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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番外 ...

  •   一:边关。

      一列马队从苍黑的戊边策出,旌旗卷残云,行列整齐如剑锋归一,百人精骑,似一队越南北的雁,一骑当先者独领风骚。

      这队骑兵赶到最近的一个破烂驿站才停下,然百兵皆未下马,仍整装齐甲地笔直跨在马上,一众看着领头的将军。

      高头骏马上,背弓按剑郎。

      他戴着久沐风沙而变成苍灰色的头盔,银铁面具遮住容颜,唯露一双象征异族的深碧色眼眸,潋潋如大漠一泉妖冶月牙。

      满队百骑皆脊梁挺直,肃穆望着前方,但这位理应做身先士卒的楷模将军却在下属们的百目睽睽下,非常嚣张与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嘴里还叽叽咕咕地抱怨着:“活着不好吗?好好的尊贵天之骄子,不待金碧辉煌的温柔笼子,偏偏要来这吃沙子的鬼地方和我抢饭碗。”

      将军忿忿然,以为自己声音细弱,旁人听不见,其实风一起,他的碎嘴都被刮到下属们耳力拔尖的耳朵里。

      “毛都没长齐的秃斑家猫,竟要本将军如此伟岸勇猛的狼王在此等候,真是岂有此理,小毛孩儿就是欠大人收拾。”

      众人看着他们未弱冠的将军,纷纷觉得太跌面子了。

      也不瞅瞅你自个的傻样,还好意思叽歪人家大皇子是小孩?

      突而半空传来一声鹰啸,将军懒懒仰首,一手解下糙弓,须臾弦在指尖。

      他余光里瞟见前方有黄沙扬起,漫不经心地笑了一笑,自己丈量好距离,箭尖淬光而去。

      一声长唳划破胭脂残霞,将军看着雄鹰坠空,眼眸慢慢从上往下,最后定格在前方渐渐逼近的玄黄军队。

      皇甫定辽初次遇见赫连安时,那少年将军身形清癯,罩在铁甲下也显不出什么力拔山兮的壮硕感,反而更像是薄薄的一段竹骨。

      那少年将军跨在铁马上,慢条斯理地整理手中长弓,懒洋洋地系回背上,即便戴着铁面,那双眼睛也暴露了他的笑意。

      见定辽到来,边关那一队精骑全部下马,只有他慢了一拍。

      定辽勒住马缰,缓过奔波累途的一口长气,同样翻身下马。

      那百名骑兵齐齐单膝跪地行军礼:“末将恭迎大殿下!”

      彼时他不过十五,只觉这百人之声响彻荒原,气势恢宏,寒甲凛然——

      除了领头那位异族将军。

      他摘下头盔,几缕发丝散乱,仰首显现一张冰雕玉琢的异族面孔。

      而后他趁着别人看不见,大不敬地朝大皇子龇牙咧嘴,好端端地将一张好面孔整出了鬼脸的丑恶感。

      “……”

      大皇子面上并未波动,只在心里划了浓重一笔:此人有脑疾。

      他沉默素重地打马入边关,可不知为何,眼前总晃着那么一个奇葩笑容。

      那人有一对虎牙。

      他这样不觉而想。

      二:军营

      某日无事,赫连将军与麾下精骑打赌。

      辽国商贾封半棋的马队过边关线入中原,途经驻守之营,率马队稍作整歇,封半棋领人入军营拜会新上任的少将军皇甫定辽,其随从中有位姿色绝艳的美人。

      赫连将军与人打的赌就是:少将军是否会饮异族美人敬的好酒。

      下属们言之凿凿:“英雄难过美人关,少将军又是这个热血年纪,肯定喝这一杯美人酒!”还有几个臭不要脸的:“美人啊美人,封大商带的姑娘就是不一般啊,这么好看,是个男人都把持不住,我看少将军没准儿就趁着酒劲,讨了人留下呢!”

