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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感恩心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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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潇湘的情绪一时间陷入低谷:
“你听说过卡迪兹号游轮事件吗?”
裴邈没有回应,他在等于潇湘自己慢慢道来。他清楚,这是于潇湘对他的信任,同时也是一种自揭伤疤的行为。倘若于潇湘愿意说下去,裴邈就能如愿的了解更多,但是,倘若于潇湘不愿意说,裴邈也不能勉强她。
于潇湘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嗓音间流露出来自上个世纪陈年的哀伤:
“从人类的角度来说,1978年3月16日,美国22万吨的超级油轮“卡迪兹号”,在法国布列塔尼海岸触礁沉没,泄漏原油22.4万吨,污染了350千米长的海岸带。其中仅牡蛎就死掉9000多吨,海鸟死亡2万多吨。海事本身损失1亿多美元,污染的损失及治理费用却达5亿多美元,而给被污染区域的海洋生态环境造成的损失难以估量。”
于潇湘顿了顿,似乎有些绷不住了,吐字并没有以往的干练清晰,甚至拖了一丝哭腔:
“在他们眼里就只有那样冷冰冰的数字计算,用一个个毫无情感的阿拉伯数字替代了每一个鲜活的生命。最后他们真正关心的也就只有他们的经济损失以及上级的制裁文书。可是,留给我们的,就是无尽的深渊,污脏恶臭的海水,对于能不能活到下一秒的未知,还有漫天死去的同伴尸骸。曾经的一切都回不来了,只剩下死气沉沉的乱葬岗。”
于潇湘一只手拂过耳畔,闪耀着光泽的特制黑曜石铭礼闪过一丝光亮,反衬的水蓝色的长发略微暗沉:
“我是一只半妖,海月水母与人类结合的后代,我从出生起的记忆就只有海洋。湛蓝辽阔,漫无边际,那是自由的象征,是我的家。大家并没有因为我的半妖身份而疏远我,厌弃我,而是将我当成家人。我本以为可以一直这样下去的。当最后一个同伴死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觉醒了。”
裴邈如愿听到了他最想听到的部分:
“然后你遇见了张绥之?”
于潇湘点头:
“当时因为我的觉醒,触发了风暴。当时法国支部的除妖师近乎全员出动,都被风浪卷进了海底,无济于事,最后只好向本部发出请求,最终,惊动了张副会长……当年他不顾所有人的反对与冷眼,给了我一只铭礼,将我留在了他身边,并且向所有人承诺会对我的一切出格行为负责。我忘不了他在其他人看怪物的异样目光中毅然决然向我伸出手说他会救我的样子。所以,我能有今天,全是因为他。我不能麻烦他,我会尽全力帮他,帮他完成一切他想完成的事情,包括保护好你。”
裴邈找准时机抛出自己的观点:
“所以,对于我们即将招进来的新人,也同样应该给他们塑造这样的报恩心理。”
于潇湘看着裴邈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有些不能理解:
“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的巧合?这种概率实在是太小了。”
裴邈端起一杯偷来的张绥之的红茶,手指沿杯口绕了一圈,找准水印未干的地方,小口啜饮,低垂的睫毛挡住眼睛:
“我们可以制造巧合……”
