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咒师》澄苏

105、尾声

　　“总会有人为死去的人负责，但还不是现在。”空中的画面渐渐消散了，掌柜的的声音突然从两人的背后响起，穆长风和卫麟都不由自主地扭头看着他，掌柜的看了一眼穆长风，又看向卫麟，“去救人的妖怪，也已经在路上了。”

　　卫麟的瞳孔瞬间一缩。

　　病毒爆发的第五天，下午，那些已经经过了医疗培训的，数以千万、甚至上亿计的妖怪们，纷纷地涌入了人类社会，开始用他们的方式救助人类。他们的医术都是通过何家的那些秘籍所学，而后再由妖界擅长医疗的大拿来进行教学。

　　因为妖怪们对于医学的基础都是从何家所得，且学成后依旧与何家医术相通，所以妖怪们救人的手法大多数都是中医疗法，一时间，中医疗法风头无量。

　　病毒爆发的第七天，人类政权岌岌可危之际，国际组织在万般无奈下，被迫发表声明，宣布妖怪们将会享有和普通人类同等的社会地位。

　　从此以后每一年的这一天，都被妖怪们成为解放日。

　　虽说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但这些妖怪们却像是约定好了一般，在病毒事件平复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除了建立一些管理妖怪户籍，以及打击妖怪犯罪的刑侦队，并没有再在政治上有更加前进一步的企图，这些看过了人类社会沧海桑田的妖怪们，绝大多数都对人类的这种政权更迭没什么兴趣。

　　病毒爆发的第十五天，最先发现病毒的地区异刘村，当初参加何康所研制出来的药品的试验的五个人全部病愈，并且对病毒产生了免疫。

　　这种药效极高，且成本低廉的汤药被研制成功，消息立马就被传递了出去，而到了这个时候，单是华夏这一块土地上，因救治不及而死的普通人，就已经逼近两个亿了。

　　穆长风储备的那些药立马派上了用场，他一边感叹着早知道这次何康如此靠谱，他就可以多储备一些了，另一边急急忙忙地安排人帮忙把药物带到异刘村里面，借用他们的灶台去熬。

　　虽然这样多少会影响药性，但他们煮药用的的气压锅太小了，试验成功之后远远不够供应所有病患的，幸好农村之家储备得有砂锅的也不少，挨家挨户借出来熬药，虽然耗费人力，但也缓解了一部分压力，总比没有要强上许多。

　　偶尔稍微闲下来的时候，穆长风都会有些不知所措。

　　卫麟已经走了好多天了。

　　自从那天穆长风在甄金书的铁匠铺里拦下他了之后，卫麟就一个人离开了。

　　这些天但凡有稍微能挤出来的时间，穆长风就会画一个传送阵，穆长风去了他所知道的，卫麟有可能去的每一个地方，但却都一无所获。

　　穆长风才意识到一直以来都是卫麟对于他了如指掌，而他对于卫麟的了解，始终只有那么一点点的皮毛。

　　而那能够让他知晓一切的白泽之力，也在那日过后再没出现过，这让穆长风也没办法靠它找到卫麟。

　　病毒爆发的第二十天，随着天气的转冷，病毒的活跃程度开始下降。

　　病毒爆发的第四十五天，华夏的最后一名在记录的感染者痊愈。

　　同日，妖怪户籍系统建立。

　　病毒事件结束后的第十五天，穆长风所在的中原特别行动大队第九小队（预备队）授予集体一等功，何康个人授一等功。

　　病毒事件结束后的第二十三天，卫麟辞去了自己无论是在学院还是在行动队的所有职务，穆长风匆忙赶过去，但并没有见到卫麟的人影。

　　病毒事件结束后的第二十四天，穆长风把自己的衣服从卫麟的家里搬到了他在队里的临时宿舍。队里给他分的房子也已经下来了，不到一百平米的两室一厅，小是小了点，但穆长风可以完全按照自己喜欢的风格去装修它。

　　然而穆长风因为买药的事儿，现在可是钱包空空了，干脆吃饭也就在队里吃，他们队里给他们的餐补很高，在队里吃饭每天顶多花个四块钱，早餐一块，午餐和晚餐都是一块五，伙食还很丰富，都是自助餐。

　　穆长风兜里原本只剩下不到两万块了，但加上这次的任务补贴，再加上这个个月的工资，勉勉强强凑够了五万块钱。所幸穆长风喜好的是简洁干净的风格，所以这些钱用来装修倒也差不太多，下个月再发了工资就可以开工。

