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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青梅与竹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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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把他委屈死了。
吉布楚贺脑袋一歪,哪里想得到一向风流多情的十三阿哥会争风吃醋,更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
不过,十四阿哥是为了勾搭小宫女,才跟她借马的。既是为了这个,那他十三阿哥也大可以借了她的马,去向看对眼的小宫女献殷勤嘛。
“若是你要借的话,我也会给啊,我可不会厚此薄彼。”
吉布楚贺看着十三阿哥,又露出一个姨母笑,话里有话。
“你!”
十三阿哥被她这么一打趣,更恼了,俊目喷火,耳根渐红。
怎么就说不到点子上。
他抿唇看着没心肺的少女,自己气得肝儿疼。
脱口能出的在意之情愣是传递不出去,又狠不下心说一句重话,最后只有敢怒不敢言。
吉布楚贺就是天生来克他的。
十三阿哥气得老虎须都在打颤,吉布楚却贺撇下他,一跑一跳地走到穿着宫装的少女面前。
空旷的草原上又响起叮当脆响,都是她额前发间的金箔玉石在随风相撞。
宫女打扮的少女仍跌坐在地上,十四五的年纪,模样很清丽,双目无神地瞪着无边际的原野出神,看着很招怜。
她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也没心情听十三阿哥与吉布楚贺争论什么,只知道十三阿哥生气了,两人闹得很不愉快。
“你能站起来吗?伤着哪儿没有?”
小宫女打了个激灵抬头,正对上吉布楚贺含水的桃花眼。
吉布楚贺弯腰朝小宫女伸出手,细长的手指白皙干净,只有手腕子上套了一串红珊瑚佛珠:
“来,我扶你起来,等回去再给你找个大夫好好看一看。”
小宫女默不作声地借着吉布楚贺的手劲站起来,除了腿脚发软之外倒没受伤。
她抬了抬眼皮,淡淡地说了一声:“谢谢。”
吉布楚贺稍微一愣。
对方道谢的方式和态度都透着说不出的奇异,在宫里碰上严厉的主子,定会被嬷嬷抓走训诫。
吉布楚贺倒不看重这些,十分关切地追问道:“是吓着了吧?我还没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小宫女奇怪地看了吉布楚贺一眼,打量着说:“合欢。”
她的脸色仍很惨白,吉布楚贺也就不计较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了。
十三阿哥背着身,一直在独自生闷气。可不知什么时候,他又回过了头来。
“好了,早点回去吧。”
他一直留心着吉布楚贺这边的情况,见苗头不对,立刻出声止住。
合欢虽是永和宫的打杂宫女,没有什么来头,可她的行为举止总透露着怪异。
十三阿哥迈着大步横亘到二人中间,两指放到唇边吹了个口哨。
立在水洼边低头喝水的黑马闻声而动,殷勤地跑了过来。
合欢具体如何怪异,十三也说不上来。只是他跟十四日常形影不离,见过合欢几面,不想这些古古怪怪的女子靠近吉布楚贺。
吉布楚贺从小就单纯,完全不是宫里那些女人的对手。
亏他这么细心呵护,一门心思为她着想,她却还在关心着合欢的情况,问道:
“你怎样?要不要跟我同乘一骑?”
吉布楚贺的云朵原本跟着那匹叫雷行的黑马,低着头在水边找苜蓿草吃。雷行一动,云朵也跟着跑了来。
见此情景,十三阿哥乌云密布的脸上总算闪现一丝晴光,俊目中含了一点笑意。
他们有三匹马,只是合欢刚刚受了那么大的惊吓,再也不敢近云朵的身。
马儿也是有灵性的,云朵跟着雷行跑回来,见了合欢又刨起前蹄,同样是一副不情愿。
吉布楚贺搞不清楚他们为何如此不对付,但十三阿哥说的是,还是早些回去要紧。于是,她才想带着合欢一道儿,骑着那匹抢来的枣红色的马回去。
“我……”合欢瞥了一眼看不出表情的十三阿哥,心说也只能如此。
岂料,十三阿哥冷不丁插了一句:“我带她。”
他打了个手势示意雷行蹲下,不由分说拉着合欢坐了上去,俊气逼人的脸上依旧看不出表情。
合欢手足无措地任他摆布着,等坐上马鞍了,才见十三有了点表情。
他阴着脸回头,俊颜黢黑黢黑的,加重了语气对吉布楚贺命令道:
“你跟着我。”
“好。”吉布楚贺心无芥蒂地笑着应了,倒很听话。
十三阿哥看着她的笑脸,又是一阵气结,只好翻身上马,牵起缰绳就走。
以云朵的奔跑速度计算,他们最多跑到离营地十一二里远的地方,只要辨认了方向便不难找。
回程的路上,他们走得不快。
合欢还是惊魂未定,像水边的野莴苣的叶子一样单薄,随风颤个不停。
十三阿哥本就心烦意乱,现在被她扰得更烦了。他猛一收紧胳膊肘,彻底箍住受了惊吓的女子。
合欢霎时不敢再动,两只眼珠子在少年的双臂之间不断游移。
十三阿哥微蹙着眉,望着天地交接的远方,睫毛轻颤。
他不像是拥着一个小鹿乱撞的怀春少女,倒像是拥着自己的心事。
真正在意的那个,现在倒很听他的话,跟在他后面,一步也不上前。
十三忍不住扭回头看去,只见红裙少女心情明媚地走马观花,不时地哼唱着小调安抚她的爱马,全然不顾他不豫的脸色,更没想着上来与他说说话。
他冷冷地转回头,再也不看了。
三人两骑就这么一前一后走着。不多时,地平线上掀起一团尘烟。
吉布楚贺打眼一看,道:“怕是来迎我们的。”
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这茬,十三阿哥又瞪她一眼,极其不悦。
他面上看着凶,嘴上却耐着性子,压着怒气絮絮叨叨:
“刚才也不知道喊些人出营,就你一个人单枪匹马的怎么能行?!
