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咒师》澄苏

86、旧事（完）

　　“卫麟，你这样会吓到他的。”穆长风的声音适时地响起，缓解了房间中的尴尬气氛。

　　穆天武只觉得那股诡异的威压瞬间消失，刚才疯狂涌出的冷汗已经打湿了他的衬衣，他连忙端起茶杯倒了一盏茶，咕嘟咕嘟地喝了下去。等心绪稍微平静了一点，穆天武才意识到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位卫先生，真的是凡人吗？作为一个相信命理鬼神之说的人，穆天武此刻居然觉得更冷了，他摩挲着手中的瓷杯，不由得望向了穆长风，自己的这个养子，究竟招惹了一个什么人？

　　可卫麟哪儿能让他一直想下去，轻笑了一声打断了穆天武的思绪，道：“想来穆老板今天是不会想要再喝酒了，所以就让他们准备了茶叶，看起来这茶泡的还挺合穆老板的胃口。”

　　穆天武这才讪讪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道：“这儿的茶确实不错。”

　　屋里又静默了一瞬，穆天武这才跟挤牙膏似的开口说道：“酒桌上说的都是真的，我也确实记不得究竟为什么最后听了那位大师所说的话。”穆天武见卫麟和穆长风的表情毫无波动，犹豫了片刻，才咬咬牙继续开口说道：“那位大师据说姓罗。”

　　罗？！

　　卫麟和穆长风的表情同时一僵。

　　修道界中姓氏为罗的人可着实不多，再加上因为有众人格外敬重的罗相一门存在，旁的罗姓人士都会在行走江湖时再单独起一个称呼，从不敢妄自称罗姓。

　　那么，这位公然表明自己姓罗的人，究竟和罗相门有没有关系？

　　两人如此失态的样子自然就落在了穆天武的眼中，正当穆天武有些疑惑为什么他们两人会对这个姓氏反应如此之大的时候，卫麟突然站起身子离开了房间，边走边说道：“我去打个电话。”

　　穆长风没有接话，事情发展到这里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穆长风微微皱着眉头，又重重地叹了口气，拿着手机犹犹豫豫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究竟应不应该把这件事情告诉安柏或者何康他们。

　　“小风，你和卫先生…？”见卫麟出去，穆天武终于忍不住还是和穆长风搭话了，等到穆长风抬头看向他时，穆天武一咬牙开口说道，“你小时候也是在这种富贵的环境里面长大的，这富贵人家大多数都不是好相与的，其中的水有多混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穆长风有些疑惑，一时间不知道穆天武究竟想说什么，所以也没有接穆天武的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表示自己有在听。

　　“你…”穆天武见到穆长风这个样子，心情也是十分复杂，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纵使穆长风不是他的亲生儿子，纵使他的亲生儿子因为这场可笑的交换而身亡，但在这场事件之中，穆长风却是完全无辜的，这是穆天武内心清楚且必须承认的一件事。

　　“你说。”穆长风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穆氏这几年其实发展的还可以，我记得你今年该上大三了？等你将来毕业了就来公司上班吧，总比在外面给人…呃…打工要好。”穆天武仔细斟酌着用词，“你知道，我虽然不可能把整个穆氏交到你手里，但是也能给你一部分股份，你和小亦关系那么好，他肯定不会介意的。这些钱足够让你一辈子稳稳当当的，娶妻生子衣食无忧。”

　　听到穆天武说出这种话，穆长风心里其实是有些意外的，甚至意外到了震惊的程度，就连端茶杯的手都微微一滞，把已经送到了嘴边的茶盏又放了回去，十分疑惑地看着穆天武。

　　别人不清楚，穆长风心里却是很明白的，他从来就没打算要穆氏的产业，在他眼里，既然没有血缘关系，养父母能把他养大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就算这件事情现在已经明摆着是当年穆天武做下的糊涂事儿，因着养母的缘故，穆长风也没打算也没办法因此对穆天武做什么。

　　毕竟就算穆长风再不喜欢他，他也终究还是穆长亦的父亲。

　　而就是这么一个在穆长风心里没什么好印象的养父，此时居然开口对他说“我可以把遗产分给你一部分”这种类型的话，甚至还为此进行了非常谨慎的铺垫，这就让穆长风非常意外了。

　　“你这是因为卫麟的原因？”穆长风思索半天，终于找到了一个看起来还算是比较合理的理由，问出口，“你是担心卫麟不帮你？还是觉得我去了穆氏工作卫麟就会看在我的份儿上给穆氏一些资源？”

