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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齐岫前一天晚上拜别过了狗头师爷和燕王,等到鸡叫两声,就背了薄薄一个行囊,回头看了眼燕王府的雕花围墙。

      去了!

      他正要好去不回头,就见郭老四还站在门口等着他呢,困得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的打,说话都不连贯了,“齐,齐岫啊……”他一把揽住齐岫的脖子,手劲大的像能把他拍断了,“走,走好……”

      他还没真死呢!

      虽说是这么说,但他还真有点感动,在燕王府的几年到底也不算白混,捞到这么个朋友最后还能送他一程,别是怎么来怎么走也就罢了。“老四,多谢你。”

      “一定要记得把我的皮子卖了,不用喂鸽子了,都是你的,结婚时候好好给媳妇打套首饰,算兄弟欠你的。”

      嗬!还惦记着他的那堆皮子呢!郭老四主动拿过他行囊,齐岫自然不肯,两人站路边好一顿连是推让连是辞别。

      要等到太阳从云山后面抬起眼,射出来霞光万道,熠熠腾辉生在他俩眼中。是该作别的时候了,他俩都知道。趁着青草叶上露水未干,日头也还没毒的行路不得,各人赴了前程,看不太清,许是也就不会有什么伤心了。

      “可得当心。”郭老四将包最终交还他手里,“照顾好自个儿,江湖里水深,别再淹了你。”

      “老四你放心吧。”齐岫的离愁别绪倒也不是很浓,还能嘻嘻哈哈乐出来,“哥哥会游泳,一般的小池塘,还真淹不死我。”

      郭老四点点头,“有空多给我写两封信,聊聊天也好,要是行,我揣度着上山去看看你也好。”他只怕是连容帮不放人下来怎么办?

      齐岫却不在乎这个,朗声道,“反正是海内存知己,看着了反倒是烦,有缘就总有个再会的,老四你也不必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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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苟富贵无相忘,放心,我肯定不会忘了你的!”他向来心大,凡事信奉先往好了想,万一此去就是青云直上,无数的荣华富贵唾手可得呢!

      郭老四当然没他怎么乐观,觉着这兄弟今儿没了就是真见不到了,见他笑都觉得是欢笑强颜怕他伤心,哎哟,怎么这么好的人,摊上这么个命?他禁不住都要大哭出来,到底按捺住,只是抽泣。

      齐岫被他哭得莫名其妙,却也只能自认倒霉给他拍背,“行了行了,老四,别哭了,我上连容帮给你带两坛好酒回来,定然的,成不成?哭什么,娘们兮兮的。”

      “我怕你去,就给玉桃花当了个通房!”郭老四说着,愈发的悲声大放,齐岫只觉得自己脑袋都疼了。他给玉桃花当通房?反了还差不多!

      好不容易七哄八劝的,郭老四终于悻悻离开了,还恨不得一看肠一断,一去三回头。齐岫摸摸自己脸庞,嫩的能掐出水儿,怎么看现在应该也不太像是棺材。

      按理说这场景应该发生在风萧萧兮易水河边,是来送那刺秦的壮士荆卿,才至于哭得这么伤感吧?

      他身上没匕首,天也没风,身边的更不是什么易水河,顶多是条小沟——还一股鱼腥味儿。这戏码演的当真没劲儿。

      齐岫呼吸了两口还带着浓郁的鱼腥味儿的空气,刚要走,忽然听得正头顶传来一声呵笑,随着垂下条长腿,“我们连容帮只做月饼,不酿酒。”

      “你要往回带东西,桃花儿昨天倒是还剩下半只烤鸭,不知你朋友嫌不嫌我们的口水。”

      是个年纪比他还小的少年,摇摇晃晃地坐在树枝上,看着马上就要掉下来,却还只是拿一手扶着枝,另一手正拿着个雪白多汁的梨子啃,果汁顺着手指缝直往下淌,他不时吮两口,弄得十分狼狈。

      少年转了转眸子,像是才看见他,将眼睛弯得十分人畜无害,仿佛蜜酒荡漾而清甜,教人看了就会心生欢喜。“忘了说,我是连容帮的洛直。齐岫齐郎君是吧,叨扰。”

      齐岫就不问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名字的了,反正连容出了名的来无影去无踪,别是连他打呼噜说梦话都记了下来,他就得谢谢人家给他面子了。于是也见怪不怪,道,“不必,你我差不多大,叫名字就得,别客套。”

      “别别别,差挺多,你比我大两岁呢。”洛直连忙从树上跳下来,他站直了齐岫才体会到这句话有多扎心——洛直怎么说都得比他高两寸!

