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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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虽如此，元诩依旧担心太后会来加害潘外怜。
又孰料太后尚未惩治潘外怜，潘外怜自己倒先病上了。元诩甚为担忧，几度要请御医诊治，潘外怜却总推说不要紧，大约还是怕给太后留下话柄。只是这小毛病过了几日非但未能转好，却越来越重，潘外怜自觉周身无力，频频欲呕，更无食欲，眼看身子一天天清减了下来。元诩再不顾她的请求，吩咐几声，转眼寝殿中站满了御医。
潘外怜无奈，总想元诩还是小孩心性，自己虽然难受，但毕竟总不是什么要命的毛病，就算是怕一人医术不佳，诊断不准，几个也就够了，哪至于请那么多人来？殊不知元诩固然心爱于她，更担心的是有人下毒。到底是帝王家的孩子，这种事情，他没见过也听说过不少。
一众御医诊完脉神色都有些复杂，可是竟似乎有些喜色，彼此间眼色来去，在元诩眼里怎么看来总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于是他一拍案几，喝问，“都眉来眼去些什么！”
他怜惜潘外怜，这一巴掌用力并不太大，不过还是吓得一众御医浑身一颤，这才躬身向他禀报，“恭喜陛下，充华是有喜了。”元诩一愕，这才知道是冤枉了众御医。
元诩很多年前曾有过一个孩子，只是彼时他尚小，孩子的母亲更小，最终一尸两命。
他生于帝家，自小见多生死，连父亲崩逝时都未来得及意识到什么，便匆匆登基。长久以来，生命与死亡对他而言其实更像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虽在身边，却又模糊遥远得紧。但那一日，那样一个与他年岁相当，平日里一同有说有笑的小女孩，却连带着腹中的孩子一起死在了自己面前，他好似瞬间真正感悟到了生死的无常与可怖。
而今日的潘外怜，在他眼里隐约就成了昔日的卢令媛，顿时令他有种置身地狱的错觉。
他已有十七岁，年纪自然不大，但也说不得多小了，许多人这个年纪早已有了孩子，何况他身为帝王。如今怀孕的又是他最为宠爱的潘外怜，任谁想在他眼中都该是件天大的喜事。
可他的神色却难看得吓人。众御医不知何故，顿时齐齐跪下，潘外怜也变了脸色，跪下身去，低低呼了一声“陛下……”。
元诩这才惊醒，见了跪满一地的人微微一愕，赶忙俯身去搀潘外怜，挥了手打发御医们离开。
“妾身怀了孩子，害陛下不高兴了……”这个时候，潘外怜哪敢在以名字自称与他撒娇打趣，连声音都是隐约颤抖。
“怎是不高兴……”元诩幽幽叹了口气，“都是我的错。”
潘外怜却分明见到一滴泪自少年皇帝的脸上滑落。她仍是以为他不想要孩子，依旧惴惴。
元诩扶着她在榻边坐下，这才跟她解释，“我不是不高兴，我只是……不愿见到昔日卢令媛的事重演。”
卢令媛的事已过去很多年了，宫中人来人往，人命又是最不值钱的，当世之人只怕再没几个记得。彼时潘外怜亦年少得很，这事也只是略有耳闻，今日听元诩提起，愣了许久才想起些许，却不想元诩将之刻入了心底。
她既明白事情缘由，一颗心自然放下，脸上顿时挂了笑，“昔日卢充华年纪幼小，身子又一贯不好，致有此不幸之事。外怜已年长，自认身子强健，陛下且等着外怜为陛下生个皇子吧。”
“嗯。”元诩应了一声，握住她手，却道，“今日又不比往日。你这一有孕，指不定多少人盯着，这些日子，要多防着些。”他顿一顿，又低声道，“尤其是太后那边。”
潘外怜答应了，眼见他依旧没有什么兴致，突然觉得倦得紧，缩了缩身子，往他肩上靠去。元诩恍然未觉，隔得半晌，才发现潘外怜靠在自己肩头，已睡着了，顿时心里不知是担忧还是怜惜，扶着她躺下，替她捏好被角，轻声迈出宫去，着意多嘱咐了宫人许久，这才离去。
他心中百感，不由得他不抒发，可是洛阳宫虽大，却又似无处可去。眼见雕栏画栋，却千篇一律。他居于洛阳宫十七年，顿时觉得很无味。
他听闻有人说，帝王是世间最大的囚徒，只不知说这话的是什么人，若是有幸一见，他定要引为知音，彼此相拥而泣一番。
他索性坐在显阳殿前的石阶上，眼看宫人来来去去，衣衫翩翩，正像天上云彩一般飘流聚散。
他追思生平，想这十七年来他大多总在皇帝的位置上匆碌，从未有什么闲暇停下来，也从未有什么心思停下来，去看一看这洛阳宫，与洛阳宫中来去的人们。今日阴差阳错，恍然觉得十七年的事都是虚幻的，也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些什么，心中只是茫然。
也许是自幼为帝的缘故，什么事都要求他做得分毫不差，他今日一坐一停，才觉自己比想象中还要累。便是在宫中——他的家中，他也未能有真正的自由。
他一贯深知分寸，便是喝醉了也从无不当之举，后宫除潘外怜外诸多女子，并无冷遇，可也无殊宠。无视自己的爱憎喜恶，平衡好这些人，就是件累极了的事情。
他摇摇头，忽然又想起一人来，那是新入宫的尔朱英娥，年纪最为幼小，他去的很少。自然，未必没有一点担心卢令媛的事重演的意味。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 9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