　　刚刚打完电话的卫麟正准备进去，就听见穆长风问出了这个问题，作为一个非常谨慎的人，卫麟意识到这是一个很好的让父子两人相互沟通的机会，于是他又移开了已经放在了门上的手，静静地站在门外听着屋里这对儿养父子之间的对话。

　　“不，不是。”穆天武连忙否认道，“你和卫先生的关系…并不是我要质疑什么。”穆天武又顿了顿，似乎是在斟酌语言，许久，穆天武才重新开口说道：“你难道真的一直打算这样生活下去？”

　　穆长风竟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穆天武的这个问题，他总不能告诉穆天武有一个他完全想象不到的世界真实的存在于这个世上吧？总不能告诉他自己和卫麟的关系并不仅仅只是像他看到的这样吧。最关键的是，他和穆天武解释的着吗？

　　门口的卫麟没有听到穆长风的回答，心情也不由得被牵扯到了，就算他其实也明白，穆长风没有必要非得跟穆天武解释的多么清楚。

　　这种叛逆的话穆长风并不能直接说出口。穆长风在外面生活打拼了这么久，性格比平常的少年人稳重了不少，他能看出来穆天武说这话的时候确实是关心着他的。

　　虽然这关心具体有几分穆长风不清楚，可穆天武的样子的的确确不是骗人的。

　　有那么一瞬间，穆长风想到了养母临走前拉着他的手所说的话“你爸爸他并不是多么恶劣的人，他只是有时候太偏执任性，会走错路罢了。可人哪有不犯错的呢？”

　　养母临走前的话语犹在耳畔，穆长风一直都不太理解她当初说的这句话究竟是为了什么。直到今天，穆长风看到这样的穆天武，突然有点明白养母去世时为什么要留给他这样一句话了。

　　原来她虽然遗憾，却至死都没有恨过他。

　　“你不要再做错事了。”穆长风突然有点想哭，垂眸看着手中的茶盏好一会儿，突然开口说道，“妈临走前拉着我，跟我说你只是有时候太偏执任性，会走错路罢了，可人没有不会犯错的。”

　　穆天武的呼吸不由得一滞，鼻子立马一酸，他盯着穆长风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穆长风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是非常认真的。

　　穆长风的背后是落地的窗户，外面的光很暗，雨水冲刷着原本就非常干净的玻璃，风从窗户的缝隙中挤进来吹动了鹅黄色的窗帘，屋里的香炉中点着淡雅的香料，燃烧所产生的白烟袅袅。

　　前面是明亮的灯光照耀，背后的外界打进来的阴影，在这种古色古香的环境之中，这个端着茶杯的少年多了一股惊心动魄的美感。

　　可惜这一极具美感的画面没有被卫麟看到。

　　“在她跟你离婚之前，就已经检查出来癌症了，那个时候还是在早期。”少年慢慢地开口，他的表情平淡，似乎再说一件和自己无甚关联的事情，只有扣在桌案上那只紧握的手出卖了他的表演。

　　穆天武到底对他的第一任妻子是无比真心的，连着听到这两句话，一个将近五十岁的男人就那么直接绷不住飚出了泪，他捂住了自己的脸，让穆长风没有办法看到他此时此刻的表情。

　　“那时候正好是你们吵架吵得最凶的时候，也是我的身世被她所知晓的时候。”穆长风拎着茶壶的手都在颤抖，却极力克制着保持语调的平稳，“你现在知道她究竟是报着怎样的决心跟你离婚了。”

　　“她一定很恨我。”
　　“她从来没恨过你。”

　　这两句话同时响起，穆天武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抬起头看着穆长风，似乎想要在穆长风这里寻求到一种救赎。

　　穆长风抿了抿嘴，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轻生说道：“她如果恨你的话，临走前就不会跟我说这样的话了，所以…”穆长风又开口重复了一遍，“她真的没有恨过你。”

　　这时，包间的门被打开了，几个花妖排成一排，端着手中的食物进来摆盘，两人都飞快地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

　　等花妖们都出去了之后，穆长风又开口说道：“因为她，我不会要穆氏任何的财产，也不想再跟你有太多的瓜葛。我知道你在新婚妻子的身上寻找她的影子，但也不要对不起人家了，她还在天上看着呢。”

　　最后，穆长风主动结束了这一场谈话：“好了吃饭吧。”

　　“卫先生还没有回来。”穆天武提醒道。

　　结果下一秒穆天武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这养子干了一件在他眼里非常卧槽的事情。

　　“卫麟！！！”之间穆长风起身都没起身，直接在屋里喊道，“电话打完了就进来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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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卫麟：我对象喊我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