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同]LLS之蚂蚁危机》二月霖薰

3、抢劫与被抢劫

　　据说，流星街作为无人接管的空白地带被世人所遗弃。
　　据说，流星街内的人与外界极少有接触——外头的人“进不去”，里头的人也“出不来”。
　　据说，流星街人是这个世界上最独特的存在之一，他们有只属于他们的信条和规矩，只要是以“流星街人”这个存在所生存着的人，都必须遵从一切“潜规则”。
　　据说，……
　　……
　　实际上，所有的“据说”都只是世界对流星街人的猜测所衍生的产物。流星街所留给世人唯一的东西仅仅是一句话。
　　——“我们不会拒绝任何东西，所以也别想从我们手上夺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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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莱扎离开之前是给莉莉丝指过路的。他再三强调，只要往正西方一直走的话，半天左右就能到友克鑫市。
　　莉莉丝暂时没有去友克鑫市的想法。她朝着南方去了。
　　她对友克鑫市那种象征着罪恶的大都市一点兴趣也没有。

　　对于莉莉丝来说，跨越一整个森林几乎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花了整整一天穿越森林的莉莉丝刚走出森林，站在高处俯瞰下方的那一刻，登时就明白为什么莱扎叮嘱她一定要往西方走。
　　地势于森林边缘下沉形成的庞大谷地里，有一个很漂亮的沿海城市，而城市的左方，俨然是高高的，看不见尽头在哪里的垃圾山——那是，被世人称为“空白之地”的流星街。
　　令莉莉丝感到意料之外的是，空气里淡淡的咸味说明了流星街是坐落在海边的事实。
　　以她的视角来看，形容流星街的大致地形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庞大的垃圾山，将周遭的山壁也给盖了过去，一眼望去，只有一片衰败残破的灰。

　　想象和现实总是有区别的。
　　她曾经无数次在脑中描绘过流星街的样子，如今不过看见冰山一角，曾经想象过的一切场景全都被推翻。这样一个地方，不是她这样一直生活在正常世界所能想象出来的。
　　怀着一丝好奇，莉莉丝朝城市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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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诺比恩是一个很漂亮的城市。这是一个靠着大海发展起来的小城。由于是近海城市，空气里带着淡淡的咸涩的味道。
　　笼罩在晨曦中的诺比恩蔓延着宁静的味道。挂着“Mollie Bakery”木制招牌的小店的门被从里头推开。门内走出一个穿着粗布上衣，深绿色长裙的女人，在眯着眼睛看向朝阳的同时，伸了个懒腰。
　　她把原本拿在手里的白色围裙展开一甩，利索地围到了腰上。
　　莫莉是面包房的主人。年逾四十却仍然是单身的莫莉，在这个并不算大的小城镇里已经生活了二十多年了。她在城市的一角，经营着这家小小的面包店。
　　她习惯了早起，在城市居民仍在香甜睡梦中的时间烤出又香又软的面包，然后在喝着泡得浓浓的咖啡时迎接面包房的第一批客人。
　　莫莉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推门进屋，朝厨房里走去。

　　一炉面包有20个，烤一炉面包所需要的时间则是15分钟，莫莉每天只要花一小时就能完成一整天的售出量。
　　这个城镇的人口虽然不多，但每天城镇人口的流动量却很大。
　　一小时之后，莫莉端着她的咖啡坐在柜台后，等待第一批客人的到来。柜台里，透明的玻璃之后，全都是刚刚出炉的，今天最新鲜的面包。
　　莫莉很喜欢这样平静的生活。靠着经营面包店所得来的小小利润，过着比仅能温饱高一些，又比富裕低一些的生活。

　　以为着本应又是平凡的一天的莫莉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她的面包店门一开一关，闪进来一个人。莫莉顿时有些惊吓，她一抬头，跃入眼帘的是一位眉清目秀的小女孩，她大约6、7岁的样子，深蓝色的头发垂到肩膀，脖颈上带着一个黑色的项圈，项圈前端是一只金色的小铃铛。这是一个令人越看越舒服的孩子，细碎的刘海下半掩着的眼犹如最高级的黑水晶，给清秀的五官平添了一抹灵动的美。
　　可这双漂亮清澈的眼睛这会儿却带着惊慌，她闪进店里之后就贴在门旁边的墙壁上，似乎正在躲什么人一样。

　　很快地，莫莉就得到了答案，外头传来几声吆喝，似乎在寻找什么人一样。
　　莫莉站了起来，给了那小女孩一个安抚的眼神，她匆匆推门出去，看见了几个男人抓着酒瓶四处张望——其中一人正朝她望了过来。莫莉一叉腰，皱着眉斥道：“喝醉了还敢到这儿来闹事！就不怕被抓进流星街里去！滚回你们该呆的地方去！”
　　不知是被这喝斥镇住了，还是对流星街有所忌讳，那几个宿醉的男人嘴上骂骂咧咧个不停，倒是没有再继续往这儿过来了。

