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旧约》yesplease

5、crime

　　“简单来说，我有一个秘密身份叫奥古斯都，在金融界有点名声。”耶瑞弥把墨西哥卷端到彼得面前，自己在分给彼得的客房里坐下来拿了杯水喝，“‘纺锤’也向我的这个身份寻求过注资，给我投递过项目书。”
　　“写得比较隐晦，并没有泄露出与克罗托相关的信息，但负责人一再要求我面谈。”耶瑞弥说，“我为了隐藏身份拒绝了，后来针对这个项目做过一些调查。”

　　耶瑞弥抬头看了彼得一眼，失笑说：“你是不是想问，这么严峻的杀人事件，既然我得知了，为什么不去解决？”
　　“约克市超乎你的想象。”他沉默了一小会儿，“八十七个人……现在才刚排上号呢。”

　　彼得张了张嘴，问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他抢先回答了，心情沉重地往嘴里塞了一口鸡肉卷。

　　“睡吧。”耶瑞弥说，把客房小桌上的餐具收走，“衣柜里有换洗衣物，今天刚添置的。”

　　*

　　别的不说，奥斯维德庄园的居住体验确实超凡脱俗。文艺复兴时期的装饰和建筑风格，拱门、厚重的天鹅绒窗帘、塑像和各种古老精致的摆件，床品也舒适得惊人，甚至还免费赠送全套成衣，除了食物相形之下稍显简单之外，可以说是无可挑剔。
　　早晨居然还提供唤醒服务？

　　彼得从梦里挣扎着睁开眼睛，床顶帐幔层叠，琴声从远处隐隐约约地传来。

　　彼得在床上发了一会呆翻身起来，循着琴声摸到琴房金色的拱门前，悄悄从门边探出半个脑袋，看见耶瑞弥坐在钢琴前的背影。
　　光线透过他身侧挑高的彩绘玻璃，在他睫毛和挺直的鼻梁上留下瑰丽的光晕。耶瑞弥垂着眼睛，身前厚实明亮的落地窗外就是他荒芜的玫瑰花园。

　　他真的像是圣子之类的人物，合该端坐在天堂金碧辉煌的大厅里，云遮雾缭地为主演奏赞美诗，永远不必垂眼看痛苦的人间。

　　彼得慢慢从拱门中走出来，耶瑞弥没有回头，任由彼得靠近，随口问他：“这么早——我把你吵醒了？”
　　他弹琴的地方离客房很远，要不是彼得被蜘蛛毒素强化之后听力异乎寻常，原本是不会被惊扰的。

　　彼得走近之后才发现他手上的绷带被解下来了，大概是为了方便弹琴。耶瑞弥感觉到他靠过来看，侧过脸笑着问：“你要弹吗？”

　　“我不会。”彼得说，有点不自在地挠了挠脸，“不吵，很好听。”

　　“小时候学的。”耶瑞弥弹着琴，分心和他说话，“我还记得最后一节课学了一首车尔尼的练习曲……后来也懒得练了，就自己弹着玩。你早饭想吃什么？”

　　“意大利面？”彼得尽量不麻烦他，“面包牛奶什么的都行。”
　　他这几天见识了耶瑞弥三餐的简朴程度，对食物并不抱什么期望，因此面对着一碟典型的英式早餐时甚至有些惊喜。

　　耶瑞弥支着下巴看他感动地享用盘子里的培根，心里居然有点饲养小动物的快乐。他为自己古怪的联想摇了摇头，问彼得说：“我还没问你是怎么来的？”
　　彼得咀嚼的动作肉眼可见地慢下来，嘴里的培根忽然就不香了。

　　他努力把食物咽下去，用叉子扎了几下盘子里的吐司，好一会才说：“我也不知道。”
　　“就是……和平常一样从布鲁克林大桥底下荡过去。”他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谁知道落地的时候就看见你在半空站着。”

　　“我打算把这件事解决之后再去试试？”彼得说，尽量表现出胸有成竹的样子，“既然可以过来，总有回去的办法。”

　　“你试过反向荡回去吗？”耶瑞弥问。

　　彼得看了他一眼，好一会才沮丧地“嗯”了一声。
　　他刚到约克市时难以接受现实，在四周游荡了好一会，发现这里好像真的不是纽约。那时候他就抱着“说不定再来一次就回去了”的心态尝试过了。

　　他这几天都假装忘了这件事，实在是一时没有头绪，想起来就觉得焦虑又无力。

　　“你听说过什么在布鲁克林大桥附近的失踪案件吗？”彼得不抱希望地问他。

　　“……抱歉，”耶瑞弥残酷地说，“约克市的失踪案？发生地点遍布每个角落。”

　　“好吧。”彼得低声说，慢慢把盘子里的最后一点儿黄油炒蛋吃完了，喝了口水打起精神，“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去参观他们的实验室吗？”

　　耶瑞弥点了点头：“需要收集一些证据，终止‘纺锤’项目。”

　　“怎么终止？”彼得警惕地问。

　　耶瑞弥没有回答，转过头来看着彼得，似乎是笑了一笑。
　　“你好聪明。”他说。

　　他们俩的对话到此为止。彼得看着耶瑞弥带着餐盘起身走了，眉头皱得能打结。
　　按照这些天他对约克市的浅薄了解，仅仅是收集‘纺锤’进行人体实验的证据并将之公开绝不能阻遏人们对其成果的追逐，甚至也许会有更多的人投身于对此的研究，让更多无辜平民丧生。在这种情形下，要终止‘纺锤’最简单的方法好像只剩下让与之相关的人员全部消失。

　　彼得下意识地觉得这样不对。可他又能用什么来说服耶瑞弥？
　　将他们的罪行诉诸法律？彼得回想耶瑞弥对约克市官员的评价，知道他恐怕不会接受。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扶着额头呆坐了一会才起身回房，轻手轻脚地换上自己的蜘蛛侠套装，悄没声儿地翻窗往约克市警局方向去了。

　　*

　　时至深秋，更深露重，彼得身上积了一层薄薄的水汽，甫一进到室内时忍不住打了个冷战。他争分夺秒地洗了个热水澡，又听见远处断断续续的琴声。
　　彼得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出门去了耶瑞弥放置钢琴的侧厅。

　　琴声时有时无，彼得只能凭着印象前进，绕了好几个弯才看到耶瑞弥和他的三角钢琴。耶瑞弥大概是听见了他靠近的脚步声，正在翻琴谱的手停下来，没有转身。

　　彼得站在他背后迟疑了好一会儿，率先出声打破沉默：“我去了警局。”

　　“嗯？”耶瑞弥说。

　　“我也……不觉得他们有资格被称为‘警局’。”彼得说，“可是屠杀决非解决事情的办法。有些人称我们为‘义警’、‘超级英雄’，可你我都只是凡人，没有裁决他人生死的权柄。”
　　“你说过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出于你擅定的正义’。”彼得轻声问，“你——你感到痛苦吗？”

　　“我杀人无算。”耶瑞弥说。他瘦而长的手指轻轻压在琴键上，慢慢地开始弹一支夜曲。这个年轻的杀人犯沉默了一会，才在琴声里说：“我为自己宣判死罪。”
　　彼得没有说话。他仔细看耶瑞弥的侧影，落地窗外的阳光将他的眉骨和鼻梁打亮，睫毛在眼睑上留下一道修长优美的阴影。他裸露的手指比琴键还要白。

　　这是一座冰冷的雕塑吗？彼得想。有一个人类的灵魂被禁锢在里面……痛苦的灵魂。

　　好想要粮啊（躺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