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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   眼看着两边剑拔弩张,离打起来仿佛也就是一步之遥。齐岫十分惜命地离他们远了些,看着无聊,只得去找玉桃花了。

      他找也不正经找,赌气似的往榻边儿上一坐,抱着膝盖看玉桃花泡茶的侧脸。

      玉桃花讲究的时候是真会讲究,进了屋子,先将差不多能擦到的地方拾掇拾掇收拾一遍,务必拾掇得苍蝇都没地方下脚才罢。

      他再放下广袖,动作轻柔地在小桌上烧上一壶水,取出从帮里带来的碧螺春,滚水冲泡,茶汤碧绿,看来的确诱人。

      更诱人的是他挑着眼梢看人时候,蕴了星星点点的笑,一半是撩逗,一半是矜持,让人无所适从,几乎就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个祸害。

      对齐岫来说简单,拿手指戳戳那白净脸颊,仰着脸庞温温糯糯撒个娇,“哥——”

      “咱不喝这个成吗?”

      玉桃花揉他头发,抿了抿唇,又拿起个杯子来,桃花眼底三分明朗笑意在,“那就先喝点儿白开水吧,于健康还算是能有点裨益。”

      齐岫当然得炸毛,气冲冲道,“就不能喝点好的?来了抱雪这地界,你也被他们同化了是不成?”

      玉桃花揉揉他头发,道,“行了,方才顾皑是不是又来找你麻烦了?承蒙抱雪少庄主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上门来,小崽子你可是三生有幸呐。”

      齐岫鼓着嘴气哄哄的,“得了吧,那位目中无人的主儿,我都怀疑他是多高的武功,这全天下——他是得把皇帝都不放在眼里?”

      “他还没那个胆子。”玉桃花失笑,“他挑你刺儿,也只是太想堂堂正正赢过扬子了,哪方面都是。”

      齐岫毕竟机灵,想起那日在抱雪白塔之中看到的事儿就大概明白了点儿,“他俩从前?”

      玉桃花一点头,补道,“并且现在还谁都放不下。”

      “所以哈,这几天你可就跟着我混吧。”他从架子上取下一柄长剑,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对于齐岫来说,他武功高低简直是个亘古解不开的谜。

      江湖中几乎人人都有专属一把佩剑,玉桃花身为帮主,却常常是不拿剑的,甚至连上白塔的那回都是,可真要是使起来,好似还有点底子。

      此时这位爷那剑稍轻挑了他下巴,语气里是他惯有的那一点儿微不足道的矜傲,“毕竟若是认认真真比起剑来,我一年半载之内,还不能输给那豹崽子。”

      “至少吧,教教你,还是没问题的。”他那张脸笑起来的时候就格外的明艳,仿佛真是在这冰凉秋日里灼灼的一树桃花,齐岫看着就忍不住想把他揉碎了进手心里,不给别人看。

      玉桃花真不是个耐心的老师,齐岫觉着自己早该认识到这一点的——他陪齐岫练几局就没了耐心,屋里找了洛直几件旧衣服,勉强摆弄出来个什么人形,吊在房檐下,被风吹得晃晃悠悠。

      他翘着二郎腿往房檐上一坐,顺便还搬了方才的碧螺春上去,挑逗似的朝齐岫眨眼睛,“先拿假人练吧,我睡一觉。”

      齐岫被他这副模样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这长得一点不像真人!”

      “哦,是吗?”玉桃花笑道,利落地跳下来,拿了笔墨,大手一挥,在那圆形的似乎是脑袋的布团上画了两个圆圈一道弧,还没忘在中间点个点当鼻子。

      他怡然自得地观赏着自己的杰作,美中不足的是墨蘸得太浓,从假人嘴角缓缓淌了下来,好像要吐血似的。

      “夸夸你哥,快点儿。”他重新躺回房檐上去,恬不知耻地一笑,“你就把他当顾皑。”

      齐岫回想了一下抱雪少庄主那张帅的人神共愤的俊脸,又对比了下玉桃花这丑的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画作,只觉得嘴角抽搐——顾皑要是知道了,绝对把他削成肉泥喂狗吧!

      不过那假人随风晃荡,倒确实能模拟一下会移动的敌人,故而齐岫也没趁机偷懒,该怎么练还是怎么练。

      玉桃花坐在房檐上看他动作娴熟,同记忆中的那个身影莫名重叠,忍不住勾着唇角露出个轻笑来——真好啊,你看这七八年光阴过尽,他怎么还是记忆深处那个清朗少年。

      而他改了名字换了身份,面上一朵桃花,心头几番算计,自己都不想承认——他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那个样子。

      你哪里配得上他。

      玉桃花不知自己心里压着这么重的一块石头是怎么还能睡得着觉的,反正他就是睡了,在被日光烘烤的暖洋洋的房檐上,睡得像只猫儿。

      他没穿那件厚重的披风,于是身形也被衬得格外单薄。靴子脱了一半,歪歪斜斜挂在脚尖,露出白净的半个足背。可就是再暖和的阳光,再醇厚的碧螺春,也不能抹去他眉间那深深一道皱纹。

