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rhapsod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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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瑞弥信守承诺，真的送了彼得一只搭载了类似程序的智能手机。
“平板上的那个程序是后来做的简化版。”他介绍说，“这个的报警阈值比它要低，更轻程度的犯罪行为也会被监测到。你要是白天没事做可以去看看。”
彼得抬起眼睛看他，嘴唇刚刚一动，耶瑞弥转身就走。彼得坐在原地望他的背影，茫然地眨了一下眼，过了一会儿，又觉得有点想笑。
耶瑞弥好像有点怕人夸。十几分钟后，彼得在约克市弯曲盘布的小巷里行侠仗义时分神想，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鼓噪雀跃。
这不知来处的活力将他完成自己的义警工作时的效率和废话量一起提升了一倍，直到把第一百三十七个试图把手伸进行人衣袋的小偷用蛛丝粘在地上，并且蹲在旁边喋喋不休地说了三分钟之后，今天完成了双倍工作量的纽约好邻居才发现自己不仅提前饿了，还渴得好像两天没喝水。
“……唉不和你多说，”彼得总算放过了地上那个面如土色的偷窃犯，站起身拍了拍灰，“我得回去吃晚饭了。”
他假装没看见小偷先生愤怒的目光，朝身侧的高楼上投出一道蛛丝，快活地荡走了。
彼得七绕八绕回到奥斯维德庄园时才下午四点，距离平常的晚饭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他先扒掉头套咕吨咕吨喝光了会客厅茶几上的一整壶水，这才开始在各个房间寻找耶瑞弥。
感谢蜘蛛侠的超强听力和奥斯维德府邸里四通八达的道路，彼得顺着轻微的“滋滋”声来到了一个小小的侧厅。
彼得边拉开拱门上垂下来的天鹅绒长帘边说：“你怎么——”在这？
他看着抱臂守在烤箱边上，手里还拿了一本诗集的耶瑞弥，张口结舌。
“什么？”耶瑞弥在翻页的间隙里看了他一眼。
彼得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几天都是你做的饭？”
他还有点难以置信，斜了一下身去看烤箱里的派和正在冒油的烤鸡，转头端详拿着本书站在一边的耶瑞弥。他这才发现，烤箱旁边精雕细琢的木桌上居然还有面粉袋子和盛着鸡蛋的碗。
“不然呢？”耶瑞弥这回头也没抬。
“我……”彼得磕巴了一下，“我以为你在外面随便买的。或者订了外卖、雇了厨师……之类。”
耶瑞弥把手里的书放到一边，弯腰去查看了一下烤箱，好笑地说：“谁会雇厨师来给自己做烤吐司？就算是外卖和速食产品，做成前几天那样也太简陋了。”
他倒是对前几天的食物简陋程度颇有自知之明。
“我看起来像是不会自己做饭的人吗？”耶瑞弥问，把卫衣的袖子往上卷了卷，戴上厚厚的烘焙手套打开烤箱，把里边的苹果派和烤鸡移到旁边桌上，用下面一层放着的银质盖子盖住，“主食吃意大利面？土豆泥？”
彼得看着他手腕上绷带也没能遮掩住的清晰的骨突，魂不守舍地说：“意大利面吧？”
他以为耶瑞弥要找出意大利面往锅里下了，没想到这位刚刚从烤箱里拿出大餐的烹饪能手松了口气，转身打开冰箱，翻出了两盒速热番茄肉酱面。
他们俩一左一右地等在微波炉前边，彼得憋了一会没忍住，从嘴角漏出“嗤”的一声笑。
耶瑞弥转过头来看突然笑起来的彼得，一头雾水地问：“你笑什么？”
“不知道。”彼得自己也觉得没道理，但就是停不下来，“哈哈哈……可能前一秒钟看起来还很厉害的样子吧。”
“自己做的意大利面哪有买来的好吃。”耶瑞弥有理有据，“而且多方便。人类发明出速食就是为了给认为时间宝贵的人创造价值。”
“好吧。”彼得接受这个说辞，在微波炉“叮”的一声里帮耶瑞弥把那两盒面倒进了他递过来的碟子里，“感谢奥斯维德先生这几天为我牺牲的宝贵时间。”
算起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一起进餐，之前都是耶瑞弥把彼得的那一份食物送到，自己坐在一边做别的事。
他们俩在烤箱旁的桌边并排站着，耶瑞弥随手把嘴唇以下的绷带拉到下颌，拿着叉子把盖在面上的肉粒拨到一边。他动作慢吞吞的，不是很有食欲的样子。彼得卷了一叉面塞进嘴里，眼光像被烫到似地从耶瑞弥的嘴唇上收回来。
“你的绷带是怎么回事？”他终于找到时机问了，没敢转头看耶瑞弥，“为了掩盖身份吗？可是好像大家都知道你是谁。”
“……”耶瑞弥沉默了一会，“我小时候，家里失火。”
彼得一愣，半转过身来。耶瑞弥线条流丽得堪称精妙的下半张脸白得晃人眼睛，没有一点烧伤的痕迹。
耶瑞弥注意到他的视线，嘴唇微微一弯，锐利的嘴角边居然有一个浅浅的梨涡。
“我没事。”他说，“我的父母在火灾中遇难。——我希望自己能有一身烧伤，所以想让别人这么想。”
“而且……”他似乎是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我讨厌碰到人。”
不知道为什么，这天夜里那个梨涡在彼得脑子里晃了一宿，淡淡的一道凹陷，叫人心慌意乱。
第二天早上，彼得睁开眼睛，又绝望地闭上了。
完了。他想。
完了完了完了……
别的都好说，这个真的不行。彼得在床上翻了个身，用枕头蒙住脑袋，咬牙往床头撞了两下。
他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知道，他们不是一路人。
彼得冷静了一会儿才能从床上起来，耶瑞弥又在练琴，今天是《克罗地亚狂想曲》。
他弹琴时按键非常干净利落，几乎没有错音，情绪饱满得让连不懂音乐的人都感到恐惧。彼得明明想好了要离他远一点儿，回过神来的时候，又已经站在了他身后。
激昂的琴声告一段落，耶瑞弥起身把琴盖翻下来，好一会才问：“你相信会变好吗？”
《克罗地亚狂想曲》写成的年份很近，描述的是克罗地亚战后的凄凉景象，耶瑞弥却把它弹得饱含怒火与绝望。
“我不知道究竟会不会。”彼得想了很久，终于说，“凡属人类，大概都很难在这样的世界里保持乐观、相信光明……但我有时只能选择相信。”
耶瑞弥转身看他，从彼得明亮真诚的棕色眼睛里读懂了他的未竟之言。
相信的事不一定能成真，但对“变好”失去希望、袖手旁观……这绝非出路。
“你可能是最后一个相信的人了。……”彼得还是忍不住问他，“——很累吗？”
耶瑞弥不由自主地往后微微一仰，感觉好像有什么无形的、沉重的东西扑面而来，要攫取他的灵魂。他盯着彼得的眼睛，意识到这东西是那双棕色眼睛里永不熄灭的灯火。
“……很累。”耶瑞弥低声说，目光紧紧跟着彼得英俊明朗的眉眼，好像渴盼着从他的神情之中汲取一些热量。
彼得看着他冬夜一样的蓝眼睛，用尽努力才使自己胸腔里翻涌沸腾的、融化了的心冷却下来，慢慢地说：“别害怕。”
作者有话说第7章 rhapsody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