　　莫莉看着他们转回到城市另一头的路上，暗暗松了口气。
　　她退回店里，看到那女孩仍在原地呆着，见莫莉进门马上鞠了个躬：“谢谢您救了我！”

　　莫莉挥了挥手，暗自赞叹着她的双眼——
　　这是一个聪明并幸运的孩子，智慧女神给了她一双充满了慧黠的双眼……只是，在这种时间，这样孩子……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徘徊？
　　“孩子，你的父母呢？”
　　“我……”小女孩说：“我没有父母……那个，大婶，我能在您这儿住下来么？我不会住很久的，在直至我离开之前，我给您打下手，别看我只有这点大，我的用处很广泛的。”
　　用处……广泛？有谁会这么形容自己啊？？
　　莫莉觉得有些好笑，不由逗她：“你认为我会雇佣一个这么小的孩子么？你这样的孩子，会引来的麻烦不会少吧？”
　　小女孩偏头想了想，回答：“雇佣是建立在货币和劳动者两者具备的条件上才会产生的关系。我并不是有偿给您工作，所以我这只能叫做帮工。”她认真地说着，忽然眉一皱，露出乞求的神情：“拜托您不要再让我到外头去了——我害怕那些人……而且我也很久没吃东西了…再找不到住的地方真的要饿死了……”
　　小女孩可怜兮兮的样子是说不出的滑稽。

　　她眼睛里那一闪而过的狡黠可没有逃出莫莉的眼。

　　她顿时觉得这是个有趣的孩子，忍不住笑了：“我叫莫莉，你呢？”
　　小女孩自然明白这是莫莉已经答应她请求了的表现，开心地绽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我叫莉莉丝，谢谢莫莉！您真是个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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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莉丝在诺比恩住了下来。
　　所幸和进入这城镇时不一样，这附近来买面包的常客们对于忽然出现的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而莫莉，也从来没有问过她在诺比恩住下的原因。
　　越接近流星街的地方就越乱——莉莉丝总算是体会到这一点了。
　　至于对她的来历不闻不问的客人们，与其说是并不好奇，更不如说是抱着冷漠的态度来看待她的出现。
　　也许她哪天消失不见，这里的居民也并不会感到惊奇。

　　莉莉丝的房间在面包房的二楼靠南的第一个房间。每天从上午八点到晚上七点，她得帮莫莉看店。
　　礼拜一到礼拜六莫莉只会烤四种面包：燕麦面包、牛油面包、芝士面包和培根面包。每个礼拜的礼拜日，莫莉会烤两炉甜甜圈来满足周遭民家的小孩肚子里的馋虫。
　　燕麦面包的售价是500戒尼；牛油面包是600戒尼；牛油面包和芝士面包的价格一样，都是800戒尼。而只有礼拜天才会出售的甜甜圈，每个只要200戒尼。
　　每天晚上热水供应的时间是8点到9点，她得在这一个小时里洗好澡。10点以前得上床休息——莫莉说，小孩子应该早睡早起，这样身体才会好。
　　每半个月时间莫莉会到城市另一头去买面粉，其余时间，莫莉基本都呆在二楼她自己的房间，天气好的时候会坐在店里唯一的桌子旁看书。那个位子靠窗，而莫莉很喜欢一边看书，一边晒着温暖的阳光。
　　面包房只有早上8点到9点以及下午4点到5点这两个时间段会让莉莉丝忙得满头大汗，一开始她可以说是非常不习惯，时间一长，倒也可以称得上游刃有余。
　　莫莉严格限制莉莉丝在晚上八点以后出门，同时告诉她，如果遇见面带不善的客人要尽量客气些。当然，如果对方赖账，也不要追根究底——为了每个只售价几百戒尼的面包，没必要去招惹那些麻烦。

　　诺比恩是一个有着很宁静的清晨的城市。
　　同时，诺比恩也是最靠近流星街的边缘城市。掩盖在平静表面之下的这座城市，预料不到的事每天都有可能发生。
　　譬如说，在面包房待到第二个礼拜的莉莉丝，就遇到了她本以为不会遇上的人。

　　按照莉莉丝的想法，“流星街人”的定位，应该说就是这个世界里游离在社会体制边缘的人。在流星街里生活着的人无法离开流星街，来到外面的世界过正常人的生活；而外面世界的人，也没有办法融入到那个难以定夺善恶的地方去。
　　流星街里有很多强者，但他们不愿离开流星街，不愿离开那些早已刻入骨髓的信条和规则。
　　流星街外也有很多强者，他们内心深处，同样因为恐惧并厌恶着流星街内部的规则而不愿触碰那个世界。
　　于是乎，仅仅一道残破的任哪一个小孩子都能推倒的铁丝网，生生的就划分出了两个世界。
　　里头的人不愿出来，外头的人也不愿进去。
　　这个想法，一直都是莉莉丝抱着那仅有的几句对流星街的描述所产生的理解。

