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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一部 第七章 血溅凌霄 ...


  •   “义父,贞姐姐还有救,儿臣去找老君要还魂丹!”扶亥急切的喊声,打破了闻诲殿的沉寂。
      却见玉帝含泪摆了摆手道:“不必了。”
      扶亥拱手道:“求义父开恩!”
      “她触犯天条,本当一死。”玉帝面沉似水道:“莫非你认为寡人的裁夺有不妥之处?”
      “没有……”扶亥低头道:“可……可是……”
      玉儿听说还魂丹能救活母亲,心中不禁又燃起了希望,他跪爬到玉帝脚下,一双小手扯着玉帝的袍袖,哀求道:“外公,求您救救我娘,救救我娘!娘真的没有说谎,她从来都不说谎的!”泪水不住地往下淌。
      玉帝望着眼前这个孩子,想到他是贞儿违逆天条所生,不由得怒气上涌,于是将袍袖一抖,甩开了他的双手。
      玉儿幼小的身子当即摔倒在地,左肘被坚硬的地面磕得生疼。他忍痛爬起来,跪回玉帝面前道:“外公,有道是‘母债子偿’。您若认定我娘有罪,孙儿情愿代她一死,只求您救活我娘!”说罢,不住地叩头。
      玉帝原本对这个孙儿没什么好感,此刻见他如此仁孝,心中不禁有些触动,神情却没有丝毫变化,沉声道:“触犯天条的是你娘,你岂能代她受过?”
      展鸿见玉儿苦求无果,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强压住心中的悲愤,对玉帝道:“您是贞儿的生身之父,对她有养育之恩,如今将她的性命收回,也无可厚非,我与贞儿不敢有怨言。”愤然道:“可您不该冤枉贞儿,让她死得如此不明不白!”
      “放肆!”玉帝素来高高在上,何曾受过这般顶撞,本欲大发雷霆,看到展鸿悲痛欲绝的神情,知他是悲伤过度,口不择言,便压下了心中的怒火,吩咐扶亥道:“将他二人暂押思过堂,听候处置。”
      扶亥虽于心不忍,也无可奈何,只得依旨行事。
      玉儿不舍得离开母亲的尸身,跟在扶亥和展鸿身后,一步三回头地往殿外走。突然,他发觉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低头一看,竟是母亲那枚白玉指环,当即俯身将它拾起,小心收了起来。虽然这枚指环已无法证明母亲的无辜,但毕竟是她佩戴多年的饰物,留下来睹物思人也是好的。

      思过堂虽然离闻诲殿很近,却不像天庭该有的建筑。局促的空间、低矮的屋梁,无不令人窒息。
      扶亥将展鸿父子带到此处,想要劝解几句,又不知该说些什么,犹豫良久,还是没有开口,正欲转身离开,却见玉儿忽然跪在他面前道:“舅舅,求您救救我娘,现在只有您能救她了!”
      “别这样!我怎么受得起?”扶亥躬身去扶玉儿道:“我虽为玉帝义子,却只是个法力低微的小神,不懂起死回生之术。而且没有义父的旨意,太上老君也不会给我还魂丹。”
      “不,您能救娘的!”玉儿不肯起身,跪着央求他道:“只要您把外婆请来,她老人家一定有办法救娘的。”
      望着玉儿渴求的目光,扶亥仰天叹道:“事已至此,无力回天了!”转身走出了思过堂。
      “舅舅……””玉儿不明白,为何这个曾与母亲义结金兰、姐弟情深的舅舅,竟不肯在母亲最危难的时候伸出援手,而这个所谓的援手,只不过是举手之劳,不需要他付出任何代价。
      玉儿看向父亲,希望他和自己一起追出去,继续恳求舅舅,可他看到的,却是父亲无望的眼神。

