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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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短的“送人”二字，若是秦恪在这便会打趣秦恒，问他打算将净水碧簪送给哪位女修。但周寒之一眼就懂了秦恒回答下的暗示——他要将净水碧簪送给那位朋友。
秦恒等着周寒之追问，但周寒之却只是轻轻吹着手中的茶盏，垂眸浅饮一口，然后低声笑道：“能得阿恒相赠的发簪，那人运气真好，定是位清雅佳人。”
秦恒愣了一下，然后仔细地观察周寒之的表情，见他好像真的误会了。
周寒之没往阿肇身上想，秦恒自然求之不得，他不想再因阿肇与周寒之起争执，也不希望周寒之对阿肇再添敌意，既然他误会了，现在他便也不作解释了。
拍卖会很快开始，第一件拍品便是净水碧簪。
周寒之看着秦恒紧盯拍卖台的侧颜，忽然兀自笑了笑，那笑中含着几丝沉寂。
他想，秦恒，你会后悔的。
心底关于秦恒的所有情绪，在这一刻趋于平静，再兴不起任何波澜。
*
拍卖会结束后，周寒之回了周氏。
自大门而入时，凡他所过之地，见到他的人，莫不对他投来鄙夷的眼神。很多人如曾经的无数次一样，以眼神对他指指点点，或是毫不顾忌地，当着他的面，以各种不屑的口吻奚落他。
背后有人大声喊他——
“四公子，您怎么不继续待在你那个好兄弟秦恒身边了？”
“我们都以为这次你不会回周氏了，没想到还是眼巴巴地跑回来——”
剑气呼啸而去，那人嘲讽的声音戛然而止。
说话的那人神情僵住，不屑与鄙夷的神色还定格在他脸上，一道极细的血线在他额头慢慢出现，一路延伸到他的下巴。血液争前恐后地沿着那条血线钻了出来，那人的眼睛蒙上了一层灰雾，身体慢慢往后倒去，然后“砰”的一声摔在地上，刺目的红在地面蜿蜒淌开。
周围一片死寂，所有人好似都被掐住了脖子，他们震惊于周寒之突然的狠辣，僵硬的脸上布上一层始料未及的惊恐。
有人颤抖地质问，“周寒之，你杀、杀了他！”
周寒之轻声道：“一个周氏仆从，杀就杀了。”
被杀之人是周寒江身边的心腹，那人想不到他会这样回答，又被周寒之毫不在意的冷血模样镇住了，一改之前的嚣张，竟说不出话来。
周寒之握剑的手，原本有两分颤抖，但在收剑回鞘的短短过程里，他的手便在某一个时刻彻底平稳下来。那些潜藏的惧意、怯懦以及退让，都随着这一剑彻底消散了。
那些人震惊的模样似乎极大地取悦了周寒之，他的嘴角缓缓上扬，那丝笑意却未传达眼底，他在这一刻好似将自己分割成了两个人。
他与秦恒的相识相交，虽有许多真心诚意，但也夹着几分利用。自他和秦恒交好后，他的父亲周迎彦就总有意无意地，明里暗里地暗示他刺探秦氏的长生花禁地。
周寒泽、周寒江，所有周氏弟子对他的羞辱与轻视，乃至红锦仙姑的事，不过都是周迎彦逼迫他的手段。
他忍让又退避了无数次，终于是到了退无可退，避无可避的地步。
他也曾想过，将周氏的野心告诉秦氏，反正他一直被周氏排斥在外，周氏若覆灭，他还会拍手称快。但是，他姓周，流着周氏的血，他助秦氏灭掉周氏，真的能得到秦氏的全心信任，保住与秦恒的这份友谊吗？
不可能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秦氏只会更加提防他。
或许哪天他不慎惹了秦氏的谁，或者谁看不惯他想整治他，到时候因他不是秦氏人，整治他时岂不是更名正言顺。
那样，他不过是从一枚周氏的棋子变成了秦氏的棋子，怎么样都是任由他们拿捏。
周寒之扫了那些人一眼，扔下一地惊愕，一步一步地朝周迎彦居住的地方走去。步伐缓慢又沉稳地一步步落下，他嘴角的笑容愈发温润和煦，眼底的神色却越来越凉。
他再也不要做被他人随意支配又随意舍弃的棋子。
他要做执棋人。
他走到周迎彦的居所，微抬下巴，直视着这些从不拿正眼看他的护卫，淡声道：“我要见父亲。”
护卫们对看一眼，帮他打开了门。
周寒之从容提步，他走进去，身后的门缓缓关上，熏和的日光一点一点被隔离，披着微光的背影终于被笼入了一片黑暗中。
*
秦恒成功拍下了净水碧簪，他去阿肇说的那所拍卖阁给阿肇留了信，约他出来见一面，准备将净水碧簪给他。
留好信后，秦恒站在拍卖阁前，看了看右边，这边御剑过去，是通往周氏的路。那天他拍下发簪后，周寒之忽然便说要回周氏。那天，他们像往常一样，在分别时各自持剑，对着彼此施了道别礼。