　　只是，她错了。

　　因为本应在流星街某处为生存努力打拼的人，在她在诺比恩住了两个礼拜之后的某个中午，出现在她的面前，并且对她说——
　　“喂！给我一个面包！”
　　莉莉丝递过去一个微笑，问：“要哪一种？”
　　“这个。”少年狭长的金眸映射着玻璃反照出的光：“动作快点！”
　　莉莉丝很快把芝士面包包进纸袋，“800戒尼，谢谢惠顾。”
　　“啊？”少年恶狠狠地一皱眉头：“戒尼？那是什么东西？”
　　她就知道——这该不会是飞坦这家伙第一次踏出流星街到外头来吧？
　　“戒尼就是货币。”莉莉丝解释——虽然她觉得，她的解释飞坦是绝对听不进去的：“比方说，如果想要吃面包，你就得有和面包同等价值的货币来换取。那玩意儿就叫戒尼。”
　　飞坦沉默了。
　　……莉莉丝有些后悔浪费口水给飞坦那么长的解释。她觉得事情有点悬。今天刚好是莫莉去买面粉的日子，店里就留了她一个人。虽说她明白自己持有黑暗翡翠受不了什么伤害，可是对上飞坦她就不保证了——单看13年后，这位刑讯专家即使受了伤还是很猛的，万一把她抓回去研究透了弄死怎么办？
　　莉莉丝在心里发噱了半天，最后决定无论飞坦说什么她都先附和了再说。
　　可以说，未来旅团的第一刑讯家飞坦那从眼睛里透出来的气势，到底是强啊，一开始就已经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
　　莉莉丝完全不知道飞坦接下来会做些什么。
　　“也就是说，”飞坦忽然开口：“如果我有了戒尼，把它给你之后面包就是我的。这么说没错吧？”
　　……？
　　飞坦的问话怎么这么的“温和”……
　　莉莉丝的心里隐隐地一抖，表面仍然维持着笑容：“是这样没错。”
　　“咻”的一声破空声响起，莉莉丝的眉心对着匕首的刀尖，利器特有的寒光晃着她瞪大的眼睛，刺眼得要命。
　　飞坦手持匕首，冷冷地笑。“拿出来吧。”
　　莉莉丝连退后一些都不敢——这人是飞坦啊！好战分子飞坦啊！他的心思就跟西索那厮一样无法捉摸……万一她退后了被飞坦视作“逃跑”的话，估计没生路。
　　她迅速拿出800戒尼递给飞坦。
　　飞坦睨了她一眼，收起匕首接过800戒尼。
　　“我买面包。”
　　莉莉丝觉得一阵晕眩。
　　“那还不是等于我白送你面包？”她忍不住指出问题所在：“你从我这里抢走800戒尼，拿走面包以后又把800戒尼还给我，那你还不如直接抢面包来得实在！真是的……要抢你去抢别家的嘛！”
　　飞坦撕开纸口袋，一边咬面包，一边把刚收起的匕首慢慢又摸出来。
　　莉莉丝马上闭嘴。
　　飞坦满意地把匕首再收起来，倒是没有再找她什么麻烦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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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出那间小店，飞坦并没有立刻到别的地方去。
　　飞坦对那个坐在店铺里柜台后的女孩子抱有一定的新鲜感。
　　在流星街里从来没有这样的女孩子。至少自有记忆开始，飞坦所接触的，全都是为了活下去不顾一切…什么事情都会做的女孩子。
　　他今天第一次走出流星街。其实更早以前，早在最初站在铁丝网下看到外头的这座小城镇时，他就已经想要出来了。外头的世界，各种新奇的事物，对一个每天每天那都顶着生存压力而生活着的小孩子来说，诱惑力是巨大的。
　　外面的世界，什么都有——不必担心饿肚子，也不必担心死亡。
　　飞坦生平第一次没有直接抢走自己想要的东西，当然，原本他的确是抱着抢了就走的想法走进面包房的。只是，柜台后比他还要小的女孩子对他笑了。
　　并不是不熟悉笑容，而是，飞坦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毫无负面情绪的笑容。
　　女孩子特有的软软的童音，和着那抹笑容变成了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蛊惑。飞坦也是第一次，有了毫无目的性地去戏弄一个人的想法。
　　小女孩的笑容抽搐了两下，终于还是没保持住。不满的抗议也在他假装威胁性的摸刀动作之后自动消音。
　　有趣。
　　飞坦觉得他找到了新的玩具。
　　他靠在面包房店面一旁的墙上，听见店里头那个小女孩郁闷着碎碎念的声音，脸上不自觉浮现的笑容里仍然带着一贯的有些扭曲了的冷漠。
　　又咬了一口面包，飞坦有些抑制不住的兴奋。
　　外头的世界，果然和他想象中的一样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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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年飞坦刚满15岁，在踏入外面世界的第三天清晨，回到了流星街。
　　身上的半块面包，证明他一度到过外面的世界。

　　除此之外，别无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