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城》月亮莞莞

4、画眉娘子

　　画眉娘子

　　“那个新来的转学生……”
　　“有趣哦……”
　　“很帅，很可爱，虽然有点怪……哈哈哈哈……”
　　那些零星的私语又飘到了路蔓的耳朵里，路蔓感兴趣的朝着声源望去，不料说话的几个女生见到她期盼的眼神，忙慌张的转过身去，用背对着她。
　　“那颗红痣，真的很邪哦……我昨天……”
　　“别说了，别说了……”

　　路蔓无奈的叹了口气，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可是那些声音好像有意识一样，还是断断续续的流入她的耳中。
　　“说到邪门，最近城里出了件怪事哦……傍晚的时候，有个长得挺漂亮的神经病女人，到处给人化妆呢。”
　　“啊？这么吓人……”
　　“我也听说了，看到哪个女人没有涂脂抹粉，她上前就给人撒上一脸的白粉，然后再把眉毛画得跟黑碳条似的……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啊……”
　　“好恐怖……被她逮到的女人都吓得动不了，眼睁睁地看着她动手……”
　　喜欢给人化妆的女人？路蔓皱起秀气的眉头，歪着脑袋想了一会，感觉有些不对劲，可是到底是哪里呢，又说不上来。
　　“啊，他来了。嘻嘻……”她来了？路蔓闻言忙抬起头，却看到晴明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不由失落地叹了口气。
　　“你怎么了？”晴明听到她幽幽的叹息声，不禁关切地问道。
　　“没事。”路蔓微笑摇摇头，似水蓝眸亮亮地看着他，满怀期待，“小樱住的地方找到了吗？”
　　“……种我家院子里……”晴明迟疑地开口，但是话音刚落就后悔了。他住的是公寓，根本没有院子。
　　“啊？”路蔓面露喜色，粉颊上梨涡若隐若现，笑得人面桃花，让人感觉如春风拂面般柔暖“我可以去看看吗？”
　　“呃……”晴明闻言为难地扯扯嘴角，目光闪烁不定。
　　“不方便就算了。可是，移栽樱树，不要我帮忙吗？”路蔓见晴明支支吾吾，忙善解人意地笑道。
　　“不用，不用！我今天晚上安排。”
　　……
　　“难道你要用流云携①？”狐狸在晴明踏出校门的时候，便迫不及待地钻出背包，对着空中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呼……”
　　“不然如何？……”晴明淡淡地扫了它一眼，语气中透着无奈。满头青丝随着晚风轻轻地飞起，夕阳下，一个身姿挺拔的少年与那肩头白如雪的狐狸迎风伫立，组成了一副绝美的画面。

　　可是当他们匆匆赶到北郊的时候，那两棵樱花树居然不见了踪影。问过周围的工人以后，谁都说没有留意。
　　晴明仔细观察了一下原本栽种樱花树的地方，土地完好平整，繁茂的小草依旧，看不出丝毫人为的痕迹，就像那里从来都没有过樱花树一样。晴明和狐狸，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了一会，悻悻地低下了头。

　　“小樱今天没有来找我……”路蔓快到家的时候，看了看渐渐落下的斜阳，晚霞把半边天映得通红，踌躇再三，终于忍不住掉过头来，往北郊的方向走去。
　　“扑哧扑哧”地跑到那里，眼前是荒芜一片。两棵樱花树曾经伫立过的地方也空空的，那片土地似乎刚刚被铲车清理过，地上满是杂乱的石头和数根，地底的泥土夹杂着草根被翻了出来，暴露在晚风里，发出阵阵泥腥味。
　　晴明的动作真快啊！路蔓微笑着想道，这下好了，小樱不会再难过了。

　　路蔓对着荒地发了一会呆，便甩着辫子蹦跳着离开了。从北郊到路蔓的家，要经过好几条偏僻的小路，路旁都是简陋的民房，有些甚至被废弃，等着拆迁换得补偿金。
　　屋子周围满是杂草，从破旧的窗户往里望去，黑乎乎的看不到底，叫人有些心惊，好像一个不经意，便有只黑猫般的动物从里面窜出。太阳完全消失在地平线上，空气一下子冷清了许多，气氛有些静寂，浅墨色的天空慢慢地颜色转深，一片青色的树叶若有若无地飘过。
　　虽然天色越来越暗，但路蔓并未在意，这样的地方她走了无数遍，几乎闭着眼睛也能找到方向。在僻静的小路上快走到拐弯处的时候，路蔓感到身后吹起一股阴冷的风，背部凉飕飕的，不觉打了个哆嗦，冷风中夹杂着浓郁刺鼻的香味扑来，好像劣质香水。