      赫连将军环着手,眯着碧眼珠子笑话那一群挤在军营外偷看的糙汉子们:“瞧你们那德行,还真以为殿下和你们一路货色啊?得,先准备钱囊,我看你们几个输定了,到时可别想赖哈。”

      一汉子听了不服气道:“我们咋啦?大伙儿都是您带出来的,可都是随主的,咱歪瓜裂枣,您就是那个歪头儿!”

      赫连将军嘿哟了一声,撸着袖子扬鼻孔:“打赌完场子上见!让你知道主儿我何等骁勇伟岸!”

      傍晚,定辽路过围场,见赫连那一队将兵在那吆喝,驻足看了一会。

      一斥候过来,附他耳边把这般那般的前因后果仔仔细细说了:“赫连将军拿您打赌,把他下属的军饷都赢走了,这会还在围场中以切磋锻炼的名义打他们……”

      几个定辽亲兵在一旁听见了,突然感谢起苍天让他们跟对了主。

      “赌我喝不喝那杯花酒?”少将军扬了剑眉,“他倒是很有兴致。”

      隔天,赫连将军正一路走一路抛着各色钱袋玩,得意忘形地拐弯时,撞上了了不得的人。

      “哎呀你——你好生好看!”赫连安见清了人,骂娘声入肚,赞美声上口,利索收了钱袋后赶紧继续拉嘴皮子:“哎呀殿下今儿穿的是便服啊,怎么怎么,要微服私访我们这一支军种吗?欢迎,我安某人带头热烈欢迎殿下,荣幸之至啊!”

      定辽垂目看着这个从他来后就没见长个的赫连将军,心情颇好地微笑:“今日无事,特来围场练练筋骨。”

      “好的呀!我们这边有不少扛揍耐打的彪悍武夫,我替殿下挑几个身手好的!”

      赫连安装模作样地领他前去,指了好几个孔武将兵,果然难伺候的少将军一概拒绝。

      他故意问:“殿下,要不你说说看,想挑哪样儿的呢?”

      少将军答:“赫连将军便好。”

      此一日,赫连氏旗下一干精骑蹲在围场外暗声叫好与鼓掌。

      他们那位混账的将军正被大皇子掀翻在地,灰头土脸地爬起来,然后接着被吊打。

      如何不大快人心!

      一位有眼力见的看了一会,过热脑袋渐渐冷却,狐疑不已:“咱将军这是,让着那位么?”

      弱鸡赫连将军再一次滚到地上,大皇子伸手去拉:“还继续么?”

      他擦擦脸,光明正大地去握住他的手,笑道:“那是自然,能和殿下一起练练,安何其有幸。”

      他在心里欢快:

      我今日握了二十七次他的手。

      三:心藏

      入了一趟国都回来,赫连安心里浮想联翩。

      “朗朗风仪,赫赫将气”——哇,这话当真出于那面冷身直的殿下口中吗?

      令人咂舌啊。

      赫连将军起身到外去找那人,正见他挺直站在军队前,肃穆握剑柄,冷目审众兵。

      将兵操练的铺天呐喊声中,他似有所感而侧身转来,冷锐神情似是一瞬软化。

      ……错觉?

      定辽走过来,他比赫连高了一个头,每垂着眼俯视他时眸中都有些不易察觉的笑意,还有一些旁人看不透的情愫,非常淡,特别深。

      “你来作甚?”

      赫连安环手大大方方答:“来看殿下。”

      “……我有何可看?”

      “殿下好看,安最爱窥着殿下,细细琢磨。”

      定辽面无表情地盯了他一会,半刻后,赫连将军被编排进队伍,跟着大伙一起嘿哟嘿哟地习武。

      当夜,赫连安对着烛久久地看了那封信,最后烧成灰烬。

      白日的一切肆意欢笑褪去,他沉默坐了许久,最终忍不下,携了酒壶去访定辽的营帐。

      油灯下仰起脸的青年面容刀削一般锋锐,神情却是柔和无棱的。

      “有事?”