“若真有个闪失怎么办?!
“若我没跟上来怎么办?!
“莽撞!”
他与吉布楚贺在一块时,总习惯用蒙古话交流。合欢夹在中间,完全听不懂,更听不出他的句句关心。
单听咄咄逼人的语调,只能听出另一番意味。
吉布楚贺领十三阿哥的情,干脆地认了错:
“一时情急嘛,没有下次了。”
她一认错,十三阿哥又彻底没了话说。
他调回头去,含情的桃花眼却还浮在自己面前,眸底存着柔柔的笑意。
他只得抿住唇,压下心底一阵又一阵的悸动。
三人两骑又走了一会儿,吉布楚贺仍没有追上来表示一二。十三阿哥索性一挥马鞭,驱马疾行了数十米。
前来迎接他们的人快马急蹄,十三阿哥迎面赶上,两路人终于打了个照面。
来人确实是特地来寻他们的,而且跑在最前面的是四公主恪靖。
四公主下嫁喀尔喀蒙古多年,虽然还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却早就不是养在深宫中娇贵的金枝玉叶了。
此刻,四公主穿着和硕公主品级的袍子,手持马鞭扶在腰上,弯着一双凤眼扬声笑道:
“小十三,我看兄弟们中间,也就只有你继承了皇阿玛那股子风流劲。”
说着,她努了努嘴,含笑看向十三和他怀里的合欢。
四公主的生母在宫中的地位不高,虽是宜妃的妹妹,却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因为郭络罗贵人一直不得意,四公主早早地懂了事。
她极其聪慧,还是个不由人欺的性子。宫里的宜妃两姐妹早就敛去了锋芒,倒是她的血液里还燃烧着郭络罗氏火辣辣的基因,颇得康熙喜爱。
如今,四公主随着她的蒙古丈夫在草原上生活了多年,更是什么都敢说了,连调侃皇帝老子也是张口就来。
她打趣完十三,又朝吉布楚贺扬了扬眉,用流利的蒙古话问道:
“你也不管管他?”
十三笑着平淡地揭过:“四姐,您可别瞎猜,没有的事儿。”
他把四公主冤枉自己的暧昧解释完了,心里却不似表面上那样淡定。
少年的余光瞥着吉布楚贺,不知她会如何回应恪靖的玩笑话。
吉布楚贺的笑脸一成不变,没有半分羞涩、半分迟疑,令人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果然,吉布楚贺浑不在意地笑开,一双桃花眼弯弯的:“我管十三哥做什么,要管也是未来的十三福晋管呀。”
十三阿哥没成想听到这话,一颗心提到了喉咙口。
他还没来得及琢磨,又听四公主笑问吉布楚贺:
“未来的十三福晋不就是你吗?”
瞧这话说的,任是哪个怀春的少女听了都要面红心跳,低头羞臊。
“哎呀,四姐您别乱说。”
吉布楚贺马上否认。她看着走在另一侧的十三,笑了笑,又一本正经地对四公主说道:
“我这一句’十三哥’可不是白喊的,真的当他是极好的兄长呢,和五哥、九哥他们是一样的。”
“五哥”和“九哥”就是五阿哥和九阿哥。
吉布楚贺八岁时就进了宫,在太后身边长大。五阿哥同样由太后抚养,是吉布楚贺半个兄长。
日子长了,跟五阿哥一母同胞的九阿哥也成了半个兄长,但只有十三和她年龄相当,两人真正一起长大,寒来暑往间藏着不一样的青梅竹马的情分。
可是吉布楚贺都直言当人家是哥哥了,姿态大大方方的,不带丝毫忸怩,确实没有半点儿旁的意思。
四公主也不好再继续打趣,只得飞给十三一个同情的眼神。
而十三阿哥呢,心都凉透了。
他骑在马上,一向明亮的眸子变得像无底的寒潭,直直盯着远处营地的炊烟,攥紧了缰绳。
去年,吉布楚贺从京城躲回了蒙古,而他今年好不容易等到随康熙行扈塞上,还以为能借着重逢的机会,捅破夹在两人中间的窗户纸。
哪曾想到,数月来的心心念念就换来一句“兄长”!
这声兄长还不是独一份的,自己甚至和其他兄弟一样,没什么分别。
十三阿哥又失望又气愤,攥着缰绳的手骨节发白,再不想看那个负心的姑娘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