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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hapter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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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学校总有那么一两个众所周知的厉害人物,虽然柏里恪是一所精英遍地跑的学院,但也不乏还有精英中的精英存在。所以,于洱能知道天道令,算不上偶然。
第一次知道这个名字是在校内论坛上,有一个爬了好几千楼层的帖子都是在讨论天道令到底有没有男朋友,发帖人甚至还贴心地附上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天道令穿着一身黑色冲锋作战服,马尾高扬,侧对着镜头的那只手上拎着狙击步/枪,不远处械斗扬起的尘土火光犹如扭曲的火舌熨烫在她的脸侧,往下延伸勾勒出完美的曲线。她凝目盯着远方,死咬牙关到下颌紧绷出流畅利落的线条,通身气势说不准是狠厉还是盛怒。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是一副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看了都会赞叹的画面。
最终这个帖子被一句,【不管人家有没有男朋友,她找对象也只会是她挑人,而不是别人挑她!】彻底终结。
但实际上于洱在校这半个学年,并没有和天道令有什么面对面直接交锋。
天道令大二,攻读机构组织管理。
柏里恪学院建筑面积又大又广,同一个系别的还好,上课的时候起码能碰上几面。可是她和天道令既不是同一个系别,还不是同一个年级,别说是碰面了,连交集线都不会有重合在一起的机会。
更何况,刚来柏里恪的时候,虽然学院对于自主招生的学生会免除学费,甚至提供助学补助,但那也只够平常生活花销。她得开始存钱了,不然平时有什么事,想买点什么,一模衣兜,空空如也。
她没有可以要钱的人。
于洱从小就是跟着母亲于清一起生活,她长得不错,大概基因是母亲给的,虽然于洱不觉得自己长得像于清,但母亲确实是个美人。后来于清觉得自己还能在找,但是带着于洱就是个拖油瓶,于是一狠心联系了自己的妹妹——于雪。
也就是于洱的姨妈。
于雪嫁人多年,一直没有孩子,想着养别人的还不如养自家的,高兴的将于洱接纳了。
可惜于洱才搬到自家姨妈家没多久,姨妈就怀孕了,是个小男孩。
幸好当时老妈已经找了个好人家,每个月定期给姨妈打钱,于洱留在姨妈家才安心了许多。
但这个都是姨妈说的,于洱没有自己母亲的联系方式,她不知真假。
那时候,于洱才刚刚十岁。
所以于洱从很久以前就知道了钱的重要性。
其实她之前都没有想过来这么远的地方读书的,姨妈虽然有了自己的孩子,但对于洱其实也还行。所以当时除了学杂费全免,还有助学补助才是最打动于洱的。毕竟这样的话,她就不用担心需要给姨妈要生活费的事情了。
不过学院附近能够找到的工作实在是太少了,毕竟柏里恪大学建造在山林里,周围没有任何的商业活动圈。她平时还有课,只能是找小时工,赚不了多少钱。
所以于洱什么都干,发传单,当超市促销员,在火锅店门口招徕客人……
听起来简直是挺匪夷所思的一件事,主修《妖物种系》的混血种学生,竟然在大街上发着超市购物传单。
入学的时候,学院就说过了毕业会分配工作,于洱其实还挺好奇会给自己分配什么样的工作的。
走打怪升级流吗?
但是想得再多,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让自己的钱包鼓一点。
室友秦文文见她这样,给了她一个提议,“市区有个湿地公园,那里晚上的时候特别热闹,闲逛的小情侣也多,你可以去卖花啊,说话甜一点,热情一点,肯定比你去天天发传单挣得多。”
于洱略一思索,觉得不错。
不过她没有卖花,而是先买了一大堆包装纸,然后装着棒棒糖去卖。毕竟如果花卖不出去到时候亏本的是她自己,而卖这样的棒棒糖花束,多放几天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其实于洱不是一个很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的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很多人都觉得她是那种丢到人群就会自然而然和环境融为一体的家伙。
通俗来说,应该就是随大流?
事实上,她卖棒棒糖收益确实还不错。
后来有一天晚上,她只剩下两朵棒棒糖花了,湿地公园里面也没有多少游人了。于洱打算打道回府,那两个棒棒糖一个给室友,一个给自己得了。
然后有个人走到她的面前,问她,“你这个怎么卖?”
问话的是个男生,于洱没来得及抬眼,听到这声音的时候,就兀自觉得这人也许长得不错。等她抬头一看,只觉得男生较之于她水平线过高的眼脸在身后黑沉的夜色下,带出了一种如同他这声调一般清朗明亮的特质。
于洱心下当即空了一拍,她几乎下意识想说,直接送你得了。
但是眼尖的她瞄见了男生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女生,侧对着这个位置,看不清脸孔。一看那架势,肯定是和这个男生一起的。
于洱话锋一转,“二十。”
其实她平时只卖五块的,毕竟那棒棒糖成本一块,包装纸也花不了多少钱。
男生显然不在意这个价格,当即拿出一张百元大钞,直接放在了于洱的竹篾小篮子里面,然后挑了一个蓝色包装的棒棒糖,不等于洱找钱就直接走了。
于洱就想,那你还问个毛的价钱啊?!
于洱内心对于这种浪费钱的行为嗤之以鼻,但是一想到钱是进了自己的口袋,心情又好了很多。
大概是哪家公子哥闲着无聊出来体验生活。
不然买花送女生这种事,按照富家小开的架势,不是应该直接九十九朵红玫瑰的吗?
果不其然,于洱听到那和男生同行的女生开口说着,“买这种小孩子喜欢的玩意儿做什么?”