      “有。”赫连安拍拍酒壶,笑了笑:“今夜十分想饮酒消愁,特来寻殿下的闲暇。”

      定辽盖上文书,尽数搬到地上,修长五指拍了拍空荡的小桌:“那你过来,何事愁闷?我陪你。”

      赫连安心里微微一动,盖在心石下的一株花芽露了个尖。他拎着酒壶上前,盘膝坐下,支着肘看着定辽只顾笑。

      定辽被注视得不自在,先手去揭他的酒壶,嗅了一嗅,抬眼时有责怨:“太烈,你若是醉了,我必以军令罚你。”

      赫连安挑眉,别过脸嘻嘻哈哈地笑:“殿下你啊……”

      定辽看着他,目光深幽:“你心有郁结,究竟怎么了,说吧。”

      他夺过酒壶扬颈一灌,闭目不知今夕何夕。

      今夜,他收到一封密信,上述种种颠覆与错综,落款是异族文字书体的萧然二字,还有一枚巨贾封半棋的私印。

      他们动的是真格,相应的,他赫连安作为一颗黑棋,宿命是先驱,不是后备。

      他需要拿面前这人开刀。

      “今日是故人辞去的忌日,想与殿下一醉方休。”他揩着唇随口扯了个谎。

      定辽唇动了动,似是想说些宽慰的话,但憋不出悦耳言语,只好以粗鲁行动代劳——他抢过他的酒壶,二话不说大饮一口,酒壶离唇时脸便开始腾红了。

      他揉着喉咙半咳半呛地说话:“这等伤身之物……不若我替你分担些。”

      赫连安嘿哟了一声,开玩笑道:“殿下倒是爽快,可我要是在这里头搁了毒呢?异族人擅药,殿下该留点心眼防备防备我啊。”

      不知是异族烈酒太易上头的缘故,还是气氛使然,又或是单纯为君,定辽脸色薄红而笑起:“给你毒吧。”

      赫连安正饮着他那一壶苦酒,听此言猝不及防,呛了一脖子的淋淋嫣红酒液:“殿下……你说什么?”

      定辽再夺过他的壶,这一回直接将其灌了个精光,豪情万丈地丢了空壶,垂目去轻握赫连的手。

      他细细抚着那只手的轮廓,笑意在醉意下坦率而轻柔:“这只手……握剑拉弓,拽过我上马,教过我用武,也曾……大逆不道地…给我束过冠。”

      他俯下冷傲的头颅,额头贴在那手背上,笑言:“那……这只手,也会制毒,投喂与我吗?”

      赫连安说不出话来。

      “你只会……放肆地塞一颗乳糖给我,甜得我牙齿打颤……又或是,举一根肉串凑到我嘴边,总说着那几句,殿下,很好吃的,你尝尝……”越醉越糊涂的人细数心所藏的种种,越笑越恣意,还说了一句让人耳根发烫的接近情话的醉语:

      “我很喜欢,赫连安的手。”

      手的主人一阵细密地抖,费了老大劲才敢抽出,拍着那神志不大清的庆国大皇子,沙着嗓道:“殿下,您醉了。”

      定辽皱了眉,支着脑袋闷闷地垂了脸,神情似乎十分苦闷难受。

      “殿下……你哪不舒服了?”

      大皇子抬头,神色一凛,竟道:“刁民放肆。”

      赫连安怔了怔,眉眼舒展地笑了起来:“当真是醉了呢,不胜酒力,难怪洁身自好……”

      他笑完,准备逗他取乐以压心头躁动,随口便问道:“殿下,你喜欢我们异族的美人么?你觉得是蓝眼睛的好看,还是黑眼睛的好?”

      “没眼睛的好。”

      “噗……算啦问点你答得上的,嗯,你最讨厌什么呀?”

      “结党营私,含血喷人。”

      “这是说你母族啊……好,那你最喜欢什么呀?”

      “边关。”

      赫连安惊异:“你的品味真独特。好吧,那你最开心的事又是什么?”