　　穆长风拿到钥匙之后，去自己的房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这间属于自己的房子。

　　虽然因为楼间距的问题，房子的采光不算特别好，但终归是有了自己的窝。

　　从养父母离婚后，漂泊了这么久，穆长风可算是在这座城市里扎下根儿了。

　　病毒事件结束后的第二十五天，由于人才过于稀缺，学院宣布扩张招生，每年招收的人数增加到五千四百人，并在位于中原隐市不远处的异刘村隐市建立分校校区，新校区每年招收人数三千六百人。

　　病毒事件结束后的第三十天，妖怪犯罪刑侦队建立。

　　官方虽然迫于无奈承认了妖怪生活于人类社会的合法性，并据此制定了相关的条例，但却一直都没有放弃对于病毒散播者的追查。

　　妖怪犯罪刑侦队建立的第十七天，甄金书等华夏的三十九个妖怪全部落网，原本是四十个人的团体，因为舒策的死亡只剩下三十九人。在这“被捕”的三十九人中，赫然就有舒策的那位小豹子爱人。

　　对于这三十九个人被捕后的真相，官方和妖怪犯罪刑侦队都心知肚明。这三十九个人这种时候，也只是被推出来，甚至说是主动出来背黑锅的存在。

　　但两个亿人口的离世，总有人要为此付出代价。

　　为了防止人类和妖怪的关系恶化，官方并没有将这个消息广而告之，只有当时对此事有所了解的几个负责人知道了这件事情，也算是一个交代。

　　穆长风得知消息后，也没有多说什么，这个如蛇尾一般的结局早已在他的猜测范围内。

　　已经是腊月二十号了，穆长风已经快五个月的时间没有见到卫麟了。

　　此时的天还是非常的冷，明明再过几天就是立春的时候，这刺骨的寒风还是让人觉得冷的难受。
　　似乎是因为全球变暖又加重了的原因，今年的夏天格外的热，冬天也是格外的冷。穆长风坐在采光良好的办公室里，抱着泡了枸杞的保温杯，刷着内网上的新闻。

　　官方招聘了不少以冰雪作为法术元素的妖怪，给了相当丰厚的待遇，然后把他们送到南北两极去…冻冰块。

　　穆长风看到这条新闻的时候，差点把嘴里的枸杞水给吐出来，咳嗽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得，要说厉害还得是官方的这些人厉害，毕竟无论如何人类和妖怪都要生活在同一个地球上，全球变暖的治理让妖怪们加入进来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穆长风把新闻继续往下滑，立马就忍不住哇了一声，这些妖怪们的法力虽然不是顶级的高强，但效率却是不低，照这个速度进行下去，生态恢复的速度可以加速很多呢。

　　穆长风的手机在此时突然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看，居然是穆天武的电话。

　　“喂？”穆长风毫不犹豫地接了，自从上次卫麟还在的时候两人把那些话题聊开了之后，这对养父子之间的关系就缓和了许多。

　　“今年要回来过年吗？”穆天武那边也是静悄悄的，似乎是因此专门腾出了时间给穆长风打电话。

　　“不了吧。”穆长风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那个家他是的的确确不想再回去了。

　　穆天武在那头重重地叹了口气，两人又寒暄了几句，穆长风知道他之前也感染过病毒，没忍住又多嘱咐了几句注意身体的话，很快电话就挂断了。

　　穆天武并不知道穆长风已经工作了的事情，还以为穆长风还在X大上学。

　　X大里面代替穆长风上课的，依旧是那个人偶，虽然学历现在对于穆长风已经不重要了，但因为养母的缘故，穆长风还是想把它拿到手。

　　“长风！”胡钢岩突然敲响了穆长风办公室的门，“走啊吃饭去，今儿咱们几个队长聚餐！食堂菜都准备好了！”

　　“哎好嘞！”一看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两分钟了，穆长风收拾了收拾桌上的东西，裹好自己的大羽绒服离开了办公室。

　　原本修道之人是没有这么怕冷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年冬天穆长风就是觉得特别冷，他前些日子实在忍不住找何康问了问，何康给他把了把脉，只说是那段时间太累了所以身体有点亏空，但穆长风总觉得不止如此，却也说不上来。

　　穆长风这边刚离开办公室不久，办公室的门就被打开了。

　　一个身影踏进了黑暗之中，掏出一根细细的铁丝，很快就撬开了穆长风办公桌下最底层带锁的那个抽屉。

　　白泽绘笔和那支笔壳正静静地躺在里面。

　　自从卫麟离开之后，穆长风莫名地就对这支笔起了些许抵触的心理。事实上，事件结束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就连穆长风自己都不明白，那天他气愤至极之后为什么会直接追着卫麟追出去，又为什么会突然就知道白泽之力要如何使用，并且阻拦卫麟，给卫麟看那些东西。

