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梗是种态度》窥世者

36、三十六、天命在我

　　伊丽莎白在密室前徘徊。
　　她几乎每天的空闲时间，都会在密室的入口前徘徊，底下毫无动静，因此她得以一遍遍地扪心自问：我到底做的是对的，还是错的呢？而不至于只是满心悔恨，她并不愿意去想象那样的未来，但西蒙接受传承失败从而凄惨地死去的场景在她入睡后的梦境里反复上演。

　　她不由得想起跟随西蒙而来的那个少女，无忧无虑，像是丝毫不了解事情的严重性，又像只是对西蒙本身抱持着无上限的信任。
　　“别太担心啦，他不可能在这种地方死掉的。”
　　少女如此宽慰她，伊丽莎白忍着没有质问：你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能支撑你如此相信的证据呢？
　　但她不敢追问，如果问得太过深入，也许就会听到对方的反问：
　　那么既然你这么担心，为什么明知道很可能会死还要让西蒙去呢？

　　因为她相信西蒙。
　　因为她无路可走。
　　因为她……
　　用以博取同情与好感的回答有无数个，但她一个也说不出口，不，如果真的被问到的话，她也是能没有心理负担地脱口而出吧。但是，真实的理由只有一个——
　　——她是个自私的人。
　　自私到可以将自己所爱的人送入险境，只为自己的王位能够坐得安稳。
　　她被这样的自我问责所折磨，在密室前徘徊。

　　如水面被轻触，如微风拂过树叶，如夜里梦中听到的喃喃细语，空气中的变化似有似无，只是人的感觉。
　　伊丽莎白猛地转过身，期盼地看向密室的出入口，一道人影从那里走了上来，步伐稳健，没有丝毫脱力受伤的样子。
　　伊丽莎白喜极而泣，眼眶中盈着水光，用气声问道：“西蒙？是你吗？”
　　“是我。”那人回答道，整个人也从密室的台阶走了上来，暴露在明亮的光线下。

　　伊丽莎白痴痴地望着他，一时忘记了说话，当他走到伊丽莎白面前时，后者也看清了他的面容。
　　比烛火还要明亮的，宛如融化的黄金一般的瞳孔镶嵌在他的眼眶中，那黄金似是会流动，在外界光线的照耀下，几乎要从他眼中流出来。
　　“这、这是……”伊丽莎白伸手要去抚摸他的眼睛，伸出的手却被西蒙抓住。
　　“不要去触碰，我还不能很好地控制这份力量。”西蒙解释道，他望着眼前的少女，露出宽慰的笑容。
　　“别怕，我安全地回来了。”
　　女王倚靠在他怀中，痛哭失声。

　　“啊。”
　　“这个感觉是……”
　　小艾和卷云狮几乎同时抬头，望向同一个方向。
　　“西蒙继承了神格！”小艾兴奋地起身：“太好了！我要去看看他！”
　　卷云狮相对来说没那么积极，注意力在别的方面，他疑惑地在空气中嗅了又嗅：“这感觉……还真是那个麻烦的家伙啊，她居然没死……等等我，我也去！”

　　“我劝你们俩现在不要过去。”
　　在一个岔路口，卡守在他们俩前往西蒙所在方位的必经之路上，双手张开，脸上挂着标准得仿佛用尺量过的微笑：“我收到的命令是，谁都不要过去，请千万不要让我为难。”
　　“嗯？”小艾没有和卡打一架的打算（何况她估计也打不过），老老实实地在他面前停下来，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卡还是同样的表情：“这与你们无关。”

　　小艾嘴角一抽，毫不犹豫的又给了卡一击腹交拳，眼前的人偶维持着那个双手张开的姿势仰天倒在地上，表情丝毫未变，小艾通过的时候下意识往那张微笑面具一般的脸上踩了一脚，留下一个鞋印。
　　看不清脸了，非常好。

