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梦我》肩胛骨

11、我很想你。

　　两个人回到家已经将近十一点了，林声哭得眼睛肿成了桃核，安静地跟在江曳后面。

　　他一直尾随着江曳，江曳去厨房倒水他也像小尾巴一样黏在后面。江曳一转身，觉得好笑，把热水递给他，问:“不是让你坐沙发上吗？”

　　林声接过杯子就小口小口地喝起水来，不说话。

　　大概是觉得丢人了。哭了太久。

　　不过江曳心里也没底，他不知道林声现在的情况是怎么样。眼前的，是八岁的声声还是二十一岁的林声？

　　心里其实有个答案了。但江曳不太敢信。

　　林声喝完又把杯子塞给他，目光地牢牢地定在他身上，样子十分的无辜，江曳发现……

　　他甚至希望他继续在自己怀里哭。

　　想让他发泄，想让他倾诉，想让他待在自己的怀里，想让他紧紧地揪着自己的衣服。

　　情感真的复杂又奇妙。几个小时前江曳还痛不欲生，此时此刻又开始期待别的东西了。

　　因为他发觉林声也喜欢他。

　　江曳的心口，又照进了无数天光，说实话，那感觉真是快乐到想要落泪。

　　“声声，今晚还要跟我一起睡吗？”他把玻璃杯搁在大理石的台面上，在清脆的轻磕声中问林声。

　　江曳几乎有些不敢看林声的眼睛了。怕他拒绝，又怕他答应。

　　轻柔的晚风在窗外替他数花朵。一片、两片、三片……

　　啊，正好吹落了第十二片。

　　林声说:“嗯。”

　　江曳觉得这像是白天，窗户外边涌进来带着热度的风，阳光照在他身上，一切一切都那么地令人眩晕。

　　两人洗漱完，双双上床。江曳克服忐忑的心情，深吸一口气，去握住了被窝里林声的手:“晚安，声声。”

　　林声却翻个身，面朝着他，用两只手抓住了江曳的手。

　　“江曳，”他看着他，说，“我真的有听到你的声音。”

　　眼眸里荡起柔波，又慢慢变得沉静，他像是划桨靠岸，终于回到故乡:“果然，江曳是最好的。”

　　江曳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有一瞬间林声觉得他都快忘记呼吸了。

　　正在他这么怀疑着的时刻，双手握住的那只大手猛地用了力，把他拽进了怀里。

　　撞上江曳滚烫的胸膛，林声又感受到属于江曳的炙热气息——这是绝对的私人领地。

　　江曳把他紧紧地搂在怀里，另一只手按住他的脖子，把他按向自己，动作是从未有过的霸道和用力。

　　“江曳。”林声有点喘不过气，极小声地呜咽了下。

　　“林声、林声、林声。”江曳的声音颤抖着，一遍遍叫他的名字，“林声。”

　　林声突然卸了力，一股柔情涌上心头，乖顺地窝在了他怀里，应着:“嗯。”

　　发丝被拨开，一个滚烫的吻落到了他的额头。

　　“我很想你。”

　　眼睛还没消肿，眼角却又淌下眼泪，林声泣不成声:“江曳，江曳。”

　　“我真的很抱歉，我没有帮你救下奶奶。我真的很害怕你会失去一切。”

　　他抽抽噎噎的，仿佛方才的镇静都是假象，他还是个一遇上江曳的事儿就哆嗦个没完的爱哭鬼。

　　“我好怕，我好怕我什么都帮不了你。”

　　“那年寒假，奶奶生了病。我怕得要死，我好害怕她出什么事，我好害怕你会特别难过。”

　　他几乎又要崩溃了:“我好怕。可我又没能帮到你。那天，那天……”

　　“那天，我……”他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江曳打断了他，他的手在他的后背上轻轻地拍着:“我知道的，我都知道。”

　　“声声，你帮了我很多，真的。”江曳抬起他的下巴，恳切地看着他。

　　林声肿着眼睛，有些瑟瑟的。

　　有时候爱情真的不可思议。像林声这样的——江曳夸张地想用“小天使”来形容他——这样的纯真的人，竟然这么自卑。

　　“我的一切，都是你给我的。”他说着，凑近去吻住了林声的泪痣，“别哭了好吗？”

　　“我知道了。”林声又坚强起来，他想抬手去擦自己的眼泪。

　　江曳的吻却没有停，细碎的、密密的，又是发烫的、缠绵的，一个个落在他的脸颊上，仿佛要吻干他的眼泪。

　　林声后知后觉地红了后颈，他大气都不敢喘:“江曳，你……你也喜欢我吗？”

　　江曳停下吻，转而捧住他的下巴，深深地看着他。

　　目不转睛，他们对视了良久。

　　那双眼眸里有一片星河，闪烁不休。江曳说:“我爱你，林声。”

