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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三章(捉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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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蓁蓁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眼对面的平山侯夫人,不管她当年嫁入平山侯府是否真有隐情,这位夫人的确有令人为之折腰的丰厚本钱。
平山侯夫人虽然年逾三十,然保养得宜,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出头。杏眼桃腮,五官标致,眼睛尤其生得好,一双水汪汪的杏眼波光粼粼,更添一番楚楚动人的风姿,实实在在是位大美人。
老夫人嘴角动了动,嘴角露出一抹微带冷淡的笑意:“夫人一向少见,今日倒是难得来我们府上坐一坐。”
平山侯府与英国公府素无深交,除了偶尔在各种宴会上打个照面,再没有什么私下的来往。
平山侯夫人先是用妙目扫了一眼老夫人和叶蓁蓁,神色间似有些欲言又止,仿佛有些难以启齿似的。
只可惜二人似乎丝毫未觉,只管自顾自的低头喝茶。
一直用眼角余光留意二人神情的平山侯夫人见状,嘴角微微一抽。
二人不接话头,只好她自己挑开了话头。
她口里无奈似的叹了口气,一边捏着巾帕按了按眼角,方对着二人露出一个歉疚的笑来:“说起来是我对不住女君和大公子,若不是今日我想着我们家姑娘在家拘的慌,允了她去乡下温泉庄子里休养一阵子,也不会闹出惊马这桩子事来,让女君和大公子受了惊,因此我此来去特意来向贵府赔罪的。”
别说老夫人,就连叶蓁蓁也由不得挑了挑眉。
这话听着怎么有些不对味?
若真是上门请罪,自然该诚诚恳恳道歉,却偏把所谓的原因说的这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且,这话里话外的,分明表露出些说不出的委屈。
这大夏天的没病没灾,偏去温泉庄子上休养?只怕休养是假,贪玩是真。一个姑娘家在家待不住,嫌拘的慌,她身为继母,说不得碰不得,便只能“允了”去温泉庄子之事。
这样听来,这位平山侯府五小姐性子野的很,有飞扬跋扈、刁蛮任性之嫌。
平山侯夫人不过一句话,便把自己的委屈忍耐和五小姐的娇纵跋扈表现的淋漓尽致。
只是这信不信的,就端看个人了。
老夫人脸色也没变一下,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神色看不出喜怒:“夫人既说起这事来,那老身可就要和你说道说道了。老身这把年纪了,也只想着含饴弄孙、安度晚年。可没成想,我家外孙女来京还不到两天,出了宫门就遇见了事儿。老身在家好端端坐着,却忽然收了信说我孙子、外孙女的马车受惊翻了,这等惊吓,老身这把老骨头可再受不得喽。”
平山侯夫人脸上神色一变,笑容当即变得尴尬勉强起来。她有些坐立不安似的,嘴角翕翕合合了片刻,才道:“都是我们府上的不是,老夫人如何怪我都是应当的。我已特特备下区区薄礼,给女君和大公子压惊。”
说着,使了个眼色给身后的贴身妈妈。她身后容长脸、身穿深紫色裙衫的妈妈连忙捧着一份洒金红笺,猫着腰小碎步快步走到老夫人面前两步停下,低着头,双手托着洒金红笺高举至眉心。
老夫人身后的半夏走过去接过,双手捧了奉到老夫人眼前,老夫人随意的在上面扫过一眼,声音不高不低;“拿去给女君看看,左右是给他们二人赔罪。”说罢,一只手随意的搭在椅背上,显得毫不在意似的。
叶蓁蓁眼尖的发现,就在老夫人话音落下之时,平山侯夫人脸色飞快的变了变,竟是有一丝隐隐的失望之色一闪而过,叶蓁蓁不由心中奇怪。
半夏连忙捧着洒金红笺走到叶蓁蓁面前,半蹲下身,将这张洒金红笺奉上。
叶蓁蓁伸出两指,捏了洒金红笺的一角,只单单看这份礼单上,一块极品羊脂玉玉佩和一只极品羊脂玉玉簪,光这两样加起来只怕便不少于五百两之数。这个数,也足够在京城置下个小小的宅院。这笔银子若是在乡里村间,起个五进的大宅院也是足够了。
再看里头还有些个人参、何首乌、灵芝之类的贵重药材,光人参就有一只足足三百年的,这样上了年头的人参可不是银钱就能换来的。更别提还有不少名贵的锦缎布匹,如妆花纱之类。
别的不知道,平山侯府富豪叶蓁蓁是真看出来了。
不过这礼用来赔罪,实在是有些太重了。
叶蓁蓁看过,随手把这份礼单压在了茶托下。她抬了眼看了这位夫人,微微露了个笑,说出的话却让平山侯夫人有些措不及手:“我见当初马车颠簸厉害,也不知您家五小姐如今情况如何?”