　　小艾抱着卷云狮继续往前走，侍从和卫兵在某个地方开始就全都不见了，想必是接到跟卡一样的命令，想到这里小艾就不由得腹诽。
　　需要被拦的只有她们，但是除了卡以外，小艾也没听到其他女官之类的对她说“你们不该往那边去”这样的话，想必女王陛下只吩咐了卡一个人——然后这家伙居然弄了个人偶糊弄原住民，不知道平时到底偷了多少懒。

　　越往前走，路就越熟悉，小艾记得这是往密室通向的那个房间走，也没多想什么，只是在最后一条分岔道上，小艾陷入了沉思：
　　左边是密室，右边是女王的寝宫。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西蒙的气息会在右边？联系到被摒退的宫人，和不允许他们通过的命令。
　　小艾面无表情地抱着卷云狮，转身就走。

　　“我都说了劝你们俩不要过去。”
　　回到房间，卡坐在他习惯的位子上，手里拿着书，桌上放着吃了一半的饼干盘，小艾气哼哼地坐到他对面，伸手往嘴里塞了块饼干，抬眼就瞅到卡的怀里放着个跟他长相一般无二，却只有约摸三十厘米高的小人偶。
　　人偶的脸上还有个等比例缩小的鞋印。
　　小艾一口饼干噎在嗓子里，咳了个惊天动地。
　　卡早有预料地竖起防御壁，等小艾咳完了，才慢条斯理地抽出一条手帕，把人偶的脸擦干净了。

　　“你是故意的！”小艾控诉。
　　“我是故意的。”卡幽幽叹了声气：“我早该知道，你是真的恨我啊。”
　　小艾只觉得自己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我求求你好好说话行不行？”
　　卡一秒变脸，不知从哪摸出来一壶红茶给自己倒了一杯，道：“你是怎么对着我这张脸还能把鞋底踩上去的？”
　　“因为我坐怀不乱？”小艾故意道。
　　卡可比她的心理素质高多了，闻言嘴角一挑，伸手就把那个小人偶给扔了过来，小艾慌忙接住，就听到卡说：“那你再表演一个我看看。”

　　怎、怎么表演？
　　小艾抱着人偶傻了眼，她低头看看手里的人偶，抬头看看坐在那边喝茶的卡，又低头看看人偶。一模一样的相貌，因为缩小而变得更加精致，连眼睫毛也做了出来。
　　她果断道：“我表演失败，这个我就收下了。”
　　卡失笑：“拿着玩吧，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卷云狮从小艾手上把人偶叼走，看样子很像是要给他表演个加强版的“坐怀不乱”。卡一挑眉，补充了一句：“对了，这东西可以重新录入持有者的相貌，大概能保存五个左右吧，在关键时候可以和使用者互换位置，有效距离是五公里以内。”

　　卷云狮忙不迭地把人偶塞还给小艾：“快，重新……那什么，录入你的相貌！”这是个能保命的好东西啊。
　　他想着看了卡一眼，这家伙，这么轻描淡写地就把这种东西给送了出，到底是什么来头？不过对小艾似乎是真心的？
　　想到这里，他猛地甩了甩头，不行，不能被迷惑了！

　　小艾可没想到卷云狮内心戏这么多，抱着人偶翻来覆去地看了看，在背后找到了一个按钮，她按了一下，人偶“噗”的一声变成了个没有面孔的木偶，卡又笑了一声：“那是还原键。”
　　大概是看小艾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卡也不逗她了，详细指导了一番这个人偶是怎么个用法，卷云狮看在这个人偶的份上勉强忍了他俩谈天说地没有上去捣乱，但还是能插一句话就插一句话，死活不能让他俩陷入单独对话的境地。
　　于是卡在走之前说道：“卷云狮还真热情好客啊，下回我会记得多来的。”
　　小艾眼睛一亮：“好啊好啊！”
　　关了门她就抱着卷云狮转了一圈，在他脑门上亲了一口：“你能想开真是太好了，卡斯塔人那么好，我相信你们一定能相处的很愉快的！”