      “来到边关。”

      “……”赫连无语,“我看你是真缺心眼儿,边关有什么好,荒凉得一眼能看到天际,什么也没有,穷得叮当响……”

      醉皇子打断他:“边关很好。”

      “呵,哪儿好了?您给说说?”

      那人紧盯着他,当真是醉得不清了,才敢这样一字一顿铿锵有力地念道:

      “边关有安。”

      心中的花疯了一样狂展枝蔓,碎开心石,撞开压制,势不可挡地缠绕盘旋而上,要破开他的喉咙,要从他的唇齿间跳出来,要绽出灼灼怒华,最终要将那句话推出以剖白。

      边关有安。

      心藏殿下。

      四:移恨

      “为……什么。”

      他被捆着绑在赫连安的军帐里,低着头沙哑地问。

      “殿下好生奇怪,既已猜晓又何必再问呢?”他坐在一边擦拭长剑,且笑且弹剑,“殿下当初会赶赴边关,当真是出于自愿?还不是母族受朝中倾轧,你方被赶到鸟不下蛋还早就有主的荒凉之地。异族迟早要反,借用殿下之名,合情合理。”

      不过是不死心,不过是想问一句你当真欺我。

      而这人从来回答异族立场,不曾坦白他赫连安的想法。

      定辽微阖了眼,低声轻语:“边关岁月……皆是弥天大谎,是吗。”

      抛开浩渺纷争,他只是想索求这一个答案。

      擦拭青锋的手微停,而后赫连安闷笑:“那是自然的。”

      他彻底阖上眼,一如死灰,从此不再问。

      十天后,他收完兵,铁甲上犹带血气,回来之时便从心腹处得知皇甫定辽绝食的消息。

      他大踏步前去,在营外站定了好一会,抬手拭过甲胄上的血污,涂了满脸。

      是面目全非的可怖。

      他掀帐而入,看见被锁住的人奄奄一息。

      定辽抬眼,逆光里看见握剑的单薄将军一身浴血,连眉目都染了残红。

      似乎连那双深碧色的璀璨眼睛,也是红的。

      赫连安近前,不由分说地拽起他头发,逼他直视自己。

      定辽淡漠地看着他,闻到浓重血腥味。

      两个人近在咫尺,一人冰冷,一人灼热,一人身陷囹圄,一人踏血沙场。

      早已是彼岸两端的仇者,因着一个经久欺骗,一点利用企图,故而在未及的至死方休之前仍是这样亲密无间的姿态。

      赫连安逼近他,气息喷在他脸上:“想自裁,经过我的首肯了么?”

      定辽别过眼,一声不吭。

      “堂堂的大皇子,握兵立关近十年,而今便成了这样的懦夫?”

      “你以为一死了之便可阻止这乱战了?我的殿下啊,你何时成了这样天真的傻子?从我给你下药的那一天起始,你便成了我的傀儡,你是死是活都没关系,只要我赫连安在,你叛徒逆反的罪名就永远不得洗刷。”碧色眼睛紧盯眼前的人,“你皇甫定辽的命,早就是我赫连安的。”

      定辽脸色苍白,一身受制,不能动弹,耗尽气力也只能沙哑地迸出一个字:“滚。”

      “殿下,你在怪自己,是么?”赫连安突然轻抚他的脸,嘲笑着又认真着:“你是不是愚笨?而今局面,和你有何关?你有什么好自责的?你的温柔不是软弱,你的信任也不是愚蠢,你信了我,给了我真心,从来不是你的错。”

      “看见我这一身一脸的血了么,这滔天的杀孽,错在你曾百般信任的我,错在践踏你信任并欺骗利用你的我身上。和你自己无关,知道么?不是你太赤诚可欺,而是我太狡诈险恶。”

      他凑近,鼻尖挨着他鼻尖,唇角一如往昔所扬,语气轻佻似嘲讽:

      “殿下,你要恨的该是我,别恨错了。”

