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梗是种态度》窥世者

5、五、衰退童话

　　“我想救他们。”
　　厄尔说出这句话后，这块浅海的礁石底一时很安静，厄尔等了一会儿没得到回应，沮丧道：“抱歉，我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了？”
　　“没有没有没有！”小艾要不是现在是条人鱼估计已经跳起来了，她正在想要怎么把厄尔的想法转到这方面去呢，结果天选之子就是天选之子，思想觉悟是真的高，若是易地而处，她是决计做不到刚从生死危机中逃脱出来就开始想着要去救人的。
　　达才兼济天下呢，否则只不过是傻子罢了。
　　她心情喜悦，面上便笑颜逐开：“你能这样想真厉害呀，我很佩服你。”

　　厄尔能听出她话语中的真诚，心下也放松了，对她回以微笑。
　　小艾想：话虽如此，她还是很敬佩这种傻子的。

　　“打扰一下。”卡不满地开口道：“我还在这儿呢，你们二位当着我的面在这眉来眼去的能不能体谅一下我这条单身狗……？”
　　厄尔几乎是在他第一句问话刚出口的时候就身体一颤，小艾之前还在想要不是自己是条人鱼已经跳起来了，厄尔现在就给她表演了一个什么叫做人鱼的“震惊到跳起来”，如果是人类的话，他的脸上一定红了个透彻，但作为冷血动物，他只能靠表情和动作来表现自己的愧疚尴尬，一双狭长的眼睛瞪得堪比铜铃，张口结舌说不出完整的话语：“我我不是、我那个没有！我没有那个意思！你千万别误会！”
　　卡和小艾同时一顿，后知后觉地想起厄尔似乎对他俩的关系有什么误解。
　　卡没说话，看向小艾，打算观望一下她想怎么处理。
　　新人小姑娘面露为难之色，看看厄尔又看看他，显得很是纠结。然后她说：“我很想讲个黄段子，但是不太合适。”
　　卡眨眨眼睛：“什么黄段子？”
　　小艾：“NTR……”
　　卡：“那是不太合适。”
　　他转向厄尔，主动道：“之前就说过吧，我跟她不是你以为的那种恋爱关系。”
　　厄尔听到现在总算听到一句他能听懂的话，但内容却是让他更为尴尬，讪讪道：“是、是这样啊，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卡摆摆手：“没事儿，下回注意。”
　　“还有哪里的下回啊……”小艾小声嘟囔了一句，却见卡状似不经意道：“对了，你要救你那些同类的话，就要好好考虑一下未来规划了。”
　　厄尔楞了一下。
　　卡扳着手指继续说道：“事前情报，救援计划，逃跑路线，事后安置……当然最重要的还是。”
　　他甩了甩尾巴，用比海龟在陆地上爬快不了多少的速度动作优雅地游到厄尔身边，接上自己刚才的话：“……你的态度。”

　　厄尔看着几乎戳到他鼻尖的手指，硬是忍住了没往后躲，他把目光从对方的手指上移开，与那双澄红的眼眸对视，意外的，他从对方的脸上看不出一贯的笑意，而是另一种冰冷的情绪，他反问：“我的态度？”
　　“对，你的态度。”卡手指在他鼻子上点了一下：“你要是从现在起就隐姓埋名躲到没人鱼的角落，海洋这么大旧人鱼也不可能找到你，你可以随意安然又舒适地过完一生——顺便问一句你今年多大？”
　　“一百二十五。”
　　“好数字。你至少还有一百多年好活，可以在海里随意玩耍，没有什么能够威胁到你的，而且即便你什么也不做，像你这样的新人鱼也会逐渐取代旧人鱼，成为海洋的主宰，这个过程不会超过一百年，你在有生之年能等到。”

　　“……”厄尔大致明白了他想说什么，所以他插话道：“但是……”
　　“但是在这一百年里会有很多新人鱼被杀死，直到旧人鱼发现他们要消灭的对象比他们本身数量还多为止。”卡弯起唇角：“所以你放弃了悠闲自在的生活，决定当一个反抗的领袖，对吗？”
　　厄尔明显开始不知所措了起来：“什、什么？我不……”
　　“不然呢？你去救下被‘治疗’的人鱼，带他们逃离死亡，你并不想反抗旧人鱼，但你所做的事就是你的立场。”
　　卡摇了摇头：“你们注定要对立。”

　　厄尔张着嘴不知道说什么好，呆了一会儿，他突然反应过来，与卡争辩：“就不能和平相处吗？他们只是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好好沟通的话……”
　　卡歪了歪头：“你为什么想要和平相处？”
　　厄尔：“因为……我的家人，我的父母也是……他们也是旧人鱼。”
　　小艾扫了他一眼，他已经开始用卡所说的那个称呼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卡完全没有要掩饰自己嘲笑意味的态度：“真是有趣，很有意思，不管看几遍我都很喜欢。”
　　他伸手拍了拍厄尔的肩，凑过去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这其实只是个姿态问题，在水中声音的传播并不会因音量大小而改变，他们的发音交流采用的并不是陆地上的人类所使用的方法，而是另外一套更贴合鱼类的频道。
　　所以小艾听到卡说的那句话：“但是你的父母希望你去死。”

