　“阿邈，你知道我的，无论是谁，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我不会因为种族就对妖族有任何偏见，在我眼里，违法者就一定要得到惩罚。我是守护律法的人，出现这样的事情，是我的失职，我真的很痛心，很抱歉。”
　　裴邈鼻尖发酸，扎眼眶的冷风吹得晶莹热泪汹涌贴着脸颊而下，直到破音：
　　“那也只是你一个人而已！又不是所有的人类都像你一样！我讨厌你们！肮脏而自负！随意欺凌其他种族！”
　　张绥之把裴邈揉进怀抱，尝试着用略低的体温去温暖怀中的一方天地：
　　“我会改变所有人的，这个世界不会只有你想象的那样黑暗，还有一部分人，在迎着朝阳展开怀抱奔跑，在向往世界和平，我们一起去追求光明与炽热好吗？”
　　“虽千万人，吾往矣。”
　　“你愿意吗？”
　　裴邈把张绥之笔挺的制服捏的皱皱巴巴的，抽抽搭搭鼻子已经泣不成声：
　　“我们……要求的不多，就想……好好活着……不行吗？”
　　“张绥之……我讨厌你。”
　　半腐化的落叶在几经波折的深夜里盘旋打转，最后又老老实实的躺在土地上什么都不敢说。夜半惊醒的倦鸟停止了窃窃私语，转动着机灵的小眼珠，看着树下的两人。
　　裴邈大口吸进几口张绥之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气，勉强让脑子清醒了一些，脸颊被张绥之突兀瘦削的肩胛骨硌出一道红痕，银白色的长头发乱糟糟的，发小脾气一般捶了几下张绥之的胸膛，含糊不清道：
　　“张绥之，我累了，我想回家……我想睡觉……我好累……”
　　张绥之当即点头：
　　“嗯，现场就留给萧成了，咱们什么都不管了，咱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