这声音听起来不辨喜怒。
于洱撇撇嘴,心想,要是我有个这么好看的男朋友给我买棒棒糖,那我肯定会觉得很高兴的。
她撇完嘴,打眼一扫,跟男生一起的女孩子正撕开包装纸,将棒棒糖咬在自己的嘴里。
颊肌还鼓起了一个小包。
然后于洱就愣住了,那人是——天道令。
那一瞬间,于洱脑海里面万花筒一般闪过许多东西。
械斗扬起的火光尘土、天际交接处骤降的紫色闪电、当空撕裂空气的子弹、爆裂的枪声……而这些,无一不和她曾仅仅通过那照片认识到天道令这个人有关。
都有着同样勃发而肆意的生命力。
而后于洱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帖子确实该终结了,天道令有男朋友!
再接着,于洱又又又意识到一个问题,她总觉得,自己刚刚心里面指认天道令男朋友是冤大头的事情,似乎就要透过她投射过来的那个注视被看穿。
于是于洱拎着自己的小篮子,跟脱缰的哈士奇一样,脚底抹油飞快地溜了。
嗯……对,就是这样。
她和天道令仅有的交集。
慌乱又不真切。
·
从跑马场的看台离开后,于洱搓了搓自己双臂因为突然下雨而引起的细密的小疙瘩。她一边琢磨着这雨什么时候会停,一边打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
于洱心里面突然氤氲起了一点不愉快,她隐隐觉察到可能接下来事情发展不会过于顺利。
不管是这天气,还是这通电话。
她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打了一通电话过去。
这次接通了。
她刚刚深吸的那口气仿佛正透过全身的毛孔一点点从皮肤表层渗透出来。
紧接着,那边传来抱歉的声音,“对不起啊,我忘记给你说了,我都以为你不会放在心上的,毕竟你平常不是不太喜欢这种场合嘛。”
那口气又吊回来了。
薄薄的高跟鞋底踩在水泥地上的坚硬感,由着脚心攀爬往上,仿若藤蔓一般缠着她的小腿,让她连提脚都有点费力。
这个聚会……
她真的挺想去的。
于洱咬了咬下唇,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淡定一点,“你怎么这样啊,我都快到地方了。”
好似真的不介意自己到底能不能去,只是烦躁自己来这一趟浪费的时间。
“抱歉抱歉,我回来请你吃饭怎么样?”
于洱一手举着手机,一手掐着自己握着手机的手腕骨,“好,你可不能赖账!”
她愤愤挂断电话。
说要带她去聚会的人,是她同系的学长。
各系都有自己的系别会,那天这个学长在线下聚会时发了聚会邀请,说自己还差一个女伴。于洱看了看聚会的要求,意识到这可能是个机会,于是佯装开玩笑地说着,“那我还差个男伴呢。”
周围人嘻嘻哈哈笑作一团。
只有于洱看到那学长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应该是得手了。
后来也确实是如她所想,学长私底下联系到她,问她有没有想法。于洱装作不是很感兴趣的样子,在学长再三邀请之下,勉为其难地点头答应了。
一切都很顺利。
甚至于洱还特意找人租了这一身裙子。
结果现在……
果然,男人靠得住,母猪都会上树!
就这么一通电话的功夫,雨停了。
这雨来得突然,也走得突然。
没有邀请函是进不去的。
于洱脑海里面凭空描绘出邀请函上面显示的地址,那所别墅的建筑分布。
哼,我来都来了,不能从大门进,我还不能翻/墙了嘛?
说干就干。
再怎么样,哪怕是进去混一杯免费的酒喝也是好的,租这套衣服可是花了她不少的钱。而且明明说了是租两天,好家伙,那老板居然是直接第二天一到就打电话给于洱,催促让她赶紧还衣服。
难道不应该是第三天才催吗?
简直就是奸商!
于洱赶到别墅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说是别墅,其实用公馆这样的词汇更为准确。
夜幕降临,整个别墅里里外外都亮了起来,视线远远就能透过高大的墙体从落地玻璃窗看到里面大厅的场景,入眼一片奢靡绚烂之景。最中间的一栋建筑有着典型哥特式风格,尖顶,铺着红褐色的瓦片,窄窗,玻璃彩绘。门口站着穿着整洁统一黑色西服的人,正在检查来宾的邀请函。
“果然,有钱人的生活不是我能够想象的。”于洱远远躲在绿化带草丛下暗中观察。
观察也观察够了,反正前门她肯定是进不去了。
于洱猫着腰,找了一处隐秘的角落。
她脱掉自己的高跟鞋,拎着后跟。面前的墙体约莫两米五,且通体光滑,对于普通人而言,不搭梯子想上去估计够呛。但于洱可不是普通人。
当然了,举办聚会的人,肯定也想不到居然还有人会选择翻/墙。
于洱心想着,等进去了,见到那个学长,一定要把他拖到角落里面揍上一顿,以消自己的心头之恨。
她深吸了一口气,一脚蹬上墙面,飞身跃起,一把扣住围墙边缘,虽然因为下过雨,还有点湿滑,但她还是抓住了,幸好上面没有装玻璃渣子。
于洱抬了一只脚搭上去,然后借力整个人坐在墙上,她往自己跳上来的地方看了看,心想,挺容易的嘛。
她转头——
五六个黑衣大汉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先前怎么说的来着,不会想到有人翻/墙吗?
于洱直接一拱手,“告辞!”
她正要纵身跃下,有声音从下方传来,“你怎么不从大门出来?”
于洱为了躲避黑衣大汉的视线,本就晕头转向,乍一听到这声音,顿时就是停下了动作。她一扭头,一身白色正装的男生正站在她刚刚跳上来的位置,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而在不远处,还有另一道目光。
那双眼睛——
那双注视着她的眼睛,仿佛从脑海里曾描摹过的那照片上虚浮而出,渐渐与这人一张肆意张扬,仿若野火燎原的脸孔重叠交错,最终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