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SBSS疯犬》DocR

4、Chapter3

　　四

　　那些眼泪的痕迹像鼻涕虫爬过的纹路一样干在他脸上，他的脸色惨白，眼睛死死地瞪着我，两颗黑洞洞的眼球在他面庞上显得尤为突兀。现在那里面装着是我从未见过的耻辱和愤怒。

　　他听见我的话，眉毛狠狠地皱在一起。他干瘪的嘴唇动了动，看起来像要说什么——可能没那么干瘪，但是他的嘴唇上有深凹进去的瘢痕，是被他自己咬的。我看见。那一定很疼。他看着我，直视我的眼睛。

　　“滚。”他的声音很低，脸色很白，耳朵很红。他的口吻冰冷。“滚你妈的，布莱克，滚！”

　　斯内普的声音在说到后半句的时候拔高了，那声音听起来尖锐刺耳，脸上迅速浮起砖红。我站在原地不动，就算我现在还是想当做我什么也没看见转身就走也不大可能了。斯内普看起来受到了极大的羞辱，他的胸膛在上下起伏，但我分明看见他极力遏制。他强迫自己呈现一种冷静而冷漠的模样，眼睛因为愤怒——或是别的什么，颜色显得更剔透黑亮。这是一种真正的情绪，不加掩饰，满贯爆发的情绪，没有任何伪装，纯粹的，不做作。他对我表露了最原始和彻底的愤怒与外在因素诱导的、怒火之下的脆弱。——他还会脆弱。

　　“你现在，”他像嗓子里憋了一口气，吐出的字句艰涩难听，但是十分流畅。“可以尽情找你的狐朋狗友们分享我的丑态，你甚至可以明天一早在霍格沃茨的大礼堂上肆意嘲笑。我毫不怀疑你一定会那样做，不然你跟过来的目的是什么？不要那么傻乎乎地盯着我，我不需要见到你的嘴脸与任何肮脏习性。”

　　他的声音低了很多，除却他骂脏话那一句，他基本所有话语的音调都奇怪地保持在一个水平线，不高不低。

　　我心里难得有点不舒服，并非对他的不爽或厌恶，那是另一种东西。非要我形容的话，那东西像是——愧疚。我对这只鼻涕精愧疚？我自己都不相信这个。但现在——毕竟他看起来很——并且对于他说的拿他的事情去和詹姆斯与莱姆斯分享，好吧，我不否认我的确这么想，但是那是之前的事情。

　　那点愧疚悄悄在我心里滋长，我能感觉到的是空气里冰冻起来的气息。秋天的天台上风很冷，斯内普裹着那条袍子，一件衬衫和一件毛衣——我当然知道，他没穿长裤。他会很冷的。

　　他的确很冷，他的嘴唇紧紧地抿起来，方才的一通话好像发泄完了他身体里所有热量，他皮肤上的红色褪去，又变得苍白，还有些发抖，唯一还维持原样的是他的眼睛。大概是干冽的空气冻结了他的怒火，但是他眼睛里还保留着那份仇恨。无论如何也无法消除的仇恨。我头一次为这个发现觉得有一点不舒坦。我将这归结为愧怍作祟。

　　我从与他说了第一句话开始便再没开口，但现在我觉得我能说了，我能动了。我承认，“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掉眼泪”这个说法一定很伤他的自尊，但谁让我看到他能想到的话就只有那些恶毒语句呢。反正这对我来说并不坏。是他那副样子对我影响太大了。那种好似将命都压上去窒息哭泣的做法。“呃……”我好像有点结巴，“我、我为我刚才说的话道歉。”

　　我勉强把这句话说完，讲实在的，如果可以我一定不会这么说，但是那种愧疚太令人难受了，我说出来或许能令我好过一些。见鬼，怎么不见的我以前会这么做。我感到我的脸在冷风里红起来，这倒是我头一次脸红。不怪别的，这实在太丢人了。

　　斯内普的眼睛里逐渐浮起一层怀疑，他眨眨眼，大概是哭泣以后的眼睛太干了。“你在讲什么笑话？”他厌恶地问。他皱起鼻子，那使他的鼻子看起来就像一把弯刀卡在他两块颧骨之间。他那黑漆漆的发帘又垂到了他眼前。