　　“嘻嘻……”有人捂着嘴轻笑，尖细的女声，忽远忽近，微微的喘息似在耳旁，“又找到一个哦！”
　　路蔓一惊，扭过头，身后寂静的小道空无一人，只有地上的灰尘轻轻飞扬着，两侧寂寞的空房里传来风呼啸而过的声音。她心中疑惑着回过头，不由“啊”的大叫一声。
　　面前不知何时飘着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人，漆黑的长发遮住了两颊，只露出两只大大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嘴唇红得好像要滴血一般，路蔓几乎可以听到那“滴答滴答”的声音。墨黑的柳眉和粉白的面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再往下看，长裙离地约半寸，可是却看不到脚尖。整个人好像离地而立，仿佛那诡异的晴天娃娃。

　　路蔓继续打着哆嗦，脸颊的汗水此刻早已凉透，粘着发丝说不出的难受。蓝眸紧张地开阖，脑海中浮现出四个白色大字“画眉娘子”。
　　画眉娘子骨爪似的手里多了一根黑色的东西，嘴角弯起，牵动着涂满白粉的脸颊，于是那粉末便“噗噗”地往下掉，脸上顿时出现了色彩不一定斑痕。路蔓惊呆了，张了张口，才发现自己发不出一丝的声音。
　　“女人要化妆才漂亮。”画眉娘子嘀咕了一句，专注地打量着路蔓，好像在思忖如何下手，从黑瞳大眼里路蔓竟看不到自己的身影。
　　眼看着女子细长的骨爪越来越近，路蔓大叫一声，有一股强大的气流从体内爆发，飞快地推开她向前狂奔而去。
　　“咦？”画眉娘子好似在惊叹，声音奇怪而可笑，好像压在喉咙里无法发出。惊讶的同时便落到了路蔓面前，伸出右手食指，那白森森的骨节好似能够自动伸缩一般，尖锐的指甲戳入路蔓的眉间。疼痛中带着微麻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路蔓像被全身抽去了气力一般，毫无抵抗之力，连站着也似乎摇摇欲坠，随时都会被风吹倒一般。

　　脚下，不知什么被风吹得在地上稀里哗啦的乱滚，路蔓心中升起绝望的恐惧。

　　①流云携，上古神器，宝瓶状，晶莹玉色，上纹飞云，故名此。乃黄帝之物，后流入狐仙界。晴明宝物中的一种，为容置器。

　　受伤的眉心

　　冰冷的碳条已经触到了路蔓的眉头，画眉娘子咯咯地笑，“漂亮了，相公才喜欢……”
　　“哼，画眉娘子，你相公被桃花拐跑了，你怎么还有心思为别人画眉？”不远处的空房前，立着一个长发少爷，正望着她嘲弄地笑。
　　画眉娘子闻言一愣，目光立刻凌厉起来，满头长发好像被怒气所冲，仿佛刺猬锐利的尖刺，朝着天空笔直地竖起，厉声喝道：“在哪里？他们在哪里？”
　　“喏……”少年轻扯嘴角，狭长的眼中泛着水光，指指路蔓身后，淡青色的雾气正悄悄散逸开来，远处有黑色的影子在摇曳，隐入那迷漫的雾气里，好像衣袍被风吹起。
　　画眉娘子缩回手指，锐利的指尖刮过，路蔓眉留下了鲜明的红迹，朝着少年所指的方向急急地飞去。在画眉娘子离开的一霎那，路蔓也应声倒地。
　　“你没事吧？”少年弯腰扶起路蔓，银色的长发垂落在她的胸前。路蔓已经无力回答，只是缓缓地摇摇头，借助着少年的肩膀站了起来，额前有细丝般的鲜血流出，蜿蜒而下。少年红色的眸子一亮，忍不住舔舔嘴唇。
　　“你流血了，自己处理一下吧。”少年试着放开了她，退后几步，“能回去吗？”路蔓轻喘了一会，才虚弱地点点头，拿出手帕捂住额头，声音微带着嘶哑：“谢谢你。”苍白的脸上，大眼中满是惊魂不定，紧闭的嘴唇却透着坚强。

　　少年抱着胸，望着她远去，扫了一眼刚刚出现在身旁的人说：“不放心的话，就跟着吧。”
　　“前面就是闹市区。”那人摇摇头，目光追随着少女的婀娜的身影，若有所思。又问少年道：“画眉呢？”
　　“呵呵，追她相公去了。”少年笑起来，红眸中闪着狡诘的光芒。那人淡然，“她也是可怜，相公被别的女人勾引，自己的阴魂千年不散。明明心里嫉妒漂亮的女人，却还掩饰着要给人画眉。”
　　“你说，是偶然吗？”少年甩开银发，丝丝飘落。
　　“没那么简单。”

　　这一天，花都出了一件大怪事。一夜之间，城里所有的桃花都凋谢了，花都大部分的桃树都栽种在公园里，树下落英缤纷，粉红的花瓣洋洋洒洒铺满地。再看褐色的枝头，除去翠绿的桃叶，竟只剩那孤零零的花蕊在晨风中颤抖。

　　同一天，城里的大街小巷上出现了一个白胡子老头，满脸的忧愁，逢人便叹：“人类啊，作孽太深，污染严重，看那好好的桃花便如此凋零了。”大多数的听闻者，也便是无奈的摇头，也有一些，眼中闪烁起怨怒的光芒。
　　浓雾从下午三四点钟便开始积聚了，随着阳光光线的越来越弱，逐渐笼罩了花都大地。