　　胸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林声又没能止住哭。

　　……

　　清晨江曳醒时，突然有种奇异的预感。他偏头看向旁边，被子拱起的形状很不一样。

　　一把掀开，见着一只玩偶熊，头上还贴着一张幼稚的海豚形状的便利贴:

　　江曳，别担心。我去看医生了。

　　夏日的晨风吹起窗帘，薄薄的光落在地板上，摇来晃去，仿佛水波。

　　江曳拿着那张小小的纸片，心突然被什么猛撞了一下似的，泪意汹涌。

　　“那我可以回学校念书了吗？”在结束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对话后林声问。

　　“我建议你再休息一段时间。暑假后去学校可能比较合适，你目前心理还有些脆弱，猛地再换个环境对你的恢复不利。”医生说。

　　“好。谢谢您。”林声站起来，顿了几秒，又坐了回去，低着头。

　　医生很宽容，并没有打搅他的思绪，只是又给他的杯子里添上了热水。

　　“我发觉，我对他有种异乎寻常的崇拜。”他很快便握住了杯子，犹豫着对心理医生说。

　　医生很温柔，并不过分关心这个“他”是什么人，只是问:“你的崇拜，是对他的强大的羡慕，或者是追逐他的身影的渴望吗？”

　　林声认真地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我就是觉得，他比任何人都好。”

　　遥远时光里的记忆一点点回到心头，放映片段，从容地在眼前展开，他说:

　　“明明他好像也没有做什么，我就是觉得他是我的英雄。”

　　“那他一定对你很好。”医生说。

　　林声笑了下:“他对谁都好。”

　　医生微笑，示意他继续。

　　林声酝酿了很久，才慢慢说:“我有很长的时间都是压抑的，我想要走到他身边去，努力地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他忍不住脸皮发红:“但我觉得没有人配得上他，所以又时常感到沮丧。”

　　“我从来从来都没敢说过一句喜欢他。”

　　“但是他对我说，他的一切都是我给的。”林声头埋得很低，耳朵红红的，“我觉得我很奇怪。”

　　“我把他当星星一样，竟然舍不得拥有他。”

　　医生很敏锐，不动声色地说:“他喜欢你。”

　　“不是的，”林声这时却抬起了头，很较真似的说，“他说他爱我。”

　　医生被他清亮动人的目光弄得没忍住笑了出来。

　　林声又立马羞愧地低下头。看吧，他就是真的好奇怪啊！

　　医生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还带着笑意:“这部分的谈话，实在应该用些浪漫的句子来宽慰你，而不是‘治病’。”

　　他说:“林声，你难道没有听过‘爱你爱到不自私的地步’这句话吗？”

　　林声悄悄看他，眼神像小动物一样充满好奇和不解。

　　医生笑着，如同最诚挚的长辈:“爱情不是一定要想着拥有。你爱他，爱到不自私罢了。”

　　“崇拜是爱的一种形态。而远离和呵护，更是多少人学不来的最为真诚的爱。”

　　林声不知不觉中已经坐正，认认真真地听着他说。

　　“你并不奇怪，一点不奇怪。你不要畏惧这份纯洁的爱。”医生至为柔和地笑，“把这份爱给他吧。这真的能给他一切，真的能使他无所不能。”

　　在一瞬间，林声脑子里千万种声音都沉淀下去。

　　跟医生道别后他跑了出去，电梯也不乘，小孩子一般在步梯上飞快地跑着。

　　他要赶紧回家。他从来都想把最好的给江曳，既然这份爱是好的，那他也要立刻给到他！

　　阳光明媚，林声感到体内血液极速流淌，他冲出大楼，跑到人行道路口。

　　红绿灯拦住他的脚步。而对面的人，他呼吸一怔，那个人又使他的心跑得飞快。

　　他不奇怪的。

　　他的心本来就是要为了江曳而怦怦直跳。

　　因为，他一刻也等不得，眼泪打湿了眼眶，簌簌落下，他喊出一声:

　　“江曳，我也爱你！”

　　昨晚被窝里两个人之间的私语，这时被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明明白白地回应。

　　所有人都看傻瓜一样盯着他。

　　太阳照得所有地方都明朗极了。无处躲藏，无处安放。

　　他不管不顾，还哭得莫名其妙，一点不可爱。

　　红绿灯变换，江曳像风一样跑了过来。

　　风声在耳际擦过，林声被拦腰抱住。他仰起头，眼前白花花的日光照着他，而一记吻印在眉心。

　　湿润的、珍重的。

　　“嗯。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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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医生那里，我瞎编的。
这个小短篇写完啦！结局本想深沉一点，最后还是变得沙雕了哈哈哈。
希望我的江曳和声声幸福。我想写长篇了，好好存稿去了，估计要存个几个月了qaq。(我废话好多呀，要是完结后有人看这篇的话，希望你们喜欢这篇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