      “你们中原人哪。”他随口吐掉酸涩的梨心,眉头很严重地皱了一皱,“就是矫情,我发现。”

      “你说就一个告别,至于翻来覆去磨磨唧唧,说那么久吗?”他毫不掩饰地打了个哈欠,“困死了都,哪儿还经得住旅途劳顿。”

      “诶,你还不困吧。”

      齐岫摇了摇头,他便驾轻就熟地把人肩膀一搭,敲了敲他胸口,就开了话匣子似的,问个不停,“诶齐岫,你们侍卫日日夜夜的,不觉着燕王有味儿吗?”

      “有味儿也无法,去厨房住两个月,回来燕王至少还闻着是个新鲜的,挺好。”齐岫回他一个笑——王府都能进去,能耐哪。

      洛直大皱眉头,“不是吧!就这,你们还能在那儿安心当侍卫?要我的话,一天都受不得!”

      要不然怎么有人聪明有人笨呢!他们从来都是用棉球塞住鼻子的,效果虽说有限,多少对于心里还是能舒坦不少的。不过他可不打算告诉洛直这个,让他自己来猜好了,形象嘛,看到玉桃花本人了之后再说也不迟。

      “不过你朋友倒是有意思。”洛直看他勾唇,心知应当是想起了什么紧要的人,便主动搭腔,“怎么知道你是要去给玉桃花当通房的?”

      嗬!他本来还以为郭老四随便一说,莫非还是真有其事啊?齐岫感觉自己后脖颈上的毛都炸起来了!原本虽是放出过大话,毕竟也只当开玩笑,真要献出屁股去……

      “怎么着,玉桃花真收漂亮小男孩儿?”

      洛直看他仿佛要上钩,编的更加煞有介事。“可不是怎么的,我们连容帮啊,母狗都没一条,你说得有几个被他招惹过吧!”

      “那他是喜欢哪个类型的?”齐岫往下问了,“是那种穿着打扮都像姑娘的,还是喜欢纯正正的爷们儿?”

      “当然是长得好看的纯爷们儿了。”洛直暧昧地同他碰了碰肩,“我看你就不错。”

      就算他真不错,也没有一上去就办了人家老大的吧!况且还不知道玉桃花究竟是个什么人物,要是个四五十岁老头子,他年轻轻的,何必这么糟蹋自个儿呢是不是?又不是负责给他找第二春!

      “玉桃花……兄弟,他究竟是怎么个人?”

      洛直转了转眼睛,仿佛在寻思说不说实话。

      “半好不好,半坏不坏,半人不人,半鬼不鬼。”

      “不过说真的,他在我心里啊,大概算得上半个菩萨——如果他多给我买几回烤鸭,就是一整个的。”

      又是半个的?这位玉桃花,不会是被人拿斧子从中间劈开的两部分吧?齐岫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想法还挺有道理,虽说这么个场面描述出去估计能止小儿夜啼,但是细想想,还真不是不能接受!

      那洛直……

      洛直还不知道齐岫在心里其实已经把他给切开了,只觉得夏末秋初的天气好像忽然有点儿冷啊?他缩了缩脖子,今天是穿少了,听阿洗一句劝好了。

      于是靠近人肉暖源,“你冷不冷,我怎么有点冷呢?”

      齐岫当然不知道他怎么莫名其妙就喊冷,任他挽了,就问,“你们到底为什么叫连容帮啊?我头回听,还以为你们是卖月饼的,当真莫名其妙——怎么还只做这一个馅儿的不成?”

      “是我们老大最爱吃这馅儿。”洛直无奈地努了努嘴儿,“桃花夺山那会儿我可不在场,听他们说,可是个中秋月,月华如水,好看的紧。”

      “说桃花儿擦干净了手,从人堆儿上踩过去,坐到虎堂王座上,捡起来果盘里一个月饼,莲蓉蛋黄馅儿的,一咬,正好吃。”

      “——我们就叫连容了。”

      可见是具有偶然性的,那天玉桃花要拿个黑芝麻的月饼,他们不还得叫了黑芝麻派?连容还算是能找出来个合理的解释,你说黑芝麻派,怎么说呢。

      不过还真是拿吃的取了帮派名。齐岫越发的好奇玉桃花为人了,该是怎么个风流俊赏的人物,能洒脱至此地步。

      入了山门,周边草木明显都是被修葺过的,又不加以精心打理,还是长得乱七八糟,颇有几分野味在。

      古木幽深,过了之后才看得见山尖上遥遥一个小亭子,本是俗套的红色,却漆了个白顶,仿佛跟云并肩了似的。

      洛直带他一级一级台阶地攀上去,不知是多久,终于听见一声——“桃花儿,使者到了。”

      发声的还真不是洛直,而是倚在门口抱着长剑打瞌睡的俊朗青年,无端就让人想起来豹子。眼睛都没睁开就可说人到,该是对自己的耳朵有多自信哪?

      齐岫心想着,抬起头来——

      云枕脑后,虎踞膝前。半睁着淡色眸子漫不经心看向他的那位温文尔雅中年人——想必就是,玉桃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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