　　我的父母也希望我去死。
　　爱莉娅流不出眼泪，她以为自己会哭得不成样子，毕竟她被欺骗、甚至可以说是被背叛，被以治病为由关押在这个不知由什么做成的透明的罩子里，隔着罩子能清晰地看清外面的每一条人鱼：
　　城市的卫兵，王都来的大臣，假扮医师的人鱼……以及，她的父母。
　　每一条人鱼都面容冷漠，包括给予她生命，抚养她长大的父母，他们相携游在罩外，望向她的目光中甚至夹杂着几分厌恶。
　　就在一天之前，他们还像普通的一家三口一样出门逛街，父亲送给她一串珍珠和珊瑚制成的项链，亲手给她戴上，夸她是他和母亲的骄傲。现在一家人却分隔两边，彼此间只剩下冰冷的恨意。
　　她以为她会哭，但事到临头，她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流下眼泪的话就输了。不知哪里来的念头支撑着她，连内心都寻不出多少悲伤，仿佛也被罩上了一个坚固的罩子，隔着一层，只余下淡淡的荒诞之感。
　　太荒诞了，太可笑了，只因为国王的一道政令，以前的幸福生活就如同镜花水月一般，一碰就消失了。这是对的吗？这一定有哪里不对。
　　爱莉娅想，握紧了拳头。

　　“喂喂？听得到吗？”
　　？
　　爱莉娅猛地扭头望向四周，但罩子内部依然空无一人，外面的人鱼也都紧紧闭着嘴巴，没有人鱼说话，耳边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还在继续：“别担心，这只有你能听得见，准确来说是只有我们才听得见，外面的那些人鱼都听不到的。”
　　“你是谁？”
　　“你可以叫我小艾，我是和你一样的人鱼，现在是来救你的，还有我的同伴。”
　　爱莉娅沉默了一会儿，那个自称叫小艾的声音还在喋喋不休：“是这样的，你被关在这个罩子里，过段时间外面的人鱼会往里面注入一种专门针对我们的毒素，这种毒会导致你力量逐渐削弱，最后衰弱而死，所以要逃就只能趁他们还没放毒之前。”
　　“说得容易……我要怎么逃？”爱莉娅苦笑，她也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连最没品的挖地她都试过了。话说回来，她再一次望向了罩外父母的方向，原来是用毒吗……
　　“……这个罩子你可能也试过了，从内部没办法打破它，但是我们会从外面干扰，过会儿听我口令，数到三的时候你往右手边有棵水草的地方使劲，最好是用尾巴全力一抽，出来之后直接往前游就好啦，我们会在不远的地方接应你。”

　　“每次我都想问。”小艾调整了频率，问不远处的厄尔：“她要是不相信我们怎么办？”
　　过了这么久厄尔多少也被她跟卡感染了一点，当下回答：“凉拌吧，新人鱼刺身什么的。”
　　“听起来像什么低成本无聊B级片的名字。”小艾说：“算了，等碰到真不愿意相信我们的人鱼再说吧，我真的有点杞人、担忧过头了。”
　　“这我倒同意，你跟卡要是能平衡一下就好了。”
　　“那就会变成两个百分之九十九的卡和百分之一的小艾。”
　　“……你倒是对自己有点信心啊。”
　　小艾摊手，刚想说什么，“啊”了一声：“该数了。”

　　她调整着频率，与此同时，在罩子边缘，伪装成旧人鱼的同伴猛地一甩尾巴，像一发离膛的炮弹一样朝着那边假扮的医师冲了过去。
　　“一……”
　　逼近二百公里的时速不需要其他条件就能造成毁灭性的破坏，沿途所有人鱼都被水流卷到一旁，有的撞在海底的礁石上，有的干脆晕了过去，被水流带出去几百米。
　　“二……”
　　新人鱼在途中再次加快了速度，甩动尾巴甚至造成了一道小小的涡流。这样一来在急速的水流中岿然不动的医师就显得分外诡异。
　　“三！”
　　随着新人鱼的一撞，脆弱的旧人鱼的身体被物理和规则同时撕扯，“医师”的身上布满了扭曲的伤口，漆黑的血液从中流了出来，在海水中没有散去，反而变成了黑色的不规则的一大团，逆着水流的方向，要去摸离得最近的新人鱼。
　　这名新人鱼叫尼克，是个比小艾还小几岁的少年，他嫌恶地看了一眼那团黑漆漆的东西，一甩尾巴，蹿出去几千米，将那玩意远远地甩在身后。

　　小艾和厄尔正在聊天的时候，爱莉娅在罩子中想，反正被骗就被骗了，大不了在死前给外面的家伙们多一些笑料，只要自己再去撞一下罩子就行了，这波不亏，要是真出去了那就血赚。
　　耳边传来计数声的同时，外面有条人鱼猛地动了起来，爱莉娅一时瞪大了眼睛，险些忘记听那声音数数，她看着那条人鱼用她从未想过的速度在水中冲刺，短短的三个数中，外面那些面容冷漠的人鱼就一个个东倒西歪，被水流冲得洋相百出。
　　但她终究没忘自己还在罩子里头，耳边声音数到三的同时，她学着外面人鱼的样子，猛地一冲，一尾巴狠狠甩在了右手边一棵水草上方的位置。
　　透明的罩子没破。
　　但她本人因为这股力道朝着反方向径直冲去，直到冲出罩子范围几十米后才冲势减缓，爱莉娅在那儿呆了三秒，才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但现在也不是追究的时候，她神色一肃，朝着远方——家的反方向迅速地游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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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艾：前辈穿过的世界比我穿过的衣服都多！前辈打过的嘴炮比我说过的话都多！（抱大腿真省心！）
卡：（小姑娘真好玩）
厄尔：我总觉得到结束的时候我会被带成满嘴跑火车的人设……火车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