      战鼓再度擂响,他低头埋在他脖颈间,一瞬依偎片刻温存,而后起身踏出营帐,身形很是笔挺。

      合帐瞬间,将军折腰。

      按剑之手微抖,碧瞳愈加异红。

      他迈向无休止的杀局,心只有一念:

      殿下,别恨你自己。

      五:撤手

      白涌山,尘埃落定。

      赫连安给他服了解药,解开了对他的禁锢。

      赫连安经历完一场残酷凶险的杀伐,此时正无余力防备。

      皇甫定辽被封锁筋脉多日,此时也无足力进攻。

      赫连解下最后一道锁链,疲乏地垂着眼,温柔到不可思议地软着嗓子:“殿下,快走吧,不然,待会……”

      他看见寒光一闪,下意识往侧一躲,仍是挨了一划。

      那断剑往下刺入他左臂肩窝,握剑者看着他,眼里有烈火灼烧:“赫连安……我必须要……杀你。”

      他终究无力再袭击一次这异族的英雄,未等对方推开,便耗尽余力地松了颤抖的手,按着血地支撑不倒,大口大口地费力喘气。

      赫连安用右手捂着血流不止的左眼,艰难地用完好的一只眼凝视着他。

      马蹄声近了。

      定辽戒备抬头,看见他笑了。他眼里的血不息,就像一行鲜红的泪。

      “我的兵来了,此刻,你杀不了我。”

      我很高兴你终于仇恨到非杀我不可的地步。

      “你还不走?走吧,养好了伤,恢复了武,我等着那一天,你提刀来废我另一只眼睛。”

      殿下,我不用再捆着你了。

      以复仇为火种也好,你认真一些,认真地恨,认真地活。

      “趁着我刚打完胜战,心情好,我放你走。”

      “……”

      他后退一步,视线模糊,在越来越近的齐整马蹄声里大吼:“你还等着什么?!走啊!”

      “我等着你来杀我!”

      殿下,我的命是你的了,我只给你留着。

      你要努力点呐,我等你完好无损地来到我面前,取我大好头颅。

      白涌山下,那废了一臂一眼的青年拎着一个面目全非的头颅跌跌撞撞而去,同样浴血的晋王连忙上前扶住他。

      青年单闭着一只瞎眼惨白地笑:“侄儿,我把他亲手斩啦,从此,再无人能挡住你的大业了……”

      说完,他栽进血如千枯的战场。

      六:逢君

      萧帝六年,边境趋渐太平。

      荒凉偏远的一小村寨里,住了一位好看的独眼先生。

      先生不仅瞎,还残,但自理能力强,为人和煦,村民们都很喜欢他。先生无偿教这些异族人中原文字,还誊抄了一些中原书籍送给他们,那些异族孩子跟着他习字之余,最爱缠着他讲故事。

      先生很为难:“我口笨,讲不好的。”

      “先生先生,那你讲自己啊,你的眼睛和手是怎么成了这样的呢?”

      “这个啊,说来话长,先生从前参军……”

      他半虚半实地娓娓道来,讲完时一个孩子举手问:“先生,你恨不恨那个捅瞎你的坏蛋啊?”

      “他不是坏蛋啦。”先生弯着右眼笑,“至于恨哪……”

      他恨我才对呢。

      他恨我才好呢。

      一天晚上,先生在灯下眯着一只碧眼抄书,突然烛火一晃,寒光闪过他右眼。

      先生听见一个朝思暮想的声音:“你的字迹,我永远不会忘。”

      那一瞬间,先生满心高兴与甘甜。

      他的神情像一只久无归宿的独眼猫儿找到主人一样动容欣喜,眼里甚至慢慢积起了水渍,温柔不加克制。

      “殿下啊,你终于找到我啦。”

      他在刀光面前,微笑着如是说。

      我已等了你,有一辈子那么长的时间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还有其他几篇番外,看了看还是不发了。修完哇的一声哭出来,太虐了这,以后不写这么虐的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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