　　仔细想来，穆长风觉得那个时候跟卫麟说话的人甚至有可能不是自己。

　　但这些想法，他从来没敢对外人说过，但白泽绘笔，他是彻底不愿意再碰了。

　　黑影偷走了那只笔和笔壳，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办公室，离开大队，走到了一个漆黑的巷子里。

　　“东西拿来了？”卫麟此时就等在那里。

　　“嗯。”何康把笔递给卫麟。

　　那支笔在即将落入卫麟的手中时，不满地颤抖了几下，最终还是无可奈何。

　　“这家伙。”卫麟没忍住啧了一声。

　　“前几天长风觉得自己的身体特别虚弱，找我给他把脉，确实是有被神念控制过的迹象。”何康说道，“这玩意儿在他身上造成的伤害可不小呢。”

　　卫麟的眼神顿时又晦暗了几分，“那就让它彻底消失吧，反正它兢兢业业所图谋的东西已经实现了，不是吗？”

　　这样说着，卫麟抬手将那支笔抛向了天空，紧接着快速捏诀召唤了一连十道天雷劈在了那支笔的身上。

　　何康完全没有阻止卫麟的意思。

　　一只神兽的念，栖息在笔中几千年，了妖怪们的今日，不惜算计杀害那么多人。

　　何康是医者，无法对这样的神兽起一丝一毫的怜悯之心。

　　“也怪我早该想到的。”卫麟感叹一句，“神兽的魂魄和念是可以分开的，而我居然忽视了这最关键的一点。”

　　“只怕那几位罗姓也有份。”何康说道，“他们不该算不到的。”

　　“是啊。”卫麟也赞同这句话，他突然扭头看了一眼巷子口，凛然道，“该走了，这种异像很快会引人过来的。”

　　“我就说了什么都没有，你还偏不信我的。你问问哥儿几个，是不是就你看见那闪电了？大冬天的，哪儿来的闪电？”胡钢岩等人和穆长风站在空无一人的巷子口时，胡钢岩大大咧咧道，“走吧走吧，你肯定是最近太累了，大不了今天就不灌你喝酒了嘛！”

　　穆长风一步三回头，似乎颇为不安，他总觉得卫麟好像来过这里。

　　“喝，怎么能不喝。”穆长风给自己倒了一满杯白的，举杯说道，“九队能有今天，多亏了各位的照顾。”

　　说罢一饮而尽。

　　见状众人都来灌他喝酒，穆长风似乎有意借酒消愁，喝了个烂醉最后被胡钢岩扛回去的。

　　“小兔崽子没什么酒量就敢逞强，有老子当年的气魄！”胡钢岩把他的外衣脱掉塞进被窝，空调一打开就走了，没有多待。

　　角落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黑影，走到了穆长风的身边，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的脸。

　　下一秒，卫麟的手就被抓住了。

　　“跑啊，怎么不跑了？”穆长风一个翻身坐了起来，随手打开台灯，盯着卫麟。

　　这么久没见，卫麟着实憔悴了许多。

　　“你…”卫麟没想到他压根儿没醉，还一副非常精神的样子。

　　“我什么我，我不这样做怎么逮住你？！”穆长风甩开他，把袖子里藏的吸水符给抽了出来，此时那张符咒已经基本上失效了，可见是吸了不少的酒。

　　见卫麟不说话，穆长风叹了口气，这人怎么就这么别扭呢。

　　“那支笔处理掉了？”穆长风主动开口问他。

　　“你…知道？”卫麟抿了抿嘴，然后才回答道，“处理掉了。”

　　“你真当我是傻子，我对它没防备才着了它的道，怎么可能还一无所知？”穆长风翻了个白眼，“在您心里我是有多蠢？”

　　“……”卫麟没敢接这个送命题。

　　“还走吗？”穆长风又问道。

　　卫麟掀开被子钻了进来。

　　“卧槽！冷冷冷冷冷！”穆长风被冻的下意识地一脚就要把他踹出去。

　　然而这一脚却被卫麟接住了攥在手里。

　　温暖的感觉不断地顺着脚底蔓延到小腿，全身。穆长风被卫麟突然这么亲密的举动吓了一跳。

　　“我给你暖暖就不冷了。”卫麟说道。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