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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与我同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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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现在起向前回溯五年,在白鸟中学若是谁不认识羽小小,那便是同外星生物无异。羽小小的老妈在晓风市那可是首屈一指的黑科技AI大户,其公司单凭高新科技产业足以跻身世界五百强,虽然一些关于公司吞并的留言传的满城风雨,但这的确无足轻重。纵使附加光环多么耀眼,也掩盖不住羽小小的家门不幸,自幼丧父,留下的唯一念想无非一张黑白遗照,十天半月见不到终日鬼混的母亲一眼。檐牙高琢层峦耸翠的空荡荡建筑,在羽小小口中一直以“我的房子”而非“我家”相称。日常喜欢曳地白纱裙的羽小小穿梭其间,阴阴暗暗明明灭灭的雨前阴天时羽小小像一只小小的白色幽灵,孤独,寂寥,闪烁在空荡荡的建筑中,只是想要有人能够说说话。
对于其他佣人,羽小小一贯彬彬有礼,并无特殊印象。唯独一人不同,管家童松声。 可以这么说,羽小小是童叔一手带大的,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
清明,中秋,除夕,元宵。羽小小都极少能够见到母亲的踪影,就更加不必提平日了,相对坐在餐桌前的,只有童叔罢了。
童年缺失的羽小小在少年时期便叛逆异常,虽然成绩一直没有令母亲失望过,但是这一次面对高中入学,坚定回绝了母亲的安排,执意一人去到离家甚远的白鸟中学住宿。
终于自由了,摆脱了沉闷的空气,压抑的生活环境,还有一颗濒临绝望的内心,是时候去拥抱新的生活,迎接新的人生,绽放崭新的自我了。
然而天命当真如此吗?老天放过了谁?到底是谁都没能逃过去,又有几个人能够善始善终独善其身,后续的一系列事件即可证明。
裴邈还欲喋喋不休的讲下去,但是此刻夜黑风高,四周阴气潜伏,我在明处,他人在暗处,危机四伏,张绥之实在是没有心情听下去,但是刚刚挨了裴邈一个大嘴巴子便是有言也不敢直说了。
张绥之皱一皱眉头,推了推眼镜:
“阿邈,此处空气污浊,还是少张嘴吸入一些为妙。”
裴邈闻言当即闭嘴,跟在张绥之身后继续耐心勘察现场。
张绥之用一张储存卡考走了当年所有遗留数据,留待回家细究。
四野无边,漫漫散散一片铅灰色,轻轻挥动衣袖都能扇起一片浓郁的古旧气息。地砖间的纹理中塞满了泥垢,混混沌沌迷蒙一气,难以分清当年的样子。天台不算大,不过百余平米见方。张绥之沿着天台周围细细的转着,不肯遗漏半分蛛丝马迹。果不其然,出现了本不该出现的东西。一只微微生锈的登山勾,的确是五年前的遗留不错,钢制的爪钩上略有锈斑,可见其做工精良。张绥之探头向下望去,其下链接的登山绳居然只有一截,显然是人为。半截随风荡漾的尼龙绳,9mm□□划过的焦黑灼痕迹向后人诉说着当年的经过。
张绥之托腮稍稍思索片刻,前因后果渐渐在脑海中有了雏形,抽丝剥茧将当年事件一一还原。
羽小小自控制台出来,料定此处今后再不会有他人踏足,将电脑中的痕迹删了个干干净净。冷眼观望火海漫天的白鸟中学,纵使耳闻那仿若来自地下十八层炼狱般的惨嚎,内心也无动于衷,甚至可能还会觉得,世人都该死。燎原火舌将白鸟中学吞没了个干干净净,死灰遍野,人世清净。好借东风,实验楼地处上风口,地势高俊,是白鸟中学唯一一处安宁之地。而后自觉了尽生前身后事的羽小小,挂好了登山绳,自实验楼西侧攀岩而下,却在半路被人一枪打断了绳索,翩然若蝶,“砰!”的一声坠地。
一连串疑问涌上眉间,张绥之的眉头又是皱紧了几分。
在这之前羽小小究竟是怎样烧掉了整座白鸟中学的?