　　卷云狮被她这一口亲得晕晕乎乎的，几乎没听清小艾在说什么，但还是挣扎道：“我才不可能和他相处得很愉……”
　　“好啦好啦。”小艾跟他碰碰鼻子：“我知道的，不承认也没关系。”

　　卷云狮愕然听着小艾三言两语敲定了事实，一时失语，他总算发现了，小艾根本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不甘心地问道：“你就那么喜欢他吗？”
　　“唔……”小艾大方地点头：“喜欢呀，啊，不过不是那种喜欢就是了。”
　　她笑眯眯地说着：“是对可靠的前辈的那种喜欢。”
　　卷云狮彻底陷入了死胡同，不知道到底应该同情自己，还是同情小艾，至于卡斯塔那个家伙，他是绝对不会抱有任何同情心的。

　　西蒙从密室出来后第一次见到小艾和卷云狮，就发现他俩一个红光满面，一个死气沉沉，差别过于巨大，他不由得把自己的经历先吞回肚子里，十分莫名其妙：“你们这是……发生了什么？”
　　伊丽莎白陪在他身边，她大致明白那点感情上的纠葛，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卡，后者注意到她的目光，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尽管知道他不是那个意思，伊丽莎白还是禁不住又去看小艾，少女则没有注意到这多余的视线，正好奇地看西蒙的眼睛。
　　“嗯？嗯？什么发生了什么？话说回来，你这眼睛是怎么回事？”
　　“是由于神格传承，我还不能控制好力量。”西蒙摸了摸眼睛，现在已经好得多了，鎏金逐渐退去，只是还余下一小半，堆积在瞳孔深处，乍一看像是什么兽类。
　　“哦——”小艾抱着胳膊：“‘现在’好多了啊。”
　　她的视线在西蒙和伊丽莎白身上巡回着，后两者都涨红了脸，西蒙咳了一声：“艾琳！”

　　“敢做不让人说吗？”小艾笑眯眯的：“那我们以后就在安戈洛定居了？”
　　西蒙脸更红了，与之相对的，却是伊丽莎白女王的表情微微僵硬了一瞬，小艾把这些都看在眼里，敛去了笑容，叹道：“那迪丽雅姐姐该怎么办呢？”
　　“迪、迪丽雅她……”
　　很好，现在两边的脸色都一样了。
　　小艾道：“迪丽雅姐姐还在阿德莱卡等你吧，当然，也许她是做好了你一辈子都不会回去的准备。”
　　她嘴上是对西蒙说话，望得却是伊丽莎白：“那么，你的决定是？”

　　一周后，西蒙一行离开了安戈洛的国境。
　　“你这家伙为什么也跟来了！”卷云狮愤愤不平道：“好好去当你那个女王陛下的唔唔唔！”
　　小艾及时地捂住了他的嘴：“好啦，都相处这么久了，总有点感情吧。”
　　卷云狮差点爆了粗口，有个鬼感情！想干掉对方的感情吗？
　　卡在旁边唯恐天下不乱地朝着卷云狮投去嘲笑的眼神。

　　小艾被他俩吵烦了，干脆把卷云狮一扔：“你俩吵去吧！别打起来就成！”
　　自己走到一路沉默的西蒙身边：“你还好吗？”
　　西蒙瞥她一眼，没说话。
　　小艾双手抱臂：“不管怎么说，我是不会道歉的，一味逃避是没有用的，西蒙，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那是以后的事了。”
　　“我……都知道的，我没怪你。”西蒙终于道：“之后……我会告诉你们我从神格传承中知道的事，现在……先让我静一静吧。”
　　小艾不免困扰地歪了歪头，失恋对人的打击有这么大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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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就是考验技术的时刻，我到底能不能在四十章内完结这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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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卡终于入队了，真不容易，关于契约的事情等这卷完结回时管局会详细讲一下，现在还是西蒙比较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