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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一〇三、放空 ...

  •   我彻底放空自己,什么都不想,带着杜敏逛遍了洛阳城,城里城外能玩的地方我都带他去玩了。杜敏兴奋得不行,每天都像一只欢脱的小泰迪,围着我转圈圈。

      说实在的,我内心深处是颇为享受这种状态的。曾几何时我也开始变得虚荣了。我需要有人毫无保留地崇拜我,将我视为偶像甚至信仰。我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颇有几分阴暗,但我无法否认它们在我的内心真实存在。

      惟有享受杜敏的追捧和信奉,我才能摆脱曹叡纳新妃对我的冲击。

      不管我做了多么充分的心理建设,不管曹叡第一次成婚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几年,不管我在理智上如何劝说自己,我的感情终究是诚实的。尤其这一次,我在京城,曹叡第一次等同于当着我的面纳新人。

      而我却不能责备他。归根到底,他做的这件事,不能不说也是为了我,为了我们的理想。他没有下旨勉强我,正因为他知道我做不到,这件事只有他去设法解决。

      我一方面耿耿于怀,另一方面也为自己的逃避责任感到不齿。两种复杂的情感犬牙交错,撕裂着我的身心,却让我将这份无法言说的郁结之情转移到了杜敏身上。

      不过这几天到处疯玩的过程中,我发现杜敏确实有些可取之处。这孩子嘴上虽然说着不愿继承父业,毕竟杜济只有他这一个儿子,从小就注重教他经商之道。杜敏耳濡目染,自然而然地培养出作为一个商人的专业度。

      我带着他走街串巷逛铺子吃吃喝喝,本意是拖着他陪我宣泄情绪,没想到他却把洛阳街头铺子里流通的商品种类、品质优劣、价格分布都摸透了。白天他到处问价,晚上回房休息之后,他竟自行将这些信息整理成册,献宝似地告诉我,等回到永安,和他父亲商议一下,看能不能开拓新的生意渠道。

      册子我翻阅过,确实可圈可点,令我不由地对他刮目相看。

      这天过了晌午,我带他出城,纵马在洛阳郊外驰骋了半天,酣畅淋漓跑出一身汗。杜敏终于吃不消,大声道:“叔权哥,我实在不行了,跑不过你啊!我认输了、认输了!”

      我大笑勒马,转身跑回他身边,看他摆着手气喘吁吁的样子,调侃道:“杜公子认输了?那今晚的酒钱可要你出了。”

      “好说、好说。”他连声说道,又忍不住抱怨:“可是叔权哥跟我比骑马,实在太欺负人了。我怎么可能赢得了你?”

      “哈哈哈,既然知道,为何却要答应?”我笑,“其实还是存着几分不服气,想试试看能否侥幸赢我吧?”

      杜敏撇撇嘴,垂下头默认。我笑着展臂拍拍他的肩:“你的才华确实不在军事上,承认这点没有什么好遗憾的。相反,能够早早发现自己的优势所在,有助你找到适合自己的人生方向,对你有利无害。别不高兴了。晚上我请你去喝花酒。”

      他一激灵:“喝花酒?这……”

      “哈哈,听曲弹唱而已,你以为呢?”我揶揄他,“年纪轻轻,胡思乱想。若是想要媳妇了,回去跟你爹说。”

      他刷地脸红了:“叔权哥又欺负人!”

      我心情极度爽朗,笑道:“不早了,回去吧。进城之后直奔花楼,刚好赶上亮灯。”

      他羞赧中带着几分期待:“真、真的要去?”

      我逗他:“要么就不去?回家吃饭?”

      “这……”他扭捏片刻,小声试探着说:“若只是听曲饮酒,父亲……应该不会生气?我就是想见识见识京城的花楼……”

      “那就去吧。”我本来就没打算不去,“我带着你,你还不放心?”

      他立刻重新振奋起来,眼睛发亮,大声说:“那当然是放心的!叔权哥叫我做什么,杜敏绝无二话,何况区区花楼!”

      我忍俊不禁:“花楼是带你去见世面的,被你说的好像冲锋陷阵一样。”

      我们策马向洛阳城的方向小步慢行。杜敏十分注意,坐骑始终落在我身后一点,避免与我并骑甚至超越我。

      我们闲聊了一阵,话题转向他的商务调查。他整理的数据,我粗略看过之后又原封不动还给他,嘱咐他好好保存,务必将花费心血整理出来的重要资料带回永安。

      “其实我觉得你的确有经商的才能。”我说,“回去之后跟你父亲再好好商量下。若是决定跟我去江陵,我安排你跟着沈钟好好学。我的江陵,也需要能够信赖又有能力的商贾之家。”

      他用力点头,问我:“叔权哥,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回去的话,是去永安还是回江陵啊?”