　　“晴明，你听到那个谣言了吗？”狐狸躺在晴明身旁的长椅上，眯着眼睛望着无芒的太阳。
　　“嗯。白，事情很蹊跷。从第一次起大雾开始，之后发生了很多事情，先是画眉娘子出现，然后便是小樱消失，再到现在，桃花凋谢，城里便传出谣言。感觉……”晴明皱起好看的眉头，目光落在天台的某处，这一连串的事情，看似毫无关联，但又总感觉不那么简单独立。
　　“是啊，我也觉得如此。画眉娘子已经有近百年没有现身了，桃花凋敝又偏偏在那句无意的话说出之后。城里的妖气也越来越重，难不成妖魔道奔溃后，那些妖怪都往花都赶了？这又是为何呢？”狐狸挠挠脑袋，烦躁地打了个滚，坐起来。它的身形，比起一开始，有了明显的变化。

　　此时的白狐，已经有近四十厘米高了，红色的双瞳也越来越鲜亮，一条蓬松的大尾巴，便凝聚了全身一办的妖娆。
　　“可爱的龙女大人，你在哪里啊？”狐狸刚哀嚎一声，便被晴明塞进了背包里。

　　“路蔓，你也上来了？”晴明微笑着把包放在地上，目光落在她的眉间，那里有个显眼的椭圆形红色伤疤，好似一滴胭脂，他不由心中一沉。
　　“嗯。教室里有些闷。”路蔓两颊旋出两个小小的梨涡，沉静地点点头，脸色有些苍白，眼窝微陷，却衬得明眸如深海，娇唇似樱瓣。
　　“你的额头？”晴明迟疑地问道，目光再次触及，又是一阵揪心。
　　“不小心碰的。”路蔓微垂着脑袋，轻抚了一下，“没有关系，很快就会好的。”
　　“哦。”晴明点点头，不再追问，“你这两天好像瘦了。”言语间带着怜惜之情。路蔓没有说话，垂下长密的睫毛，微微扇动，过来一会才小声说道：“其实……这两天睡得不踏实。”
　　“你怎么了？”晴明一紧张，便抓住了她的雪白的手腕。路蔓脸颊顿时飞上红霞，犹犹豫豫地说道：“我……我觉得晚上院子里有什么似的！”
　　“你看到什么了？”晴明意识到自己的激动，忙放开手，缓声问道。看到什么了？路蔓眯起双眼，遥望着远方。

　　“乖蔓儿啊，还有一个月就到十六岁了吧！”昏暗的灯光，让路蔓眼前爷爷的脸庞异常的模糊，她转头去看奶奶，那张菊花般的笑脸也是如此，好像路蔓的瞳孔上被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纱，看到的人脸显得飘飘然然，起伏不定，路蔓再次揉揉眼睛，点点头应了一声。
　　“呵呵，爷爷奶奶的的路也快到头了。”爷爷咳嗽了一声，呵呵地笑起来。语气里充满了欣慰和坦然。路蔓皱了皱秀气的眉头，心里有股不详的感觉升起，“爷爷，您说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奶奶笑眯眯地拉过她，声音传入路蔓的耳中，恍恍惚惚，路蔓的心急促地跳动起来，那股不详的感觉如狂兽般猛然扑来，几乎一口把路蔓吞入腹中。
　　“乖蔓儿，你的额头怎么回事？”奶奶一怔，声音带着颤抖。
　　“奶奶，是我不小心碰坏的。”路蔓再次抚摸着眉间，哪里已经开始结疤了，感觉硬硬的。没有想到画眉娘子那尖细的指甲居然挖得这么深，那天流了好一会的血，到现在才结疤，乍一看，好像女子为了爱美而故意点上的胭脂红痣。
　　“流血了吗？”奶奶又追问。路蔓犹豫了一会，然后摇摇头。从小爷爷奶奶对她的照顾就很周到，而且对她身上的伤处特别紧张，哪怕是碰破的小小一点，也会让他们愁眉不展好久。路蔓以为是爷爷奶奶心疼自己，所以也一直格外小心。
　　爷爷奶奶闻言，微微送了口气。路蔓转过脸，心脏猛然地收缩，只见黑漆漆的窗户红光一现，那张肥胖的脸紧紧地贴在玻璃上，几乎变形。
　　“她的血，似乎格外的鲜美！”狐狸舔舔嘴唇，好像在回味一般。
　　“有问题吗？”晴明背着手，站在公寓的阳台上，眺望远方，周围忽隐忽暗的灯火好似伺机追捕猎物的小兽贪恋的双眼，照得人心惶惶。
　　狐狸坐在栏杆上，摇着白色的尾巴，懒洋洋地说：“不知道！……画眉娘子已经带走了……恐怕会有危险……毕竟，这么美的味道……你去哪儿？”
　　“走走……”
　　“喂，她现在还不至于……倒是你，恐怕会被盯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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