      在思过堂的一个多时辰里,展鸿席地而坐,一言不发,只将玉儿搂在怀里,无声地给他安慰。
      忽而,一名太监进来道:“玉帝有旨!”
      展鸿闻听,略一迟疑,随即缓缓起身,携玉儿跪下接旨。那太监并不宣旨,将一个半尺见方的扁盒交给展鸿,又将圣旨交给他,便转身离开了。
      展鸿看了圣旨,表情凝滞良久,最终释然一笑。他伸手爱抚着玉儿的头道:“你外公有旨,命你即刻回闻诲殿见驾。”眼神之中尽是不舍。
      “爹不跟孩儿一起去吗?”玉儿问道。
      “你外公只命你一人前去,爹还要继续在此‘思过’。”展鸿回避着玉儿的目光道。
      玉儿心想:“外公肯召见我,想必事情有了转机,娘复活有望了!”当即辞别展鸿,快步出门而去。
      刚走出几步,又被父亲叫住。玉儿回身望去,见父亲并不开口,只是含笑凝望着他,片刻之后,便摆手让他离去。玉儿虽不解其意,却没有多想,转身向闻诲殿去了。
      来到闻诲殿,玉儿见其中空无一人,心底忽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连忙疾奔回去,未曾踏入思过堂,便遥遥望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悬于梁上,颈上竟套着一条质地考究的白绫。
      怀着一丝希望,玉儿抢上去抱住父亲的双腿,拼命向上托举,想救他下来。可他身材弱小,气力不够,费了好大功夫,父亲的身体还是牢牢挂在梁上。情急之中,母亲平日教他的那点法术一点都使不出来了。无奈之下,他只有不住地呼救,直喊的嗓子都哑了,也不见一人前来相助。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玉儿呆呆地望着父亲越发僵直的身体,突然觉得全身无力,跌坐在地上,泪如雨下。
      一瞬间,玉儿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如果他没有尊旨前去闻诲殿,怎会把伤心欲绝的父亲独自留在这里,父亲又怎会有机会自尽?
      他恨自己的大意,更恨这道圣旨。一气之下,玉儿捡起地上的圣旨,想把它狠狠扔出去,然而高高举起的手,又缓缓放下。忽然之间,他隐隐感觉这道圣旨似有蹊跷,展开一看,顿时目瞪口呆:这道旨意哪里是宣他去闻诲殿,分明是要父亲自裁!圣旨上说得清楚,只有父亲自裁,才能保住他的性命。
      “啪”的一声,圣旨从玉儿手中滑落在地。
      须臾,又一名太监进来宣旨,传玉儿到凌霄宝殿晋见玉帝。
      玉儿没有抗拒,平静地接下了旨意,随着引领太监走向凌霄宝殿。一路上,脑中不断重现着金鼎上淋漓的鲜血、白绫上摇曳的身影,一颗心如坠无底寒潭。

      凌霄宝殿不愧是天庭三十三座仙宫、七十二座宝殿中最壮丽恢弘的一座。殿内八根巨大金柱庄严耸立,四周皆是雕栏玉砌、光华耀目,在五彩祥云笼罩之下,更显神圣无比。殿上文武诸神各自手持玉圭,肃立两旁。玉帝端坐正中,神态自若,不怒而威。
      然而如此震撼人心的场面,在玉儿眼中竟没有溅起一丝波澜。
      “玉帝在上,当大礼参拜!”引领太监的低声提醒,令玉儿缓缓收回了心神,他目光微动,抬头望向玉帝。
      引领太监以为玉儿没有听清他方才的话,躬身在他耳边再次提醒道:“玉帝在上,当大礼参拜!”却见玉儿仍是一动不动,默然静立。
      出乎众臣意料的是,玉帝似乎并不在意他的殿前失仪,和蔼问道:“你可知寡人为何宣你上殿?”环视殿上众神,继续对玉儿道:“方才廷议之时,众卿纷纷谏言,劝寡人承认你的身份。”太上老君闻听,立即躬身附和。随即,太白金星、托塔天王、持国天王等文武重臣也齐声附和。
      玉帝垂目点了点头,对玉儿道:“自今日起,你便是天庭的皇长孙!”此言一出,众神即刻向玉儿跪下叩头道:“臣等叩见长孙殿下!”山呼之声,响彻云霄。
      玉儿并不理会他们,上前一步,对玉帝道:“我不要做皇长孙!我只要爹娘复生!”伏在地上的众神登时僵在了当场,他们无法相信,竟会有人连玉帝长孙的地位都不放在眼里。
      “放肆!”玉帝大怒道:“你竟敢违抗寡人的旨意!”忽然蹙眉道:“你方才说什么,你爹他也……”叹了口气,袍袖微扬,示意众神平身,对玉儿道:“寡人知道,你一日之内痛失双亲,定然难以接受。可你是寡人的孙儿,岂能如此感情用事?”沉下脸来,对拟旨官道:“传寡人旨意,泽沛公主私自下嫁凡人,触犯天条,不仅无悔过之心,还编造谎言,妄图蒙蔽圣听,罪犯欺君。即日起,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凡人展鸿……”迟疑片刻道:“亦同罪论处!”
      玉儿震惊地望着玉帝,布满血丝的黑眸几乎要瞪出眼眶。倘若双亲的故去,带给他的只是锥心的痛楚,这道圣旨带给他的,则是彻底的绝望。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玉儿既没有为父母喊冤,也没再流一滴眼泪,他的表情在一瞬震惊之后,变得出奇平静。突然,他小小的手腕一翻,手中已变出一把匕首。众神尚未反应过来,他已将匕首深深刺入自己的胸膛,喷流而出的鲜血,映红了众神圆睁的双目。
      玉帝更是大惊失色,瞬间飞至玉儿近前,将他抱在怀中,回头大喊道:“老君,快!快取还魂丹来!”玉儿会有法力,玉帝并不奇怪,他毕竟是贞儿的儿子,拥有仙家血统。可玉儿竟然将天庭皇室一脉传承的法力用来自尽,对玉帝而言,无疑是莫大的讽刺。
      还魂丹不愧是第一救命神药,一粒服下,玉儿便恢复如初,连胸前的伤口也消失无踪。他睁开双眼,发觉自己竟躺在玉帝怀中,慌忙挣脱玉帝的双手,起身远远退开,怔怔地望着玉帝。
      “为何要轻生?”玉帝起身怒道。
      玉儿毅然道:“爹娘惨死,我身为人子既无力搭救,自当追随而去,陪伴左右!”
      “糊涂!”玉帝喝道:“你以为,你死后便能与他们相见吗?”面沉似水道:“没有寡人的恩准,谁也见不到他们,你更是想也不要想!”
      “什么?我再也见不到爹娘了……”玉儿心中顿时一片茫然,不知该何去何从。
      玉帝见玉儿这般神情,亦觉不忍,沉吟半晌道:“你当真不愿留在天庭?”
      “不愿!”玉儿斩钉截铁地道。
      玉帝袍袖一抖,阔步回到宝座上道:“也罢,寡人就成全你!”众神闻听,无不骇然,都觉得玉帝对这个孙儿已宽容到了极点。
      玉儿更是难以置信,却听玉帝又道:“不过,你必须答应寡人两个条件。”
      “什么条件?”玉儿问道。
      玉帝道:“第一,寡人要收回你的法力。你既离开天庭,便要做个真正的凡人。”
      玉儿毫不在意地道:“天界的法力我本就不想要,尽管拿去好了。”
      玉帝见他答得如此干脆,不禁有些诧异,继续道:“第二,你既已下凡,便不能再以天庭‘皇长孙’自居,也不再有任何特权。你在人间无论遇到任何危难,都要独自面对,不要指望神界相救。这一条,你可答应?”忍不住提醒他道:“你可要想清楚了,以免将来后悔。”
      “不用想了!”玉儿毫不犹豫地道:“我全都答应,决不后悔!”
      “好!” 玉帝欣赏地点了点头,当即吩咐道:“来人呐!送玉儿下凡!”
      玉儿本欲只身离开天庭,不料在他下凡之前,母亲宫中的太监小顺子竟向玉帝请旨,自愿放弃全部法力,随他一同去凡间。玉帝见他如此顾念旧主,颇感欣慰,当即准奏。
      玉儿得知他是母亲宫中的人,看起来又与自己年纪相若,感觉十分亲切,便将小顺子留在了身边。下凡之后,玉儿不愿再跟外公姓方,便随了父亲的“展”姓,取名一个“昭”字,寓意“天理昭然”。