但秦恒就是觉得，周寒之平静无异的神色下，藏着一些对方不想让他知道，被他刻意收敛起来的东西。
秦恒猜，许是因为哀风岭上的事，让周寒之介怀了。秦恒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是自己非常焦急又担忧地想帮助陷入危机之境的朋友，对方却不承情，也许他也会觉得不开心，有种不被信任的感觉。
秦恒沉吟了一下，召出凛岁，御剑去了周氏。只是到周氏后，却被告知周寒之并不在，已经带着人出去历练了。
秦恒又给周寒之发口信去，但迟迟没有得到回应。秦恒苦恼地皱皱眉，心想周寒之是真的生气了，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周寒之这样，难道自己当时拒绝的语气真的很严厉吗？
秦恒压平嘴角，回了秦氏。
发给周寒之的口信，在第二天后秦恒才收到对方的回信，对方的声音带笑，和平时一样，好像已经不生气了的样子。
秦恒便也微微地笑了，心里的沉闷散去，他再次发去口信，问：“寒之，你在何处历练？我也过来。”
这次周寒之回得很快，他带着笑的声音响起，却是直接拒绝了秦恒，“不了阿恒，我想尽可能地压榨自己，你来会分散我的注意力。”
秦恒见他这是终于准备专心历练了，心里为他感到高兴，心想只要寒之再认真历练几次，他应该就能跨过凝丹后期进阶元婴修为了。
周寒之的口信有了回复，秦恒留给阿肇的信虽然已经叫人拿走了，却一直不见阿肇来见他。他在边等阿肇时边带着人出去历练，大概半个月后，他依旧没等到阿肇，却等来了新魔尊带着手下，连夜屠灭王氏一族的噩耗。
那是半夜时分，秦恒正在历练归家的途中，他乘坐的秦氏飞舟穿过夜空黑沉的雾，看似缓慢却速度极快地前进着。
忽然，在甲板处值守的一名秦氏弟子发出了惊异的声音，“三公子，发现了一群魔修！”
秦恒快步出了船舱，往右侧的前方一扫，果然见到了一群身着黑衣的魔修。
看到那熟悉的装扮，秦恒咯噔了一下，不过转瞬他就镇静下来，虽然都是黑衣兜帽的装扮，但不一定是阿肇。
那群魔修的速度极快，眨眼间就要消失在秦恒的视野中，似乎正匆匆赶往哪里。
自沧澜海之争后，魔域那边便彻底蛰伏下来，修真界这边一直都在防备着魔修们过来生事。秦恒担心这群魔修作乱，调整了飞舟的速度，远远地缀在这群魔修身后。既能追踪对方踪迹，又不至于被发现。
跟了许久，秦恒发现他们进入了古源的地界，而那群早他们一步达到古源的魔修，已不见了踪影。
“这群魔修来古源干什么？”秦恒疑惑着，收起飞舟带着人飞了下去。
月色暗沉，整个古源不知为何到处都静悄悄的，没有一丝灯光，透出一股子诡异。
一阵若有似无的血腥味被风送到了秦恒的身前，令他心中一凛，“那边。”
秦恒带着人循着血的味道一路找过去，竟不知不觉地来到了王氏大宅前，而越靠近王氏大宅，那血腥味便愈浓郁，刺激得人阵阵反胃。
王氏大宅大门紧闭，宅内只有一点晕黄灯光幽幽泄出，门前没有值守的人。
这不正常。
秦恒上前拍了两下门，察觉到手下触感不对，门根本没关紧。他伸手一推，门果然被推开了。
门一开，秦恒的瞳孔便紧紧地缩了一下，身侧的秦氏弟子们也惊呼出声。
这场景与当初乌靖林氏被魔修挟持围困后的场景何其相似，如今的王氏宅院内，到处都是死状凄惨的尸体。每具尸体，凡正面朝上的，腹部的地方都有一个血洞。
血液几乎在石板铺就的院落汇聚成小溪流，众人踩着黏腻的血水踏入院内，不待他们压下心内震惊，忽然一道黑影飘过，秦恒立即追了上去。
那黑影连闪过几道院墙，然后消失不见。
秦恒将人追丢了，蹙着眉，忽然听见有微弱的痛哼之声隔着旁边的院墙传来，秦恒立即跃过高墙跳了进去。
一进去，秦恒的身影便僵住了。
只见院落中央，站着一道高大的人影，对方黑衣兜帽，不是刚才那群魔修，却是秦恒再熟悉不过的阿肇。阿肇手里拿着一把剑，而那把剑的另一端，正埋在站在他对面之人的腹中，剑尖穿出了后背。
那人是王振奇，这位十分爱洁的王二公子此时满身血污，目眦欲裂地瞪着他对面的阿肇，他一手握着阿肇持剑的手，一手用力地扣着阿肇的另一边肩膀，他似乎想说什么，可嘴唇开合间，只有一道又一道的血丝从嘴角掉落。
最后，他什么都没说出来，他无力地、不甘地，带着满心仇怨死去，身体下跌，将自己从剑锋中拔出来，倒在地上，和院内其他的王氏族人一样，成了一具看起来再平平无奇不过的尸体。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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