      我叹气道:“我也不知道。这两件事都不是我能决定的,必须等候陛下作出决定。”

      “陛下还没有决定吗?”他天真地问,“叔权哥本来跟我说,进京最多一个月的。”

      “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谁知赶上了大将军的事……”我边说边摇头。

      其实若没有曹真的突然病逝,两个月的时间应该足够我说服曹叡,定下伐蜀抑或伐吴的大方向,准备动身返回荆州作战备了。永安告捷之后的后续如何,司马懿对军民百姓的收编安抚是否顺利,江陵是否稳固,夏侯和被送去成都之后怎么样了……

      牵挂的事情太多,我其实根本无法安心留在京城,即便有曹叡也不行。或者说,我自己都很担心,在京城停留时间太长会消磨我的意志,让我自己都舍不得走。

      当然,最近这几天倒是没有这感觉了。因为刻意放空自己,刻意不去想起曹叡,我甚至感觉好像已经把这段感情从脑海中剔除了。

      剩下的,只有被困在京城的无奈无力和焦灼之感。

      这也是我为什么突然提出带杜敏去喝花酒的原因。纵马奔驰确实尽兴,还是不足以消弭我心中的郁结之情。我需要更加放纵自己,让自己更加沉迷于眼前的享乐。

      我带杜敏去的自然是回香阁。

      京城花楼虽多,我也只认识回香阁。从前是因为桃夭姑娘,她虽然已经离开,我对那里的规矩比较熟悉,懒得换地方。

      我几年不在京城,这次回来也没有来过花街柳巷,本以为回香阁没有人认得我,只想当个普通酒客。没想到,楼里管事的嬷嬷竟然一下便认出了我,热情地寒暄招呼:“夏侯公子,真是好久不见的贵客。本以为桃夭姑娘蒙贵人恩典收了房,公子再不肯来我这了。”

      我笑:“难得嬷嬷还认得我。桃夭姑娘觅得好归宿,我也是替她高兴的。回香阁少了桃夭姑娘固然可惜,仍有娇花美蝶争奇斗艳,我怎能因一支独秀舍弃万朵芳华?”

      嬷嬷笑得合不拢嘴,忙不迭带着我们上了三楼,安排了最好的临窗包间,又带了十来个姑娘让我挑选。一时间满屋香气缭绕,看得杜敏眼睛都直了,一会看看姑娘们,一会看看我。

      其实我很少来这样的地方。在京城也好在江陵也罢,我去花楼从来只有一个原因——应酬。有时是我招待别人,有时是别人招待我。人至察则无徒。无论在什么时候,人际交往的一个原则就是不能与周围的人过分格格不入。

      因而我故作老练,看似漫不经心地挑选了两个看起来性子清冷、不会过于纠缠的姑娘陪酒,又让杜敏挑。杜敏应该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场合,扭扭捏捏放不开。我笑话他“喝酒而已,不是挑媳妇”,他才选了个看起来瘦小清纯的。

      三个姑娘陪着,为我们斟酒布菜,抚琴助兴。我避开军政事务,专挑南方见闻、荆楚风物等轻松话题。后来杜敏放开了,用蜀地方言逗得几个姑娘捧腹大笑,酒也跟着越喝越多。

      到后来,我是真的喝醉了,借着酒劲要过琴来,临窗抚了一曲,弹得曲调激扬,声震楼宇,甚至有隔壁包间和楼下的客人跑来抗议的。当中有人认出是我,传扬开来,便无人再来理论。

      我醉醺醺的脑子其实很清楚,我这种弹奏方式已经等同于扰民。但趁着酒劲,我不想再压抑自己,尽情宣泄着心中的情感。一曲终了,楼上楼下都喝彩,想必懂琴之人早已听出我的琴音中郁结的深深惆怅。

      喝酒到深夜,我已大醉,脚步虚浮,踉踉跄跄地连楼都下不了。杜敏身材瘦弱,而我比他高大健壮许多,加上喝了酒身体沉重,他扶不动我。回香阁的嬷嬷便劝我们留宿。我摇了摇头,坚决要求回家。

      “找……找两个伙夫把本将军抬下楼!本将军要回、回家!回家……”

      我大着舌头嚷嚷。杜敏小声安抚我,催促嬷嬷赶紧安排人手抬我下楼。看我这个样子,他觉得我肯定没法骑马回去,又请嬷嬷帮忙准备马车。

      我靠坐在包间的墙板上,脑子晕乎乎,眼前也模模糊糊。其他人围着我忙活,我听不清楚他们说的话,也看不真切他们的脸,索性闭上眼睛。

      一闭上眼,曹叡便出现在我眼前。

      他眼里含着笑,目光温柔如水,微微仰头看着我,抬起手轻轻扶上我的脸颊。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狠狠将人拥进怀里,喃喃念叨着他的名字:“叡儿……叡儿……”

      我能感觉到自己眼角流下的泪,也能感到怀中人微微的颤抖。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没出轨!——当事人夏侯称大声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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