      窗外呼啸的风声,将展昭的思绪从回忆中拉了回来,他望着画中的凌霄宝殿,越发觉得疏离。这幅画若非娘的亲笔,展昭早已将它封存,不会再看一眼。
      小顺子满目伤感道:“当年公主在人间描绘这幅画卷,本是为了寄托对玉帝、王母的思念。想不到回返天庭当日便……”
      展昭扬手将画卷另一侧的细绳缓缓下拉,把这幅画重新掩在山水画之后,叹道:“纵然爹娘当年并未随舅舅回天庭,也未必能安然活到今日。”自古道,帝王之家无亲情,这个道理他早该知道。
      小顺子正自慨叹,却听展昭问道:“听舅舅说,你曾在外婆宫中服侍百年之久?”
      小顺子不料他突然有此一问,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你在我娘宫中多久了?”展昭审视着他道。
      “……已经很久了。”小顺子回避着展昭的眼神道。
      展昭不再看他,回身走到圆木桌前坐下,用儿时玩笑般的语气对他道:“想不到你虽然只有五百余岁,却已是天庭的老臣了。”
      小顺子一怔,随即面带窘色,拱手笑道:“不敢,不敢!”
      展昭透过窗扉,望了望外面的天色,起身整了整官服道:“寅时将至,该送大人去上朝了!”
      小顺子想到展昭彻夜未眠,不禁劝道:“少主虽供职开封府,却是御前的人,本不必送大人上朝的。”
      展昭道:“大人出府,我岂能放心?”
      小顺子凝眉道:“人间的早朝也未免太早了些,连早膳都来不及用!”
      “回来再用不是一样?”展昭笑道:“你以为人间的官员都像天界神仙一般闲散?”小顺子无奈一叹。

      “展大人!”门外一名衙役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展昭示意小顺子将门打开,问衙役道:“何事?”
      衙役拱手道:“启禀展大人,包大人请您即刻到书房议事。”
      展昭剑眉微蹙,上前问道:“出什么事了?”心想:“大人此刻让我去议事,岂不要误了上朝的时辰?”
      衙役回禀道:“庞太师昨晚在回府途中遭人劫持!”

  •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改动较大,主要修改了展昭父亲自尽的理由和小顺子的身份背景。
    文中去掉了恕德出现在思过堂,以及玉帝与众臣商议是否承认玉儿身份的情节。既然这些都是展昭的回忆,他就不可能知道这些。当年我这样写,实在是太草率,太欠考虑了,真是对不起读者。
    另外去掉了展昭从噩梦中醒来,与小顺子谈话的情节,矫正了展昭的性格和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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