      齐岫练剑练的累了,抬头就看见的是那么一番景象。他眨眨眼,不知是不是练剑调的心中热血都沸腾起来几分,忽然有了个恶作剧的念头。

      他踮足飞身跃上房檐,轻的像只猫儿,落在玉桃花身边。伸手一揽他纤细腰际,再于瓦片上用力一踩,就带着人飞了起来。

      是抱雪的地界,可他在房顶上来来去去,当然没人管他。

      他搂紧怀中人的腰,风都不能从他俩之间穿过去,就没什么能把他们分开了。他看着怀中人的睡颜,分明是个会武功的男子,腰却细的堪比女儿家。就是真的到青楼当花魁,也开的出一夜千金的好价钱吧!

      玉桃花睁开眼的那一刻下意识地拽了拽他袖子,齐岫更是要把尾巴翘上天去了——堂堂帮主玉桃花,现在还不是要依赖他,像只小奶猫。

      他脑袋上就被人轻轻敲了一记,“不是让你练剑吗,这是干嘛,嗯?”

      “带你飞。”齐岫眨眨眼,满脸无辜,“看不出来么?”

      说好的陪我练剑,可是你先睡着的!你不仁,哪里能怪我不义?齐岫想到这儿,咧嘴笑道,“哥,你可得抓紧点,我手不稳,别把你扔下去我罪过就大了!”

      玉桃花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好啊,我拽着你一起摔下去,正好还能拉个垫背——诶,我可不轻,把你压成饼可别怪我。”

      小崽子却转过头来,一双杏眼里盛着漫天夕照,刚升的长庚星落在眸中央,隐隐约约却分外明亮。

      “扬哥告诉我,抱雪的日落很美,我想,带你看看。”

      抱雪山庄的日落,他从很多年前就看腻了。玉桃花当然没有说,懒洋洋地笑道,“那你要带我去哪儿看?”

      “寒龙涧。”小崽子看起来是来之前功课没少做,自信满满地挺起胸膛,从房檐上飞过,就向着抱雪山庄后的群山而去。

      玉桃花就由着他闹,很配合地任他揽在怀里。山上风大,齐岫很体贴地,还将外裳往他这边披了点儿。

      他从自己学了轻功起,就再没人这么带过他,齐岫,几乎是记忆里的头一份儿了。

      小崽子轻功使得不错,虽说一路上插科打诨的不怎么稳当,抱着他的手却没松开过。

      很快他们就到了那寒龙涧,正赶得上太阳从远处的水面上一点点下沉,撒得粼粼波光。此刻无风,于是那湖面仿佛也是冻住了似,恬静如少女淡妆。只有瀑布上的霞光流动,砸在湖面上,砸出点同归于尽的冷艳,四散开来。

      齐岫邀功似的朝他笑,发梢还有点汗,将那点碎发粘在脸颊上。他也累了,索性坐在地上,往他肩膀上一靠,喘息声就扑在耳边,“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好看?”

      他娘的。玉桃花看着夕照里那张俊俏面庞,认命了似的骂一句。这谁还有心思寻思配不配的上的鬼话。

      “是。”夕阳是,你也是。这话说出来实在显得肉麻,于是他只能摸了摸齐岫的头发,以示没能说出来的那一层意思。

      齐岫捏了捏他手指,道,“扬哥告诉我这边都没人来。要不要我们……”

      把那天未竟的洞房花烛补上?也算是这片刻功夫,弄假成真真就做一场鸳鸯梦?

      玉桃花总是在这种时候显得格外的有些不解风情,抬眉笑道,“这边没人来,所以是个练剑的好地方。”

      齐岫打死他的心都有了——你说这到底是什么人,一边撩拨,一边还总差了最后那一下。让人恨得牙痒痒,偏又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

      一摸身上,他还正好没带剑出来,索性道,“我又没带剑,怎么个练法?”

      这当然难不倒玉桃花了,只见他帮主眉眼一弯,“正好,我教你怎么召剑过来。虽说我不知道你那剑现在到底听不听你的话。”

      “握剑姿势,半蹲,屏息蕴气,心中想着让他飞过来就好。”

      齐岫心里有点气憋着,动作做得也是敷衍,本都做好了没个动静的准备,却就在他脚下这寒龙涧里,豁然一声巨响传来。

      好像一条恶犬正要挣脱锁链,那巨大的晃动和铁索碰撞声通过岩石传到地上来,齐岫看着旁边的大树都被撼动了几分。

      他就算再敷衍再不用认真,也没至于惹怒天地诸神愤而诛之的地步吧!他不由得就往玉桃花身边挪了几步,怯生生唤了句,“哥……”

      “不怕,我护着你。”

      玉桃花话音未落,随着一阵更剧烈的晃动,湖中竟是飞起一把通体紫色光芒的长剑,带着冰碴寒水,穿过夕阳,径直向他飞来。

      剑柄上刻有名字,二字曰:

      鬼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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