汽油味偏重,她从哪里得到那么多汽油的?
是谁千辛万苦不惧被其他亡灵发现叛变也要引得二人来此地?
是谁开枪打断了羽小小的登山绳?
羽小小掉下去后究竟有没有死?
诸多疑问抛出,以现有的蛛丝马迹自然是无可解,但是这最后一个问题,张绥之却是可以自身跳到楼下亲自探查一下的,不过,此事实在危险之至,不能带裴邈同去,倘若直接对裴邈坦白,必然会遭到拒绝,所以内心戏精张绥之绞尽脑汁的在组织言辞。
“阿邈,我下去看一看情况,你留在上面躲起来,看看能不能使得引我们来此处的人现身,倘若那人真的来了,你不要与他正面抗衡,第一时间通知我,等我回来好吗?”
裴邈当即骄傲的仰面朝他点一点头,咧开嘴露出一双尖锐的小虎牙:
“若是那人真的敢来,我就让他尝尝龙爷的厉害!”
张绥之推一推眼镜,看着上钩的裴邈哭笑不得,悄悄留下守护结界,从天台西侧翻身跳下。张绥之指尖托了一盏照明焰火,一路借着斑驳脱落的墙体缓冲向下。身姿轻盈,像一只鹰隼,矫健挺拔,搏击长空。转眼间就已落地,错落杂物堆积之间,一大滩暗红色的凝固血迹赫然显现,细细碎碎的腿骨碎屑零星分布,另有两条拖痕,一条短,不过数米,另外长长的一条反方向拖拽血痕,延伸向白鸟中学内部,其间不乏蹭到地面上手指爪印,直至埋没在暗夜尽头,被吞噬的无影无踪,就此湮灭。
张绥之当即收集现场骨渣与血迹,经过短暂分析化验比对,果然是羽小小。
经年场景在张绥之脑中浮现,迷迷蒙蒙,闪烁不定。羽小小当年从实验楼顶摔了下来,借着杂物平台的缓冲,万幸没有脑浆涂地,不过双腿着地,在坚硬的水泥地面绽开了一朵血色莲花,摔了个半死,动弹不得。待到面前缓过神来,羽小小本意是爬向校外,寻求救援,要死要活凭着顽强的意念,食墙角的几棵野草根茎,饮漫天而降的污浊雨水撑到了第七天,不想却被头七还魂的亡灵寻到,生拉硬拽的托回了白鸟中学。
内心的黑暗如同癌细胞繁殖一样,迅速侵入你的每一寸肌理,与你原先健康的细胞融为一体,像是一条怎么也甩不开的寄生虫,以惊人的繁殖速度将你吞噬。
拉一个垫背的。
与我们同在吧。
谁也别想好过。
一起重构桃源。
一起下地狱吗?
那么,羽小小,究竟怎样了?
线索断了,之后的一切,不得而知。
敏锐的洞察力使得张绥之猛然间回头:
“谁在那?”
一团虚无缥缈的影子一闪而过,仿佛是错觉。倘若是旁人,必定是会认为自己疑神疑鬼,过度紧张风声鹤唳出现幻觉,但是却瞒不过身经百战老辣干练的张绥之。那影子的气息消散于毫秒,张绥之却心道不好,妖力尚且只恢复了十分之一的裴邈一个人还在实验楼顶。心理战线几乎绷断的张绥之脚底一个惊雷刹那间冲刺上去,却发现裴邈已经软绵绵的倒在天台边上了。张绥之眼眶骤红,他后悔了,不该让裴邈一人留在上面。
“阿邈!!!”张绥之本过去时几乎一个踉跄就要跪在裴邈面前了,直到走近才发现结界完好,分毫未损,甚至还听到了裴邈仰面朝天轻轻的呼噜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