于潇湘一时呆在原地没有反应过来裴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划过,裴邈用最快的速度把桌上所有的资料扫到抽屉里,把办公桌恢复成干干净净的样子。
毕竟,这层楼,能进来的人,十个指头掰着都能数清,谁的职位都不低,背后牵扯的事情明明灭灭,难以言说,裴邈这点防人之心还是有的。
裴邈刚刚疑神疑鬼过后,就听到莫郁嚷嚷:
“张副会长,您点的外卖到了。”
张绥之埋在一堆文件里焦头烂额:
“不是我点的,直接送到隔壁,麻烦了。”
莫郁下意识就想起了昨天某个臭不要脸的死基佬,脸色霎时变得多姿多彩,四肢麻木的转向另一间办公室,他有些不想面对心机精裴邈,因为,刚刚他们的对话,莫郁听了个全,生怕被裴邈算计进去。
莫郁没好气:
“裴邈,出来拿外卖,你下次能不能少点一些,我给你拎上来差点死在半路上……”
裴邈把这个声音在脑内转了一圈,锁定了它的主人,去开了门:
“嗯?沉啊?沉就对了,我点了四人份,一起吧。张绥之掏钱,我请客。”
于潇湘闻言没憋住笑,;天天来自家老大这里加数十顿餐倒也不错,就是有点长肉。莫郁则一脸‘要不是我打不过你我早就骂你个臭不要脸的了’的样子。
裴邈清楚张绥之这几天忙成了什么样子,拿出了张绥之的那一份给他丢进办公室再给他满上一杯红茶就知趣的默默退出来,到隔壁对着一只水母和一只鸽子一边撸串一边满嘴跑火车。
除此之外,温仪彬进出张绥之办公室的次数逐渐增多。裴邈时常能看见两个人相对冷峻严肃的面孔。多半都是张绥之在数落温仪彬办事不利。
鬼知道最近又发生了什么。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裴邈和于潇湘逐个摸透各个准特勤顾问们的情况,准备人为策划数场好戏,笼络下属,自建一支小分队;张绥之和温仪彬也不知道一天到晚都在忙什么,贺槭槭的只恨小细腿捯饬的不够快,整个人事部忙到起飞,屏幕蓝光戳的眼睛生疼;程懿带着外勤部门整日不见踪影,几次三番赶不上食堂饭点,后来张绥之自掏腰包让莫郁送了外卖;倒是李雯雯闲来无事,簇拥着一堆后勤围追堵截裴邈,一张真实面目的照片炒到了两千五。
整个除妖师公会,
鸡飞狗跳。
直到有那么一天,莫郁没来,送外卖的小哥换成了一个正常人类,裴邈顿时没了食欲:
“莫郁去哪了?”
外卖小哥:“不太清楚,只是听说他今天不太舒服请假了。”
裴邈心道:‘此人昨天还能一口气干十瓶啤酒,跑起来能带出龙卷风,他怎么可能不舒服?’
“他是我朋友,你能给我一下他的住址吗?我去看看他。”
下班后,张绥之一反常态没捉住归家心切的裴邈,而是收到一张便利贴:
“我去看一下莫郁,晚一些回家。”
张绥之将信将疑的把那张尚存余温的纸条握在手心,心底划过一丝不安。
“我特别在乎一个人,半分钟看不到他心里就会空落落的。”
裴邈来到一片杂乱的小巷前,隔夜的炒菜油混合着小饭店里饭菜的酸臭味形成一道独特的化学武器,劣质酒精的味道直冲大脑,几日前的雪被踩进土灰里,硬实成了肮脏的污泥,一辆小三轮扬起的灰尘扑裴邈了裴邈一身。裴邈拧着眉毛,龇牙咧嘴捏住鼻子往里走。
在狭窄的村落中绕的裴邈头昏脑涨,最后好容易找到了莫郁的住处,荒草萋萋。裴邈本来准备翻墙而入一探究竟的,单凭传出来的声音不太对劲裴邈决定小心行事,摸上房梁偷听片刻。
声音很嘈杂,应该不止一人,而是,一群。
陌生男音:“你每天处心积虑去见张绥之都说了什么?”
莫郁:“除了送外卖还能干什么?还不让人挣钱养家了?”
另一个陌生男音:“你去送外卖需要在张绥之办公室逗留一小时吗?还养家?你那个半死不活的妹妹吗?”
莫郁的音调陡然提高:“你有什么资格提我妹妹?”
陌生男音:“带走吧,也让他和他妹妹团聚。”
裴邈心疑:
“莫郁还有个妹妹?为什么他一直没有提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