　　不识好歹！这是我脑袋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念头。我能感受到对他——斯内普——一如既往的嫌恶也跑了出来。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连别人的好意也不知道？我不禁又以恶意去揣测——不是揣测，他他妈的就是这样的人。对所有都充满怀疑，用一双冷漠的眼睛看待万物，除了对黑魔法和那一堆恶心的原料，他什么都不在乎，黑暗的邪恶扎根在他的灵魂里，我想他大概在考虑毕业之后就去干那些不可见人的勾当吧！

　　“你妈妈就没教过你要平和接受他人歉意吗？鼻涕精？”我忍不住把我的恶意透露出来，这憋着太难受了。跟那股愧疚缠在一起。该死的，那愧疚怎么还没走？

　　“如果我是你妈，我就会教你在给别人道歉之前先把人家的魔杖还给他。”他从鼻子里发出一个很响的喷气，这是我第二次想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魔杖？什么魔杖？

　　斯内普一定是看见了我疑惑的神色，他冷笑一声：“伟大的格兰芬多在夺取敌人魔杖之后甚至都忘了有这么一回事吗？”我这才想起来先前对他使用了缴械咒，他——急着和伊万斯道歉。我把这事情忘了。也没人提醒我。我很肯定我没有把它带在身上。

　　——而我也不会把它还给他。

　　“你的魔杖？我撅折了。”我毫不在意的说。这个杂种。想在我这里拿回他的魔杖？没门儿。

　　他脸上有一瞬间出现了一种摇摇欲坠的神情。但很快，他笃定的说：“你没有。”

　　除却最开始的惊慌，现在在他面上的是一种得意的姿态。他的眼睛半眯着，嘴角旁边挂着笑，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真恶心，让我看了想一拳揍揍到他鼻血横流。他那表情好像就在嘲讽我的愚蠢，也在向我表达“看啊，你没什么能耐，你骗不到我的”。而我更觉得他的意思是：“你不敢。”他扬起的眉毛太碍眼了，我得找个时候让他失去他的眉毛——不，全身没毛。哈，没毛的鼻涕精。

　　“你认为我不敢吗？”我厌恶地甩了下头，“好吧，妈的。它就在格兰芬多休息室里，你要是敢来拿，我就把它还给你。别忘了，鼻涕精，你的魔杖现在是在我手里。”

　　他的笑消失了，回归成他一贯阴沉、冷漠的模样。他黑沉沉的眼睛盯了我有一会，若有所思。

　　他这个表情很熟悉。至少我很熟悉。当我弄坏他送给伊万斯的发卡的时候，他愤怒着也是这个神态。那时候他甚至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看透了一切，以为我喜欢伊万斯。

　　我永远都记得那个晚上，我不仅仅是暴跳如雷的程度了，以至于用麻瓜的方法和他肉搏。最后的结果当然是我赢了，他被我压在身下，黑头发扯着往后，露出他那个常年不见光的额头。我手底下是他的肋骨，他很瘦，摸着手感很差，几乎都是骨头。我警告他下次不许乱说，还将他的脑袋抵在墙上。所以那一阵子他额头上绑着纱布。

　　他现在这副状态看起来更深一些，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的眼睫毛垂下去——他居然还有这种东西，好吧，每个人都有，他的还很密——使他看起来没有那么尖锐。冷风把他的头发刮起来，糊住他半张脸，但是那双眼睛在他发丝里还是很明显，他在沉思，他在权衡。

　　我注意到流星雨早就停了，夜空像是雨后初霁那样。黑色背景变成了宝蓝色，在靠近最上方那一块呈现漆黑的交界处模糊一片淡紫色的痕迹，有点像漩涡。星星有点暗了，但是还在，有几颗一直特别明亮的——可惜我叫不出名字来——他们好像把斯内普圈在中间——尽管离得很远。可我有这种感觉。斯内普的背后也有星星，当然。但就和我还没从那个圆洞口出来的时候一样，他挡着，那就有一片斯内普形状的黑色。——黑色（Black）。

　　但现在这片黑色不是拿背对着我的，是正脸，我能看清楚他脸上的轮廓。风停下来，他的头发落回原处，还是那么油腻，现在看起来却并不那么讨厌——不是不讨厌，是少了一点。

　　“我跟你去。”他突然说。“带我去你们那该死的休息室，我得把我的魔杖拿回来。”

　　我目瞪口呆，根本想不到他会搞这么一出。我觉得他会拒绝，他也应该拒绝——梅林，他怎么就答应了呢，他分明该拿出点什么，讨好我，祈求我，我才会大发慈悲把魔杖还给他。怎么会呢？他居然答应了！斯莱特林！

　　真是见了鬼了，这个晚上。操//他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