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stag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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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还要接着看吗？”彼得问耶瑞弥。
他们俩从酒店二十多层的窗外往里看，索菲亚已经裹着浴巾冲出来对着林达嚷嚷了。彼得伏在酒店外墙上，隔着头套都能看出他的窘迫，瓮声瓮气地说：“我……我总觉得接下来的场面可能会变得不太适合外人观看？”
耶瑞弥抱臂悬浮在半空中，闻言转脸看了彼得一眼。他那双头套上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让耶瑞弥不禁一笑。
“你别看了。”他说，伸手把彼得的脑袋掰回来，自己微微偏头，凝神细听里面的动静。被彼得一打岔，他也没注意到刚才发生了什么，还是索菲亚的抽泣声让耶瑞弥回过神来。
“你……你别哭啊。”林达说，手足无措地抱着书看她，“我不就是写了一会作业吗……”
“呜呜嗝呜呜呜……”索菲亚哭得直打嗝，拿手背擦眼泪，整片脸颊都被她自己蹭得湿漉漉的，“你们都是骗子，都不是真的喜欢我，都是假的呜呜……我爸爸也走了，他也不要我了……”
“别哭了。”林达说，手忙脚乱地找来纸巾往她手里递，好半天伸手摸了摸她湿漉漉的金发，叹气说，“哭什么？”
“我爸爸被抓走了！”索菲亚说，紧紧地攥住林达的手，泪眼看着她说，“他是被抓走的，我知道！”
“什么？”窗外的彼得两人和林达一起愣了一下，“什么叫被抓走？”
“他被钢铁侠抓走了。”索菲亚说，“我看到了——是钢铁侠的战甲！不会错的。”
“……钢铁侠？”林达沉默了一下，“他抓你爸爸干什么？他是个超级英雄，他做事必须有个理由。”
“……”索菲亚流着眼泪摇头，修剪得精致漂亮的指甲把指节掐得发白，好半天才小声地说：“他做了不好的事情。”
“我也做了不好的事情。”她说，“钢铁侠会把我也抓走的。……我好害怕，林达，我好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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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来事情不像是我们想得那么简单？”彼得靠在中城高中剧场后台的化妆台上，一边看着耶瑞弥被冷光照得愈发明净的脸，一边在文艺汇演节目热闹的背景音乐里思考着说，“索菲亚的爸爸也参与了这件事……可是为什么呢？”
“我听说过一点儿她的轶闻。”彼得有点不好意思，总觉得好像是自己爱打听八卦什么的，因此着意解释说，“年级里总有很多说闲话的人。你也知道，我被蜘蛛咬了之后听力特别好，所以总能听到一些悄悄话什么的。”
“据说索菲亚和自己妈妈住在一起。”彼得说，咳嗽了一声，“她的生身父母……没有结婚？”
“没有结婚？”耶瑞弥被他委婉的表达方式绕进去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恍然说，“你说索菲亚是私生女？”
“有人这么说啦。”彼得挠了一下眉毛，“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总之斯塔克接手了。”耶瑞弥说，冲彼得一笑，“这你总该放心点了吧？还是说你又要开始担忧林的感情生活了？”
他觉得彼得这一点挺可爱的，总是为了别人的事情发愁。
“说不准哪天林的药效就过去了呢。”彼得说，侧着脸去听台上的报幕声，有点儿说不上来的紧张，“还有两个节目就轮到你了！”
“……”耶瑞弥没忍住，“哧”地笑了一声问他：“怎么啦，你要替我上台吗？”
“也不是不可以。”他认真地思索了一下，把台面上被彼得压在手掌下边的一张废纸拿过来，从抽屉里翻出一支用秃了的眉笔，边随手写了乐谱的几段边跟彼得说，“你看这里，跨度这么大，其实可以改出一段四手联弹……”
“走了走了，”彼得看见林达冲自己招手，托着耶瑞弥的手肘把他往台前赶，好笑地说，“想一出是一出——我不是还要给你翻页呢吗？”
说实话，从小学之后，彼得好像就没有站在这么多人的目光之下过了。
他站在中城高中那台半新不旧的老施坦威边上，跟耶瑞弥一起朝台下鞠了个躬。他们俩穿了那双一起去买的球鞋，耶瑞弥的卫衣袖口还有点长，坐下之后随手往上折了两折。
为了让观众看清楚舞台上的节目，聚光灯打得非常亮。这让彼得很难看见台下的情形，一时间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这架钢琴和坐在面前的耶瑞弥似的。
其实彼得本以为自己多少会有点紧张，但可能是耶瑞弥表现得实在轻松自如，他居然一点都没有感到不适，反而有种奇怪的想法像涨潮一样，不可阻挡地涌上心头。
耶瑞弥好像总是站在聚光灯下。彼得凝视他被强灯扫上一层辉光的眉睫和侧脸，不由自主地想道，世上有这么多人在看着他，可是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此时此刻，只有我站在他身边，只有我知道他的身份。
彼得在耶瑞弥弹完最后一个小节看向自己时，强烈地感到自己和他相互依靠着。他不知道是不是一种错觉，是不是这个小小的舞台，或者这短短的几分钟给了自己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他感到耶瑞弥在这一刻并非茕然孑立，自己的存在确实使他身上那种索居的孤独消减了。
*
“我怀疑自己是疯了。”这天晚上，耶瑞弥在日记里写道，“我早已经为自己选择了道路，安排了未来，本不应该为任何人更改。我下了决心，我十年来都执行得很好，我不会为任何人更改。
“是忽然放松的生活使我动摇吗？是纽约自由和严正的法律使我被侵蚀了？我应该很清楚，这不是属于我的生活，我已经配不上这种生活了。尽管事情还没有走到水落石出的一步，但我能够感到自己回到约克的那一天正在慢慢地逼近——我在使用‘逼近’这个词吗？就好像我并不想要这一天来临一样？
“我应当清醒一点。动摇是没有用处的。在我没有办法回头的时候，动摇能带来的决非一个崭新的开始，只能是痛苦的开端。
“是因为他吗？如果能够否认，我会乐于说‘并非如此’。聚光灯下他看着我，他棕色的眼睛……
“他当然是一个甜美的选择。我必须承认，哪怕用上我为数不多的羞耻心来对自己的卑劣加以隐瞒，他是一个让我难以拒绝的选择。我知道我可以在他的世界里活下来，我知道倘若借助一些力量，这是行得通的。
“——但我也知道我不能。”
作者有话说第36章 stage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