平山侯夫人明显的顿了一顿,脸色僵了僵,而后强扯出个笑来,勉强道:“我们家五姑娘磕伤了额角,我出门之前还睡着呢,且不好喂药。”
这话说的,等于没说。
不过叶蓁蓁也可完全肯定,这位平山侯夫人嘴上说的慈爱,可打心底对周围的姑娘未必有多少真心。
否则也不会不等五姑娘醒来,反而先来英国公府赔罪。
不过这是人家的家事,叶蓁蓁管不了。
但眼前惊马这桩事却实实在在和她有关,若不是顾绍庭在场,或是顾绍庭的身手不够好,她和彩珠的下场未必能比那位五姑娘幸运。
不管这场惊马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平山侯府在此事里都有无可推脱的责任。
叶蓁蓁收了笑,双手交叉叠放于腿间,秀秀气气的开口:“论理说,这本是夫人的家事,本君不该多嘴,可本君一想到那马的疯状,便每每心惊不已。本君也知道夫人身为一家主母,掌管中馈极是不容易,可车马出行实在是件大事,再不能大意。当时若非是表哥护着本君,恐怕本君亦会陷于和五姑娘一般的孤立无援之境。夫人诸事繁忙,但车马出行至少直接关系数条性命,无论再忙,也不能对攸关性命的事马虎待之,夫人说呢?”
平山侯夫人脸腾的就胀红了,好似被人重重一巴掌甩在脸上,眼睛里不由流露出一丝屈辱的意味,却偏偏反驳不得。
她一个堂堂的侯夫人,却被一个九岁的小丫头训都不能还口,偏偏人家身份比她还尊贵,说的又挑不出什么错来,她连丝不高兴都不能露出来。
若不是为了将功赎罪和讨平山侯的欢心,她又何必过来自讨苦吃、自取其辱?
叶蓁蓁这话说的,不管有没有认定这场事故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造成的,却拐弯抹角的说她不是个合格的一家主母,连车马出行这样的事都管不好,不管是有意还是马虎怠慢,总之是出了天大的纰漏。连当家主母都做不好,又凭什么坐稳侯夫人的位置?
叶蓁蓁受了这场惊吓,说这两句可不足以抚平她心中的怒气:“今日本君与大表哥总算是有惊无险,这才能好端端的见到平山侯夫人。只是我看当时可有不少百姓被那撞伤踏伤,夫人可知道那些人情况如何?”
平山侯夫人坐下仿佛生了钉子,真个坐不住了,她脸色红红白白半响,看了一眼老夫人,去见她老人家眼皮半垂,似乎根本没有在意旁边的动静。
平山侯夫人咬了唇,眼前这丫头这么刁,真个惹人厌。
她却不敢流露半点不满的意思,用帕子捂了半边脸,一边叹息一边道:“谁说不是呢,我心里也觉得造孽呢。只是我一个妇人家,倒不好出面,只有请了我们家侯爷去瞧一瞧伤者情况如何了。”
如今又不是前朝,男女之间并没有那般讲究,她这个理由实在勉强。
叶蓁蓁挑高了眉,惊讶:“夫人倒是讲究……男女大方。”
平山侯夫人莫名又觉得脸上一疼。
她若是真讲究男女大防,又是怎么进了平山侯五个月,却“早产”下一个极其健壮的儿子?
平山侯夫人觉得叶蓁蓁在嘲讽她,却拿不出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